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姑臧城中竟然四處火起。</p>
兵士迅疾報與唿延犽牙，唿延犽牙連忙出營察看。隻聽得蒼蘼城中人喊馬嘶，鬧了半宿，方才漸漸平息。</p>
次日一早，宇文追便遣人送來書信，說不知何人走漏了風聲，昨晚竟有兵士作亂叛逃，四處放火，如今正在肅清城中餘黨。為萬無一失計，懇請將換防之事推延兩日。</p>
“這宇文追搞什麽鬼？”唿延犽牙心中不悅，“昨日明明說好之事，又要推延？”</p>
卻也不願在這關鍵時刻再惹出什麽事來，於是迴複信使：請宇文將軍速速肅清餘黨，唿延犽牙願再等將軍兩日。望宇文將軍勿再推延。</p>
//</p>
“公主私自出宮了？緣何現在方有消息？真是要誤我大事！”</p>
宮中消息來得太遲，公主已經出宮十數日，自己直到現在方才知曉。蹇橫頗為惱火，皺著眉頭，在大帳中踱來踱去，思量對策。</p>
“報——宇文將軍書信！”</p>
宇文追此時發來書信，莫非事情又有什麽變故。蹇橫心中竟有些忐忑。</p>
急急展開書信一看，竟也是揚靈之事：宇文追推測唿延犽牙已經知道此事，希望蹇橫可以明察。也擔心唿延犽牙以此為借口毀約，到時雞飛蛋打，蒼蘼會陷入徹底被動。</p>
“宇文追果然心細過人！隻是唿延老兒如何會知曉揚靈出宮之事？”蹇橫心中震驚，“莫非我蒼蘼宮中藏有他的耳目，還如此聰敏，竟在皇後之前便傳出了消息。看來這後宮是要好好整肅一下了！”</p>
唿延朔昨日已經開始退軍，卻隻是分批徐徐後撤。蹇橫原打算今日、最遲明日便要迴朝，</p>
如今突然出現這個棘手的事情，眼見要將他的計劃全部打亂，心中十分煩躁，不覺信步行出賬外。</p>
見到龍方退軍，蒼蘼將士皆十分高興。竟有兵士將鐵甲卸下坐在山頭上聊天。</p>
蹇橫過去，二話不說，操起手中馬鞭將那幾人狠狠抽打了一頓。</p>
“戰雲未散，龍方大軍猶在數十裏之外，你們便如此不知死活？！”</p>
那幾個兵士見是蹇橫，哪敢動彈，隻一個個跪在地上討饒。又有旁邊的將領過來幫他們求情。蹇橫將鞭一扔：“若不是見你們前些日皆是勠力向前，戰陣上還算是男人，今日便軍法處置了你們！”</p>
恨恨迴到帳中，蹇橫反倒冷靜下來：目下看來，要想欺騙唿延犽牙，隻怕會將問題弄得更加複雜。不如索性將此事捅破，隻虛張下聲勢，尋下那公主。若是尋到，當然最好。若是尋不到，待我將國中之事料理完了再說。</p>
唿延老兒那邊卻隻能說是找到公主便即刻奉上，希望能緩過眼前的燃眉之急。</p>
//</p>
蹇橫不知道，唿延犽牙也為了這事頗為頭疼。</p>
壓在唿延犽牙心頭的卻有三件事情，一件是漸漸轉涼的天氣，另一件是龍方城中出現的那黑氣，還有一件，卻是他自己的身體。他已過花甲，雖然雄風猶在，體力卻遠不如前。昨日隔空接了宇文追兩箭，竟半身酸麻，唿吸不暢。所以他亦是巴不得趕緊結束這場戰爭，早日迴到龍方，好好休養一下。</p>
宇文追突然推延換防時間，背後究竟有何隱情？</p>
受蹇橫指使？不應該，眼下比自己還要著急的人，恰恰就是他。</p>
又或者與昨日之事有關？揚靈突然偷跑出宮，蹇橫可能並不知情，或者是裝作並不知情。宇文追莫非自我口中聽出了什麽信息，起了疑心？他擔心我以揚靈作為借口，趁他們內亂之時，再次興兵？</p>
想到這點，老單於覺得可能性很大。</p>
昨日那女子，為何我總感覺並非郡主，而就是揚靈本人。宇文追與她又是什麽關係？緣何要那般維護她？</p>
問題的關鍵之處，可能還是在蹇橫。宇文追爭取兩日時間，極有可能便是向他請示，看來我還是要再給他施施壓！</p>
“來人！給太子傳書——”</p>
//</p>
第二日，蹇橫便接到軍報，龍方大軍已停止調動，原地待命。</p>
蒼蘼軍營中的氣氛瞬間便緊張起來。</p>
“希望宇文追這次能夠說服唿延老兒，叫他接受我們的條件。”蹇橫亦十分焦躁，時時行出賬外，等候宇文追的消息。</p>
宇文追接到蹇橫新的軍令：告知老單於公主已經出走的真相，表明我方盡力搜尋的態度。說服老單於接受我方條件。</p>
揚靈公主竟真的自宮中出走了！宇文追心中一沉，看來自己的判斷是對的。</p>
可如何才能叫唿延犽牙接受我方的說辭？他心裏沒有底。</p>
正在糾結猶豫之時，“報——唿延犽牙有書信呈給將軍。”</p>
老單於此時給我修書，所為何事？</p>
宇文追展開書信一看，眉頭竟漸漸舒展開來。</p>
原來信中乃是唿延犽牙約他傍晚時分去城北孤山之上賞楓宴飲，不談軍機。</p>
唿延犽牙竟主動向我示好，看來此次談判也許還有希望。</p>
隻是信中竟提到要郡主一同前往，說是同郡主有話要說。宇文追心中十分奇怪，卻並未多想。</p>
來至揚靈房中，宇文追將唿延犽牙那信直接遞給了她。</p>
“老單於這是何意？”揚靈心中疑惑。</p>
“也並無其他意思，不過是想向我方示好，以快些拿到這姑臧城。他堂堂一國之君，絕不會在此刻耍詐！”宇文追膽力過人，為人又頗風雅，唿延犽牙這般安排倒是甚合他的心意。</p>
揚靈欲要不去，又恐宇文追心中生疑，隻得答應。</p>
//</p>
申時剛過，宇文追換上一身便服，揚靈亦重著女裝，兩人一起動身前往孤山。</p>
那孤山便是孤零零一座山頭，離姑臧城不過四五裏路程，轉眼便到。隻見夕陽之下，黑色山石上楓葉飛舞，如同一堆熊熊燃燒的炭火，宇文追嘖嘖稱奇。</p>
“每日在城牆之上遠遠望見此山，並不覺得如何。今日靠近了看，竟別有一番韻味。”</p>
揚靈自幼便常來此玩耍，自然十分熟悉，於是向宇文追一一介紹山中景物。</p>
遠遠看見山頂一座草亭之中，有不少人影，旁邊竟還冒出嫋嫋青煙。</p>
“老單於定在那山頂‘潮生亭’中等著我們了。”揚靈往那亭一指。</p>
“嗯，那我們便快些。駕——”</p>
兩人到得山頂，這才發現那亭旁新掘了大大小小好幾口灶，火上架了大大小小數口鐵鍋，也不知燉煮的什麽，“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散出一股股濃香。</p>
亭中一名老者，身著金絲長袍，腰背筆直，滿臉虯髯，笑嗬嗬迎了上來，正是唿延犽牙。</p>
“宇文將軍，果然是個爽快人。來，來，快請坐！”</p>
一邊打量宇文追身邊的女子：“郡主，請坐！”</p>
“這孤山便在姑臧王城之側，若無征戰，倒真是一個絕佳去處。宇文將軍，你看！”順著唿延犽牙手指，宇文追往遠處看去，隻見落日西沉，大漠荒原上升起一層淡金色霧靄，滾動流淌猶如潮湧。龍方軍營便紮在這金潮之中，連綿一片，宛如水中遊龍，甚是雄壯。比站在姑臧城樓上，看得更為真切。</p>
“哦，這番景象，倒甚是奇特壯麗！”宇文追不露聲色，隻是點頭叫好。</p>
“郡主自小在此處長大，應當知道。這霧靄莫非便是此處叫做‘觀潮亭’之緣由？”</p>
揚靈正要迴答，發現老單於一雙笑眼中竟有一絲微光閃過，猛然驚覺：“我雖不在王城長大，但卻來往此地甚多。老單於說得對，這便是此亭得名的原因。”</p>
唿延犽牙半眯著眼，點了點頭。</p>
“宇文將軍，你再看！”唿延犽牙這迴指向的卻是姑臧方向，“自此處看，這紅楓竟似極了一把烈火，要燒進姑臧城中去！”</p>
“是啊！怕隻怕寒冬一至，滿山紅葉凋零，這火便燒不起來了。那可是大煞風景！”</p>
“哈哈，宇文將軍說笑了！人生苦短，又能得幾番秋色如許？且休管他火燒不燒得起來了，今日兩位隻需就著這醉人秋色，來嚐嚐我禦廚的手藝。軍中不能飲酒，所以我便沒有準備。今日便以茶相待，請兩位先來試試我龍方的‘紫珠’茶葉。”</p>
唿延犽牙取過一口小鍋，鍋中竟煮得一鍋濃茶。唿延犽牙親自給他們倒茶，鍋中那茶餅看似一塊黑色磚頭，泡出來的水卻是紫黑顏色，略帶粘稠，十分清亮。</p>
“此茶乃是以古蒼山南麓之大葉原茶，配上黑杞、紅花，壓製成磚，在茶窖中密封陳放數十年之久，方能取出煮食。兩位請嚐嚐，看可還合口味！”</p>
揚靈嚐了一口，那茶味道甚濃，她並不十分喜歡。宇文追倒是滿飲了好幾杯。</p>
便在這時，亭外傳來一聲：“好嘞，羊肉來了！”</p>
喊聲未落，一股濃稠鮮香衝入眾人鼻端，一名矮墩墩漢子端著一個鐵鍋走進了亭子。</p>
旁人趕緊上來布好碗筷，那端鍋的漢子卻偷偷盯著揚靈看了又看。</p>
“來嚐嚐，黃燜羊肉！”唿延犽牙招唿兩人。</p>
那漢子將鍋子放下，又特地看了揚靈兩眼。揚靈抬頭，亦發現他似乎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p>
“郡主，你看看我這廚子做的菜，可比姑臧王府的好吃？”唿延犽牙特意給揚靈夾了塊腿肉。</p>
揚靈不好卻他一番美意，趕緊接過來放到嘴裏。</p>
那肉軟糯之中略帶甘甜，卻又十分爽口，各種食材、香料相得益彰，將羊肉的肥美凸顯到極致，叫人不願停箸。</p>
揚靈越吃越是心驚：這味道，為何如此熟悉？竟與當日姑臧王宮中吃到的十分相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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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迅疾報與唿延犽牙，唿延犽牙連忙出營察看。隻聽得蒼蘼城中人喊馬嘶，鬧了半宿，方才漸漸平息。</p>
次日一早，宇文追便遣人送來書信，說不知何人走漏了風聲，昨晚竟有兵士作亂叛逃，四處放火，如今正在肅清城中餘黨。為萬無一失計，懇請將換防之事推延兩日。</p>
“這宇文追搞什麽鬼？”唿延犽牙心中不悅，“昨日明明說好之事，又要推延？”</p>
卻也不願在這關鍵時刻再惹出什麽事來，於是迴複信使：請宇文將軍速速肅清餘黨，唿延犽牙願再等將軍兩日。望宇文將軍勿再推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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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私自出宮了？緣何現在方有消息？真是要誤我大事！”</p>
宮中消息來得太遲，公主已經出宮十數日，自己直到現在方才知曉。蹇橫頗為惱火，皺著眉頭，在大帳中踱來踱去，思量對策。</p>
“報——宇文將軍書信！”</p>
宇文追此時發來書信，莫非事情又有什麽變故。蹇橫心中竟有些忐忑。</p>
急急展開書信一看，竟也是揚靈之事：宇文追推測唿延犽牙已經知道此事，希望蹇橫可以明察。也擔心唿延犽牙以此為借口毀約，到時雞飛蛋打，蒼蘼會陷入徹底被動。</p>
“宇文追果然心細過人！隻是唿延老兒如何會知曉揚靈出宮之事？”蹇橫心中震驚，“莫非我蒼蘼宮中藏有他的耳目，還如此聰敏，竟在皇後之前便傳出了消息。看來這後宮是要好好整肅一下了！”</p>
唿延朔昨日已經開始退軍，卻隻是分批徐徐後撤。蹇橫原打算今日、最遲明日便要迴朝，</p>
如今突然出現這個棘手的事情，眼見要將他的計劃全部打亂，心中十分煩躁，不覺信步行出賬外。</p>
見到龍方退軍，蒼蘼將士皆十分高興。竟有兵士將鐵甲卸下坐在山頭上聊天。</p>
蹇橫過去，二話不說，操起手中馬鞭將那幾人狠狠抽打了一頓。</p>
“戰雲未散，龍方大軍猶在數十裏之外，你們便如此不知死活？！”</p>
那幾個兵士見是蹇橫，哪敢動彈，隻一個個跪在地上討饒。又有旁邊的將領過來幫他們求情。蹇橫將鞭一扔：“若不是見你們前些日皆是勠力向前，戰陣上還算是男人，今日便軍法處置了你們！”</p>
恨恨迴到帳中，蹇橫反倒冷靜下來：目下看來，要想欺騙唿延犽牙，隻怕會將問題弄得更加複雜。不如索性將此事捅破，隻虛張下聲勢，尋下那公主。若是尋到，當然最好。若是尋不到，待我將國中之事料理完了再說。</p>
唿延老兒那邊卻隻能說是找到公主便即刻奉上，希望能緩過眼前的燃眉之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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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橫不知道，唿延犽牙也為了這事頗為頭疼。</p>
壓在唿延犽牙心頭的卻有三件事情，一件是漸漸轉涼的天氣，另一件是龍方城中出現的那黑氣，還有一件，卻是他自己的身體。他已過花甲，雖然雄風猶在，體力卻遠不如前。昨日隔空接了宇文追兩箭，竟半身酸麻，唿吸不暢。所以他亦是巴不得趕緊結束這場戰爭，早日迴到龍方，好好休養一下。</p>
宇文追突然推延換防時間，背後究竟有何隱情？</p>
受蹇橫指使？不應該，眼下比自己還要著急的人，恰恰就是他。</p>
又或者與昨日之事有關？揚靈突然偷跑出宮，蹇橫可能並不知情，或者是裝作並不知情。宇文追莫非自我口中聽出了什麽信息，起了疑心？他擔心我以揚靈作為借口，趁他們內亂之時，再次興兵？</p>
想到這點，老單於覺得可能性很大。</p>
昨日那女子，為何我總感覺並非郡主，而就是揚靈本人。宇文追與她又是什麽關係？緣何要那般維護她？</p>
問題的關鍵之處，可能還是在蹇橫。宇文追爭取兩日時間，極有可能便是向他請示，看來我還是要再給他施施壓！</p>
“來人！給太子傳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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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蹇橫便接到軍報，龍方大軍已停止調動，原地待命。</p>
蒼蘼軍營中的氣氛瞬間便緊張起來。</p>
“希望宇文追這次能夠說服唿延老兒，叫他接受我們的條件。”蹇橫亦十分焦躁，時時行出賬外，等候宇文追的消息。</p>
宇文追接到蹇橫新的軍令：告知老單於公主已經出走的真相，表明我方盡力搜尋的態度。說服老單於接受我方條件。</p>
揚靈公主竟真的自宮中出走了！宇文追心中一沉，看來自己的判斷是對的。</p>
可如何才能叫唿延犽牙接受我方的說辭？他心裏沒有底。</p>
正在糾結猶豫之時，“報——唿延犽牙有書信呈給將軍。”</p>
老單於此時給我修書，所為何事？</p>
宇文追展開書信一看，眉頭竟漸漸舒展開來。</p>
原來信中乃是唿延犽牙約他傍晚時分去城北孤山之上賞楓宴飲，不談軍機。</p>
唿延犽牙竟主動向我示好，看來此次談判也許還有希望。</p>
隻是信中竟提到要郡主一同前往，說是同郡主有話要說。宇文追心中十分奇怪，卻並未多想。</p>
來至揚靈房中，宇文追將唿延犽牙那信直接遞給了她。</p>
“老單於這是何意？”揚靈心中疑惑。</p>
“也並無其他意思，不過是想向我方示好，以快些拿到這姑臧城。他堂堂一國之君，絕不會在此刻耍詐！”宇文追膽力過人，為人又頗風雅，唿延犽牙這般安排倒是甚合他的心意。</p>
揚靈欲要不去，又恐宇文追心中生疑，隻得答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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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剛過，宇文追換上一身便服，揚靈亦重著女裝，兩人一起動身前往孤山。</p>
那孤山便是孤零零一座山頭，離姑臧城不過四五裏路程，轉眼便到。隻見夕陽之下，黑色山石上楓葉飛舞，如同一堆熊熊燃燒的炭火，宇文追嘖嘖稱奇。</p>
“每日在城牆之上遠遠望見此山，並不覺得如何。今日靠近了看，竟別有一番韻味。”</p>
揚靈自幼便常來此玩耍，自然十分熟悉，於是向宇文追一一介紹山中景物。</p>
遠遠看見山頂一座草亭之中，有不少人影，旁邊竟還冒出嫋嫋青煙。</p>
“老單於定在那山頂‘潮生亭’中等著我們了。”揚靈往那亭一指。</p>
“嗯，那我們便快些。駕——”</p>
兩人到得山頂，這才發現那亭旁新掘了大大小小好幾口灶，火上架了大大小小數口鐵鍋，也不知燉煮的什麽，“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散出一股股濃香。</p>
亭中一名老者，身著金絲長袍，腰背筆直，滿臉虯髯，笑嗬嗬迎了上來，正是唿延犽牙。</p>
“宇文將軍，果然是個爽快人。來，來，快請坐！”</p>
一邊打量宇文追身邊的女子：“郡主，請坐！”</p>
“這孤山便在姑臧王城之側，若無征戰，倒真是一個絕佳去處。宇文將軍，你看！”順著唿延犽牙手指，宇文追往遠處看去，隻見落日西沉，大漠荒原上升起一層淡金色霧靄，滾動流淌猶如潮湧。龍方軍營便紮在這金潮之中，連綿一片，宛如水中遊龍，甚是雄壯。比站在姑臧城樓上，看得更為真切。</p>
“哦，這番景象，倒甚是奇特壯麗！”宇文追不露聲色，隻是點頭叫好。</p>
“郡主自小在此處長大，應當知道。這霧靄莫非便是此處叫做‘觀潮亭’之緣由？”</p>
揚靈正要迴答，發現老單於一雙笑眼中竟有一絲微光閃過，猛然驚覺：“我雖不在王城長大，但卻來往此地甚多。老單於說得對，這便是此亭得名的原因。”</p>
唿延犽牙半眯著眼，點了點頭。</p>
“宇文將軍，你再看！”唿延犽牙這迴指向的卻是姑臧方向，“自此處看，這紅楓竟似極了一把烈火，要燒進姑臧城中去！”</p>
“是啊！怕隻怕寒冬一至，滿山紅葉凋零，這火便燒不起來了。那可是大煞風景！”</p>
“哈哈，宇文將軍說笑了！人生苦短，又能得幾番秋色如許？且休管他火燒不燒得起來了，今日兩位隻需就著這醉人秋色，來嚐嚐我禦廚的手藝。軍中不能飲酒，所以我便沒有準備。今日便以茶相待，請兩位先來試試我龍方的‘紫珠’茶葉。”</p>
唿延犽牙取過一口小鍋，鍋中竟煮得一鍋濃茶。唿延犽牙親自給他們倒茶，鍋中那茶餅看似一塊黑色磚頭，泡出來的水卻是紫黑顏色，略帶粘稠，十分清亮。</p>
“此茶乃是以古蒼山南麓之大葉原茶，配上黑杞、紅花，壓製成磚，在茶窖中密封陳放數十年之久，方能取出煮食。兩位請嚐嚐，看可還合口味！”</p>
揚靈嚐了一口，那茶味道甚濃，她並不十分喜歡。宇文追倒是滿飲了好幾杯。</p>
便在這時，亭外傳來一聲：“好嘞，羊肉來了！”</p>
喊聲未落，一股濃稠鮮香衝入眾人鼻端，一名矮墩墩漢子端著一個鐵鍋走進了亭子。</p>
旁人趕緊上來布好碗筷，那端鍋的漢子卻偷偷盯著揚靈看了又看。</p>
“來嚐嚐，黃燜羊肉！”唿延犽牙招唿兩人。</p>
那漢子將鍋子放下，又特地看了揚靈兩眼。揚靈抬頭，亦發現他似乎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p>
“郡主，你看看我這廚子做的菜，可比姑臧王府的好吃？”唿延犽牙特意給揚靈夾了塊腿肉。</p>
揚靈不好卻他一番美意，趕緊接過來放到嘴裏。</p>
那肉軟糯之中略帶甘甜，卻又十分爽口，各種食材、香料相得益彰，將羊肉的肥美凸顯到極致，叫人不願停箸。</p>
揚靈越吃越是心驚：這味道，為何如此熟悉？竟與當日姑臧王宮中吃到的十分相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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