“大人,都檢查過了沒人。”

    鼇拜仍舊站在大門口,手下不停的迴報,王府裏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下人的數目也與管家呈上的名冊相符。

    “大人,隻有王爺的...”士兵是聲音越來越小,後麵的字句隻有鼇拜聽見,他揮手示意手下走開,自己進了王府正殿在暖閣門外站定。他耳朵貼在門縫上聽了聽,一手在身後揮了揮。看見主子示意,兩個士兵輕手輕腳的進了正殿,裏外搜查了一遍,出去時向鼇拜搖了搖頭。

    “王爺,鼇拜求見。”

    暖閣內,鼇拜跪在地上。

    “起來吧!”

    “謝王爺。”鼇拜站起身,仍微彎著腰,他盡量用眼角的餘光觀察暖閣內的一切。隻見多爾袞半靠在暖炕上,正閉目養神;炕桌上放著熱茶,還有一些點心;左邊牆上擺放著一個大的雕花漆櫃;在暖炕對麵是一張書桌,以及放滿了數的書櫃。

    屋裏的情況一目了然,也沒有任何遮擋。

    暖炕下放著的小爐上熱著奶茶,此時已經開始翻花,濃鬱的奶香頃刻間充滿了暖閣之內。

    “鼇拜,喝碗熱茶再走吧!這是我府裏一個蒙古廚子做的。”

    小安子拿出兩隻瓷碗,拎起爐子上的銅壺依次倒滿,放在炕桌上一碗,又端到鼇拜麵前一碗。

    “謝王爺。”鼇拜又叩頭謝過才站起身接過來。

    “算了,你也就別走了,我讓他們給你收拾間屋子將就一晚。”

    碗剛端上手還來不及喝,就又跪了下去,“皇上吩咐奴才保護好王爺,不敢有絲毫懈怠,也請王爺寬心,奴才定保王爺完全。”

    “行,行,行,在這兒你也不自在,下去吧。”

    “喳!”

    自鼇拜進來就未睜開過眼的多爾袞終於張開了雙眼,喝了一口碗裏的茶,“你也下來嚐嚐,確實不錯。”

    “我以為你要請他吃了早飯再出去。”陶玉鞍的聲音從上邊傳來。

    多爾袞抬頭看了看藏身於屋梁之上,尚被宮燈遮住半邊身子的陶玉鞍,“我越鎮定,他就越懷疑,也就越不敢輕舉妄動。”

    陶玉鞍身上背著兩柄天罡劍,穩穩的落地站在多爾袞麵前,小安子不禁抬頭看他一眼,一晚奶茶險些倒的溢了出來。

    “皇太極不信任你。”陶玉鞍喝了一口小安子遞過來的東西,覺得味道很怪便放在一旁。

    “所以我才會告訴你和無果天罡劍的事情。我原本以為你會先到王府來拿清風劍,卻沒想到...”

    “無論我先拿了哪一柄劍,他都會先圍了你睿親王府的。”多爾袞揮手讓小安子出去,“幫我做一件事,我相信這件事你會很願意替我做。”

    “我和沈默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能幫王爺做什麽?”

    “這簡單,有我在你們很容易脫困。”多爾袞再次靠了迴去,闔上雙眼,接下來的話有些像是在夢中的囈語,“鼇拜不可能在這兒看一輩子,等他一走,想要出城就容易多了,我想那個沈默就可以做到。”

    “你讓我做什麽?”

    “幫我殺一個人。”多爾袞突然坐起,目光如一頭嗜血的猛獸,他走下暖炕站在陶玉鞍身側,“皇——太——極!”

    “什麽時候?”

    原本答應多爾袞的人是無果,所以這件事情他打算自己來做。但是,此時無果換成了陶玉鞍,這件事情就可以換人來做。

    “不是現在。”

    “好,我答應你。”陶玉鞍確實願意去做這件事,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像無果一樣懷著對蒼生的悲憫而置身世外,他也不知道,蔣棟自始自終都隱瞞的有關於陶氏一族的秘密。

    “那麽,後天,睿親王將出城狩獵。”

    翌日,多爾袞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天未亮就入宮議事,鼇拜帶人呆到天亮也終於離開。幾天後,多爾袞帶著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城,關城門前,他才帶著不少獵物從城外迴來。

    滄州,自古就是尚武之地。無論男女老幼,從街頭到巷尾,隨處都可以看見舞刀弄棍之人。再加上適逢亂世,此地又西靠京畿重地,北與山海關幾乎是遙遙相望,所以,如今敢住在這滄州城裏的人都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平頭百姓。

    在滄州城最繁華的街上,有一座三層的木樓,是一家名叫廣來的客棧,現在成了往來客商雲集之地,也是各路江湖人士落腳的首選。

    清晨,客棧的大門敞開著,與屋外的寒冷相反,大堂內正是一派熱鬧非凡。

    在天井下站著一男兩女,男的年紀稍長,但最多也就年屆三十;兩個女的都是妙齡,一個看上去嬌俏柔美,一個看上去頗具英氣,都是十足的美人。

    “吳叔,咱們也住這裏吧!”陶梅拉著無果一塵不染的袖口,眼睛還在看著四周往來不斷的江湖客,似乎這些人是美味佳肴一般。

    “好,好,我先去找白前輩,你和憶竹去要兩間房。”

    陶梅聽見無果應允,立刻拉著傅憶竹就走,而傅憶竹看了一眼已經準備上樓的無果,隻得被拉著走了。

    廣來客棧由兩座三層的木樓組成,兩座樓都是天井結構,在二樓以一座橫跨的橋相連。

    無果上了二樓,直接上橋,到了後麵的一座樓中,在西廂地三間就是白辰和慕容羽的房間。輕敲房門,開門的是慕容羽。

    “吳前輩。”慕容羽看見無果有些怔忪,無果將他這樣的神情看在眼裏,“白前輩呢?”

    “師祖去見我師父了,讓我留在這裏等您。”

    “少林寺有人來嗎?”

    慕容羽倒了杯茶放在無果麵前,“少林寺掌門無嗔帶著幾名弟子住在城外的普渡寺裏。”

    “也好,那裏清淨。”

    “是啊,現在城中聚了這麽多人,多數人是為了參加武林大會,而又有不少人是為了滋事,甚至是來尋仇的。”慕容羽生性較為剛直,很厭惡這些江湖紛爭,“此時正值大明存亡的緊要關頭,竟然還有心思計較這些私仇。”

    “你身在凡塵能想到這些實屬不易。”無果更像是在安慰眼前的年輕人。

    “吳叔!”房門開著,陶梅看清確實沒走錯,一臉高興的進了屋,“房間就在三樓,有一間正好就在這間樓上呢!”

    慕容羽不動聲色,隻仔細的看著陶梅。

    “憶竹呢?”無果看隻有她一人,便走到門口向外望著。

    “憶竹先迴房了,我看她臉色好像有些蒼白。”

    “我去看看她。”說完,無果已經不見人影。

    “憶竹...”無果推開房門,看床帳已經放下就想轉身出去。

    “無果!”叫他無果,傅憶竹已經這樣叫了許多年。

    無果也是最近才發覺,傅憶竹已經這樣叫了自己許多年,而自己也這樣被叫了許多年。有什麽不妥嗎?似乎沒什麽不妥,隻是和陶玉鞍、傅荊,還有蔣朝陽這些晚輩的叫法不同而已,他沒有在意過這些事情。

    “聽梅兒說你不舒服,是又喘了嗎?”北方天寒且幹,無果一直都很當心的替傅憶竹調養,所以才又再京城耽擱了些日子才來滄州。

    “沒有,隻是累了。”

    無果走到床前,“手伸出來。”

    傅憶竹一向乖順,馬上從床帳中伸出手讓無果診脈。

    “果然隻是累了。我要去城外普渡寺見見我師兄,下午你和梅兒跟著慕容少俠在城裏轉轉也好。”

    “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當無果走到大堂時,裏麵正是最“熱鬧”的時候,熱鬧到無果剛到了橋中央就隱約聽見的了聲響。

    “峨嵋派早就後繼無人了!”

    說話的是一個穿戴稍顯怪異的男子,頭上纏著黑色的巾子,末端在前額形成尖細的一根角;上身像披著塊黑布,在領口可以看見五彩領子的內衫;下身是是同色的寬大褲子;腳上蹬著雙前端翹起的黑色靴子。

    站在這人對麵的是一位峨眉弟子,兩人爭的是麵紅耳赤。

    峨嵋派遠在四川,而四川自古就有“蜀道難”的說法,所以峨嵋派在十多年前正門雲英之子逝後,就一蹶不振起來,所謂樹倒猢猻散,門下弟子從原本的幾百變成了如今的數十。雖說,這些所剩無幾的弟子中多是些在武學造詣上頗高的人,但這樣的人往往是不懂得經營的人。

    所以,若說在武功傳承上峨嵋派已經後繼無人,確實有些中傷的嫌疑。

    峨嵋派的男弟子不多,而如今能留下的更少,現在站在大堂中的是一個名叫陸青的青年。他忽的拔出劍,指著那個怪異的男子道:“我今天就讓你看看,峨眉是不是後繼無人。”

    說完,眾人還來不及看清陸青到底是什麽步法,他人就已經撲了出去,一劍直刺對方麵門。而那個男子也不示弱,身法也如他的一身穿戴一樣奇怪,隻見猛的一下他雙腳離地人已經在半空,雙膝盤著,仿佛坐在空中一般。

    陸青沒見過這樣奇怪的輕功,看著已經落迴地麵仍盤坐著的男子,說道:“原來是無色門的餘孽。”

    無色門在四川曾是橫行一時的幫派,門下弟子行蹤詭秘,精於用毒、巫蠱之術,一直禍害鄉裏。雲英在世時曾發動門人剿殺,無色門一度隻剩下門主和幾位親信,可以說與峨嵋派的仇怨是相當深。

    “哼!以為我們無色門是那麽容易死絕的嗎?”

    無果看到到了大堂時,正看見那人懸在半空,這才引起他的注意,否則無果早就出了客棧朝城外去了。

    “你們在四川胡作非為,我峨眉身為名門正派怎麽可能任由你們魚肉鄉裏!”

    “說的好聽!也許你不知道吧?當年無色門偏安蜀南,隻因為不肯交出本門至寶‘冰魄’才被雲英那個老妖婦給記恨上,什麽正派?什麽名門?”

    無果有些將信將疑,但聽見旁邊有人說道:“冰魄可是難得的寶貝,據說是在天山之上,長年有雪的地方要挖上數百尺,在石縫裏才有,能使屍身千年不腐。”

    難道?無果想到天啟六年時,雲英的兒子死在寧遠,難道她是因為這個才想要冰魄的?

    “雲掌門可是在天啟六年時向貴派求取冰魄的?”

    話插的太突然,在場眾人紛紛看向說話的無果,不少人竊竊私語。

    “閣下是?”

    銷聲匿跡十餘年,即便是曾經名震江湖也會被時光埋沒。大堂裏沒人認識無果,即便是些上了年紀的人也已經沒有任何印象。

    “在下姓吳。”

    眾人又是一陣竊竊私語,沒人聽過有這麽個人。

    “這位兄弟,你說的沒錯,就是在天啟六年。”那男子迴答。

    陸青是峨眉派年輕一代的弟子,沒有人給他說過當年事情的始末,有的隻是斷章取義的述說,他不知道眼前這個穿著白衣,年屆三十的男子到底想說什麽,“你知道什麽?”

    無果依舊微笑著,他對陸青說:“小哥不用著急,我隻是問問而已。”說完轉身就朝大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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