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果隻是想要證實心中的推斷,他自認早已不是江湖人就莫問江湖事,是非對錯自有蒼天、佛祖在看。但是,在陸青和其他人眼裏他一句“隻是問問”可就不是“而已”能打發掉的。

    才走出幾步,就見兩道人影一左一右向無果抄過去。

    這兩人一個是陸青,另一個自然就是那名穿著怪異的男子。他們倆剛才雖然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但此時卻很默契,一齊向無果拍出一掌。

    眾人見無果一副書生模樣,有些弱不禁風,都以為這兩掌一同拍下去這人小命也就沒了。隻見雙掌快要觸上他背時,無果猛的彎腰,腳下像裝了輪子一樣向後退去,身子就這樣從那兩人手臂下滑過。

    “二位找我有事?”

    “你把話說清楚再走!”陸青與那男子一齊喊著,喊完又互相瞪了一眼,又哼了一聲才轉又一塊轉過頭看著無果。

    無果無奈搖頭,“這位是?”他問的是陸青。

    “敝姓陸。”

    “哦,陸少俠,吳某相信你不會希望我在這麽多人麵前說出來的。”

    那個怪人聽他這樣說就更不依不饒,說:“哈,那你就更要說出來了,好讓大家知道,峨嵋派有多欺世盜名!”

    無果看了一眼陸青,見他正猶豫,“不如,你們倆跟我來,如何?”這件事情即便是說也隻能對這兩人說,這樣才有可能化解兩派人的矛盾,若此時此地說出來,那這仇就隻能是越結越深了。

    “在這兒我是不會說的。”無果整了整有些淩亂的衣衫,臉上依舊是如沐春風的笑。

    “走!難道我無色門還怕你不成?”那男子說完又看了一眼陸青,意帶挑釁。

    陸青將劍插迴劍鞘,“去就去!怕你不成?”

    出了廣來客棧,無果一語不發直奔城外,到了城門口找了位貨郎問路,然後繼續向城外而去。

    “喂,他這是要往哪兒走?”

    “姓陸的小子,我姓鄔名達,好歹我比你大一輪,叫聲前輩你不吃虧!”說完姓鄔男子就趕上無果,“姓吳的,你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話在哪兒不能說,還非要跑到城外來?”

    “想讓你們信我,就要先說清楚我是誰?少林寺眾位掌門就住在這普渡寺裏,他是最能證明我是誰的人。”

    “施主,何事?”寺門輕啟,一個小和尚圓滾滾的腦袋伸了出來。

    “我姓吳,找少林寺的無嗔住持。”

    “請進,住持早就知會我,隻要您來了就直接請進去。”小和尚打開門,陸青與鄔達緊跟在後也進了普渡寺。

    庭院中,無嗔正與普渡寺住持對弈,兩人似乎都不覺寒冷。

    “師兄贏了。”無果靜靜站在一旁,半晌後才說。

    十餘年過去,無嗔已經是一臉花白胡子,但身子還算硬朗,腳下沉穩沒有常人的老態。一局終了,無嗔終於站起身,“你呀!師傅臨終前讓你下山,除了寧遠一麵,你還真是渺無蹤影!”

    鄔達站在一旁,雖還不知道這老和尚到底是不是少林掌門,但看那年歲無果竟然叫人家師兄,他就知道,眼前這個看似平凡的人決不像看上去的那麽簡單,“姓吳的!你倒底還說不說?”

    無嗔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兩人,說:“施主,老衲無嗔,我師弟與二位是?”

    “他是無字輩的?”鄔達一直混跡於巴蜀之地,對於江湖中的人、事一向是寡聞的很,陸青倒是知道的不少,見無嗔點頭,他仿佛見了妖怪一般看著無果,“他就是無果?”少林寺無字輩中,這樣的年紀就隻有一個人。

    “少林掌門是很厲害!但是他師弟就一定厲害嗎?”鄔達一臉不屑,瞪了陸青一眼。

    “鄔大俠說的對,我沒什麽厲害的。”無果真怕這二人再刀劍相向,“還是講講天啟六年的事兒。”

    “快說!”鄔達早就不耐煩,嘴上不停的催促著。

    “師兄還是你講。”在無果看來,天下應該是大同的,民族與民族之間沒有任何差別。但陸青和鄔達與他不同,所以寧遠一戰還是應該讓與他二人有相同想法的無嗔來說。

    無嗔明白無果的意思,點頭同意,稍想了一下才說:“那一年,努爾哈赤帶著大軍強攻寧遠,守城的是袁崇煥,還有總兵滿桂...”

    陸青一直靜靜的聽著,鄔達在講到緊要處時每每哀歎或叫好,兩人又是卻也爭論不休,尤其是涉及到某些人、事。

    “雲飛揚和那個姓李的死了,看上去似乎應該是陶遠和傅青竹幹的,但實際上漏洞百出啊!”鄔達聽到眾人在寧遠城中爭辯的一段不禁發出疑問。

    “怎麽不是他們?”陸青亦反駁出來,“他們二人若不是心虛,怎麽會不見蹤影?”

    “不見蹤影是因為他們已經死了。”舊事重提,無果仿若又迴到了寧遠。那是一座被血染紅了的城池,那兒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帶著血腥。

    無嗔解釋道:“玄天劍其實不是指一般實際存在的劍,而是一劍天的一種內功。它的玄妙就在於能將真氣逼出體外,幻化出你想要的任何樣子,而玄天劍就是用這種內功逼出真氣,在空中放出一柄巨大的劍。”

    “這我聽師傅說過。”陸青說,“那一次,是一劍天創派以來第二次放出玄天劍。薛前輩當時身在少林,很多少林弟子都見到了他放出的玄天劍。接著,分布在各地的一劍天弟子紛紛響應,很快就將其中所隱含的消息傳到了關外。”

    “世上竟然有這樣的武功?”鄔達激動的忘乎所以,從椅子中竄起揮舞著雙臂,仿佛是一個發現了神跡的孩子。

    “說到這兒,鄔大俠該知道雲英掌門為什麽要向貴門主索取冰魄了吧?”無果適時的打斷他的興奮,迴到事情的原意上來。

    鄔達問:“為什麽?”

    陸青氣結,也一下子從椅子裏竄起,不過卻是因為氣憤,“當然是為了雲飛揚啊!他是掌門獨自,痛失愛子讓她蒙了心...”陸青的話戛然而止,臉上一陣羞紅又轉為蒼白,因為他看見鄔達臉上露出詭譎的笑。

    “為什麽?”鄔達再問。

    無果見陸青已經明白峨嵋派圍剿無色門的事實,雖然也有其他原因,但是這樣的主因足夠讓峨眉派蒙羞。

    “鄔大俠,峨嵋派有錯在先,但無色門也不能說完全沒錯。當你在廣來客棧中說出‘無色門’時,你看見大堂裏每個人臉上的神色了嗎?”

    “他們...”

    “陸少俠說的也不全然都是假的,對嗎?”

    鄔達很不自在的坐迴椅子,“是不全錯。”

    “住持!”一名武僧進了屋,神色焦急,“方才武當派來人說,他們有兩名弟子暴斃。”

    這個消息四人聽了都很震驚,但卻是心思各異。

    現今的江湖中人表麵上沒什麽,但暗地裏卻已經分作三派:一派如少林、武當,都一心向著朝廷,想抵禦外敵平息內亂;另有一派如無色門以及南方和甘陝的一些門派,他們正四處支援叛軍,想要推倒朱家天下;而最後一派,也是最見不得光的一派,他們既不向著朝廷,也不支持叛軍,隻求中立,其實峨嵋派就是如此。

    在這樣的亂世,峨嵋派的做法不失為自保的法門,但是卻為另兩派人所不齒,這也正是峨嵋派日墜西山的原因。

    “死因清楚了嗎?”無果問。

    “來人說還不清楚,請無果師叔趕快過去。”

    滄州城外有一寺,就是普渡寺,另有一觀,既白雲觀,武當派一眾六人就住在此處。

    白雲觀,一聽便知是一座道觀,觀主是一個法名叫悟世的道士,另有五個徒弟住在觀內。一方三進的院子,雖大卻多是閑置的房間,師徒幾人忙不過來,就隻用了兩進,最後麵的院子大門一鎖業就不用管了。

    當張柏和師兄宋玉卿帶著徒弟來時,悟世立刻帶著徒弟將後院的屋子都打掃出來,放上了嶄新的被褥。

    無果到時,整個白雲觀已經被河間府衙門的人圍了個嚴實,若不是宋玉卿及時出現在門口,就連剛從觀裏出來的小道士都險些再迴不去。

    朝廷雖是分身乏術,但武林但會這樣的事情就在皇城眼皮子地下辦,身為一方父母官河間之父杜若生早就是急的跳腳。

    白雲觀的大殿裏,杜若生正一個個詢問。隻是,他沒問完一半的人數就已經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你和死者是什麽關係?”

    “他是我大師兄。”說話的是宋玉卿的小徒弟,名叫周遷,在他之前剛剛問過宋玉卿的另一個徒弟。

    “你知道他有什麽仇家沒有?”

    “這...大師兄為人...剛正,所以他的仇家還挺多的。”

    杜若生聽周遷這樣說,兩眼放光,問:“真的?都有誰?”

    “比如峨嵋派的李林,南邊兒沙河幫的衛二,還有甘肅的人稱神劍的吳道子...”周遷像是背書一般的說了半天,杜若生的師爺已經記滿了一張紙。

    “還有嗎?”等周遷終於停下,杜若生才開口,看對方搖頭,才又問:“這些人現在滄州嗎?”

    “這,也許在,也許不在,不知道啊!”

    “行了,行了,下去吧!”

    門外,無果和白辰聽的清楚,白辰忍不住笑,一提氣便上了殿頂,下一瞬陣陣大笑從屋頂傳下來,也驚動了大殿裏的杜若生。

    “何人在殿外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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