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戰勝自己所留下來的傷口,永遠都不會令你低人一等。

    ——題記

    當我從黑暗之中醒來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我已經被拋棄。

    我的身邊已經沒有陰冷的氣息,反而是荒火山獨特的熾熱,可是在這濃烈的火焰中,我感受不到一絲的溫暖。

    我不知道是誰將我送到這裏來的,但是我很慶幸他沒有留下來,我實在不願意看到那失望,輕蔑,抑或是憐憫的目光——從我生下來起就一直要麵對的目光。

    我叫夜輝,是個孤兒。

    我的母親是魍魎門夜家旁支的女子,曾經還是血組的副組長,可是後來卻愛上了自己的獵物——一個文文弱弱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最後為了那個人,與追殺他的玄溟人馬同歸於盡。

    魍魎門沒有出手援救她,對於夜家來說,盡管弱者值得同情憐惜,但是更多的時候,他們為失敗者感到恥辱,魍魎門絕對不會為了弱者而做出這樣棄帥保卒的事情來,他們隻是收養了還在繈褓之中的我,但是,當他們發現因追殺而失去一隻眼睛的我在八歲的時候,完全不可能抵禦試煉之地的寒氣時,他們將我送離。

    沒有責難,沒有淚水,他們隻是一聲不吭的,將還在昏迷的我送了出來。

    天下之大,卻何處才是我的容身之地?

    我不知道,我隻是感覺好累好累,緊緊地抱住膝蓋,我聽見淚水掉在火紅色地板上的聲音,一滴,又一滴。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一隻手輕輕搭上我的肩膀,抬起頭來,那是一個穿著空蟬的少女,不過十三四歲左右,卻給人一種少年老成的感覺;“怎麽了?”她以輕鬆調皮的語氣說,“魍魎的男孩子,可是流血流汗不流淚的哦。”

    “我已經不是魍魎人了。”遲疑著低下眉毛,我不想看見那輕蔑或者憐憫的目光“我……我本來就,就有天生缺陷,又無法…無法耐住…試煉之地的嚴寒,我——”

    “魍魎門人十歲左右就要被送到試煉之地來進行一次嚴寒訓練,隻有耐得住嚴寒的人,才是真正的魍魎人,也就是在那種嚴寒之下,多數魍魎才擁有一頭白發的。”另外一個聲音淡淡響起,聽到那個聲音,我不由驚訝的抬起頭來——這個人是可是新一代魍魎弟子的楷模,步家的三公子,魍魎門門主幺女夜蓮的乘龍快婿步戩寒師兄——他怎麽會在這裏,“否則的話,就算是夜家的人,一樣驅逐出門。”

    “原來是這樣。”前一個少女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卻還是對眾弟子都尊重萬分的戩寒師兄調皮的吐了吐舌頭“那他……”

    “通不過訓練的人注定不會被魍魎門所接受,這是規定。”真奇怪,往日裏以嚴肅少話出名的師兄十分耐心的為她解答——她到底是誰!“不能破壞規定,否則別人也有了不予遵守的借口。”

    “可是,大荒不止有魍魎門啊。”纖細的手臂深深環住還處於驚訝狀況的我,身著空蟬的少女笑了,笑容如陽光般明媚,“你隻是不合魍魎門的標準而已,是男人就抬起頭來,天下之大,總有一份標準屬於你!”

    “屬於我?”我抬起頭來,讓她看清我的臉孔,當她看清我的麵孔時,不由低唿一聲。冷冷一笑,我轉過身去,“你看到了吧,我的鼻上天生就有一道胎記,我的左眼是瞎的,這樣的我,還有哪裏有可取之處??”

    “不要這樣說!上天是公平的,他既然奪去了你的一樣東西,就勢必會還給你一樣。”緊緊抓住我的肩膀,那名少女的目光是如此的堅定,“相信我,上天縱使沒有給你健全的雙眼,英俊的容貌,但是你依舊擁有追求的權力,以及,一顆愛的心!我相信你,隻要你拚搏,就一定會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片世界!”

    我愣住了,我想我明白了,為什麽眾人眼中沉默嚴肅的戩寒師兄會對她如此尊重如此耐心——無論她是什麽身份,她那顆堅定而且善良的心都永遠值得人敬佩:“請問你的名字?”

    “帆澈,鳳帆澈。”笑了笑,她坦然迴答。

    “我曾經叫做夜輝,是夜家旁係。”站起身來,我看著她的眼睛,我想我不僅是對她發誓,更是對我自己發誓,“你說得對,從今以後,我叫輝夜,請你拭目以待,十年之內,我必名震江湖。”

    說完,我就再也沒有迴頭,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

    我最終拜入了荒火教,一是因為我發現那一片片熔岩的熾熱,不僅不能讓我退卻,還能夠給我以巨大的力量,二是因為,荒火是最靠近那位少女的門派。

    荒火教這裏,是跟其他門派一樣強者為尊弱者為仆的地方,這裏,隻有實力才能說明一切。

    這裏最為飛揚跋扈的是荒火教教主的兒子祝焰,他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又是家中的獨子,沒有意外的話,續任的教主也是他,可以說,傲視我們,他完全有這個資格。

    默默地啃著手中的饅頭,由於身份和長相的問題,盡管我在這裏的力量僅僅是中等偏上,可是還是受了很大的冷待。

    “怎麽了,獨眼龍?”摟著兩個荒火的美女走過我的身邊,祝焰毫不留情的嘲諷道,“一個人坐在這裏,想什麽呢?”

    和往常一樣沒有理會他的挑釁,我依舊低著頭。

    習以為常的,他走過來一腳向我踢去,我默不作聲的任他踢掉我手中的饅頭,不是不能躲閃,不是不敢反抗,隻是我不想與這個人多做糾纏,我的目的是修煉稱霸,而不是在這種地方跟一個小子計較得失。

    “怎麽,這就是六年前對我誇口的人嗎?”突然,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熟悉的聲音平靜至極,“嗯?”

    我渾身不由一震,抬起頭來看向那說話的人,半紮的黑發,不過中人以上的相貌,卻有著堅毅的唇角和睿智的眼神:“鳳——”

    “你是什麽人,居然敢到荒火教放肆!”還沒等我喊出聲來,祝焰就冷哼一聲,上下打量著鳳帆澈,“哼哼,還穿的這麽隱蔽,怎麽不把你那普通的臉遮起來?”

    “你是赤焱教主之子?”微微一笑,鳳帆澈並沒有生氣,而是好奇的打量著祝焰頭上代表身份的發冠——其實祝焰說的也沒錯,她和她身後的女子渾身都裹在一件寬大的黑色鬥篷裏,很難看出兩人的門派和實力。

    “知道了就好,哼哼。”不屑的挑眉,祝焰突然看清了帆澈身後女子的容貌,不由眼前一亮,伸手就要抓,“嘿,這位小姑娘長的不錯啊,來陪爺玩玩?”

    還未等那位少女有所動作,鳳帆澈就臉色一變,仿佛被人摁到死穴了一樣的出手擋下了祝焰的爪子:“無恥。”她冷笑,淡淡的開口。

    “你——”祝焰咬牙,一把拎起鈞天無量鐧就要向帆澈砸去,那一刹那我不再猶豫,陽天血散刀出手,穩穩架住雙錘,火花閃耀。

    “夜輝?”鳳帆澈顯然是一愣,“呃,輝夜……”

    “她是什麽人,值得你如此維護?”看見一直懦弱的我突然為兩個神秘女子反抗,祝焰也不由得微愣,手中的雙錘卻是沒有放輕力道。

    “如果沒有鳳小姐,我輝夜此時就是荒火山口的一堆白骨。”淡淡的開口,我昂起頭來,屹立在烈焰熊熊的荒火山口。

    “真沒想到你也有站起來的時候啊。”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祝焰嘲笑著說,“我看你不是看上那婆娘的了吧,相貌的確一般了些,但是對於你這獨眼龍來說,也沒什麽更好的選擇了,不是嗎?”

    “你欺辱我無所謂,但是鳳小姐,絕對不是你所能汙蔑的。”冷冷的端著長刀,我擋在了鳳帆澈的前麵,我不知道鳳小姐為什麽會以這個裝扮來到這裏,但是我知道,是她,給了我屹立的信仰,我將全力維護她。

    “輝夜,讓我來吧。”我聽見我身後的鳳帆澈淡淡的歎了口氣,“你不是他的對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是愚勇。”

    “不戰而敗更是恥辱。”握緊長刀,我神情嚴肅,“鳳小姐,請給我一戰的機會,那怕失敗,我亦榮。”

    “夜家的人果然都非同尋常。”纖細的手指抬起,輕輕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去吧,輝夜,請告訴我,這六年之內,你的努力!”

    長嘯一聲,我意氣風發,火紅色的長刀劈砍,一時竟與祝焰打了個平手。

    “真沒想到你還有這等實力。”險險的接下我的破斬,祝焰並沒有看出來我隻是在逞一時之勇,略略變了臉色,他狂笑,“那麽就來看我的——飛星震!”

    當他喊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變了臉色,眾所周知飛星震的傷害量驚人,但是以祝焰的力量,揮舞起來還不能控製自身,以至於敵我不分,危及他人是在所難免的。

    毫不遲疑的,我一把抓住身後的鳳帆澈,轉身就往高處跳去。

    “不!”低叫一聲,我看見帆澈驚惶的眼神,緊緊盯住隨她一起來的少女,“放開我——蓮兒!!”

    那名喚為蓮兒的少女,顯然也被那漫天的錘影驚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的身後,正是熾熱的火山岩!

    麵對著懷中帆澈那焦慮的神色,我不再猶豫,抱著她直接跳至蓮兒身邊,在飛星錘襲來的那一刻,一把推開兩人。

    結實的飛錘相繼擊在我的胸口和腿上,我再也無力抵抗,後退一步,重重的跪在滾燙的岩石之上。

    嗤啦的一聲,焦糊的味道彌散開來,一大口血吐出來,我感到雙腿鑽心的疼痛,嘶啞的吼聲幾乎震破了整個長空。

    “輝夜!”我的長嘯中,夾雜著帆澈的尖叫和微不可聞的吟唱聲,接著,八門化傷的綠光靜靜的籠罩住了我,頓時,我的雙腿一陣清涼。

    強烈的火山力量在我的一吼之下竟全部紊亂起來,大規模的湧入我的身體,幸而有八門在身,大大減輕了這突如其來力量對我的傷害程度,當八門的溫柔結束之後,我的身體,竟然已經變得完全可以接受這力量。

    緩緩地,我從山岩上站起身來,一雙小腿依舊是皮肉焦糊,我卻沒有一絲疼痛的感覺,甚至,現在的火山岩對我來說,僅僅是有點溫暖的。

    “我來荒火教學習武藝,絕非為了害人。”深深地看著已經被我暴怒一吼震得不知所措的祝焰,我握緊了陽天血散刀,一字一頓的說,“傷!”

    烈焰一樣的刀影鋪天蓋地,這一招,既包含魍魎弟子敏捷華麗又有荒火教義的大氣磅礴,一刀下去,祝焰早已跪倒在地,噴出一大口血來。

    “夠了,輝夜。”看我還要繼續,鳳帆澈一把拉住我,“來,讓我先看看你的傷勢。”“這等小人——”我怒目圓睜。

    “這等小人,沒有必要髒了你的手。”巧妙地截住我的話,帆澈拉我坐下,纖細的手指輕輕撫上我的腿,“疼嗎?”

    “你是冰心堂的?”我皺眉——那道溫柔的八門居然出自她的手,怎麽可能呢,她不是魍魎門弟子嗎?

    “當然不是。”似乎聽見了什麽可笑的笑話一樣,她冷笑一聲,卻是低低吟唱,妙手迴春的溫柔再一次籠罩到我身上。

    “這是怎麽迴事?!”早在祝焰使出飛星錘時,就有人去通報了荒火教主,當祝焱趕來時,看見自己身負重傷的兒子,不由心痛。

    “是我——”我剛想說話,就被帆澈掩住了嘴,靜靜的看了一眼祝焱,她收迴壓在我腿上的手,緩緩站起來,默不作聲。

    “鳶尾鳳!”愣了一下,赤焱驚叫出聲,“鳳小姐怎麽……”

    依舊是默不作聲的,鳳帆澈一把揮開自己的鬥篷,於此同時,她身後一自沒有說話的蓮兒也揮開鬥篷,站了出來。

    日光涅槃,驕傲的梅林夜影在帆澈身上無風自動,右邊的護腕上,巧妙地繡著一朵盛開的鳶尾花——這是魍魎門右護法才能穿上的衣服!心神一驚,我向蓮兒望去,果然,一身的容華莊嚴奢華,她,正是魍魎門現任門主夜蓮!

    “夜門主。”祝焱更是驚訝,但畢竟是一教之主,他也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微微轉向鳳帆澈,他勉強笑道,“怎麽……”

    “昔日血組副組長夜黎戀上木瀆鎮一位書生。”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帆澈緩緩開口,“後來二人被仇家追殺,魍魎門隻來得及救下他們繈褓之中的獨子,可惜的是,這位獨子完全沒有繼承到黎組長的力量,那時我勸他,去尋找適合自己的門派發展,隻是沒想到,今日協同門主上山尋找鳶尾花,竟在荒火教遇見這位故人。”

    “原來如此。”祝焱點頭,卻依舊是以懷疑的目光看著地上的黑鬥篷。

    “之所以穿黑鬥篷的緣故,是因為我和蓮兒是私逃出來的。”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帆澈居然可愛的一笑,“一天的工作都扔給了戩寒那家夥,哈哈,叫他跟芷沁忙一忙也好。”

    “鳶尾鳳真是性情中人。”深知這位多年盟友的性格,祝焱也不由苦笑。

    “教主謬讚了。”微微一笑,帆澈的嚴肅突然嚴肅起來,“教主也知道我的脾氣,蓮兒是我誓死保護的人,今天我們遇見了輝夜,正在暢談之際,不想貴公子上前調戲蓮兒。”

    “果有此事?”臉色大變,祝焱也明白自己兒子的德行,偏偏魍魎門又是八大門派之一,鳳家更是權勢熏天,自己的兒子調戲別的女人,也就罷了,怎麽偏偏調戲起一門之主,這下魍魎門怎肯善罷甘休!“小兒驕劣,祝焱必重懲之,還多謝鳶尾鳳小姐手下留情。”

    “他去拉蓮兒陪他玩,畢竟是自己的族姐,輝夜就攔住了貴公子麵前。”淡淡的歎了一口氣,帆澈目光落向不遠處的熔岩,“沒想到貴公子一招飛星錘出動,就連我們也不敢正麵其鋒芒,就在蓮兒差點被他擊入火山岩之際,輝夜推開了我們,自己被推入,我立即開八門為他抵禦,卻依舊讓他傷成這樣。”有些內疚的看著我的腿,她再度開口,“卻不想這火山岩給予了輝夜極大的力量,咆哮之間,驚到了貴公子,手中刀勢也來不及收迴,以致重傷貴公子。但也是輝夜命大,若是蓮兒這至陰體質落入熔岩,必當灰飛煙滅。”

    聽著她的話,我不由微笑,好一隻鳶尾鳳,竟能硬生生說我那一刀是反擊之勢,再暗示祝教主若不是我出手,那麽夜蓮早已死於非命,那樣的話,祝焰一條命估計都不夠賠的。

    果然,聽了帆澈的話,祝焱的臉幾近黑色:“把這不孝子給我關起來!”看也不看已經昏迷過去的祝焰一眼,他怒吼,卻又訝然,“輝夜並非祝家人,怎麽……”

    “教主還記得昔日大力助你登基的祝傲長老嗎?”微微一笑,帆澈不緊不慢的開口,“他後來化名輝傲出外遊曆,在木瀆愛上了一位少女,並於她結好,隻可惜後來外出雷澤,為玄溟教所暗殺。”

    “原來小叔父——”聲音戛然而止,祝焱不敢置信的盯著我,“那,那他是……”

    “當時玄溟教托魍魎門暗殺木瀆的輝刃,夜組長不免起了好奇心,於是就去查了一下。”目光遠遠地望向東方,帆澈歎息,“不僅查到輝刃就是祝傲長老的獨子,也愛上了那大氣縱橫的男子,隻可惜……這一切,也是我當上護法之後,才查到的,一直惦念著找到他們的兒子輝夜,卻沒想到,他的血液已經為他指點了迴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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