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憶闌想起了風袖的笑,想起了他的話。風袖說,誰都有人喜歡,風盈有聶如咎和他喜歡,冷羌戎、滿府的哥哥姐姐們,誰都把風盈當個眼珠子命根子似地看待,偏偏他就跟野草一樣,萬人踐踏,任誰走過去都不會多看他一眼。風袖總是在笑,仿佛根本感覺不到痛苦一樣。他說,幹嘛要在別人麵前哭,哭了也沒人心疼沒人愛,隻會惹人白眼,我才不哭,我就要笑給他們看。可他轉過頭,又是另一副麵孔,孤單落寞的模樣,小聲地道,可他們都隻看到那些哭了的人的眼淚,我笑得這麽開心,他們隻當我沒心沒肺,便越發沒人管我了。他受了那麽多的苦,遭了那麽多的罪。荊憶闌在眼中滿溢的水光裏找到風袖的麵龐,他想,自己怎麽就舍得呢,那時候怎麽就舍得不救他呢?風盈什麽都有,風袖卻什麽都沒有。自己答應過要去救他,要去找他,偏偏找錯了人。知道了一切,他還要一錯再錯,生生將他推入那萬劫不複的境地。荊憶闌終於找迴了自己的聲音,他的聲音像砂石磨礪出的一樣粗糙沙啞,他說:“為什麽死的不是我呢?”為什麽死的是風袖,不是他自己呢?明明他才是最該死的那一個,不是麽?關門許久的糖果鋪又重新開了門,往日那些常客們都聞訊前來,拿著糖罐子準備買糖。第一個客人才剛進去,便大驚失色地尖叫著跑出來:“有死人啊!”她叫聲太大,門口等候的客人們頓時一哄而散。有膽子大的走進門去,看見那個俊俏的啞巴夥計抱著瞎子老板待在櫃台邊的角落裏,跟哄小孩似地搖晃著躺椅。看到人進來,那啞巴才抬起頭來,看了外頭一眼。“他這是,死了?”客人問。他這話沒經過腦子,竟忘了對麵的是個啞巴。可那啞巴卻突然說了話,對他道:“沒有,他隻是睡著了,你要什麽樣式的糖,我拿給你。”啞巴都能說話,可真是白日見鬼了。那客人嚇了一大跳,飛快地跑出了鋪子,活像後麵有鬼在追一樣。等聶如咎和冷風盈聽到風袖死訊過來的時候,風袖已經下了葬。糖果鋪的生意冷清了很多,一副門可羅雀的樣子。不過荊憶闌也不在意,他並不需要靠這鋪子賺錢養活誰,他守在這裏,也隻是為了守著他和風袖的迴憶罷了。聶如咎走進門的時候,發現荊憶闌正在旁邊刻木雕。他麵前放著一方躺椅,上麵空空蕩蕩的,並沒有人。聶如咎定睛一看,發現他在用雕刀細細勾勒出一個人的眉眼,他認出來那是風袖的模樣。“風袖呢?”聶如咎問他。“葬了。”荊憶闌手上動作未停,停了刀,鼓氣對著木雕吹了一口,接著便繼續雕刻起來。“葬到哪裏去了?讓我們過去拜拜吧。”冷風盈說,“怎麽都沒個葬禮。”荊憶闌這才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你來做什麽?”荊憶闌道。他一點也不掩飾話中惡意,弄得冷風盈頓時有些尷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聶如咎隻好在一旁打圓場:“憶闌,好了,風袖的死,也不是風盈導致的,你何必遷怒到他身上。”“是麽?”荊憶闌勾唇淺笑,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為什麽跟他沒關係,要是我當初不把六瓣金蓮給他,現在死的人就不該是風袖了。”冷風盈忍不住,迴嘴道:“荊憶闌,你什麽意思?”“沒什麽意思。”荊憶闌放下木雕,用嘲諷和輕蔑的眼神看著冷風盈,道,“隻是說你該死風袖不該死而已。”“你!”冷風盈氣極。“怎麽,我說錯了?”荊憶闌道,“我第一次見你,問你是否救過我,你明明沒有救過,卻又含糊其辭,引起我誤會。三年裏,我時時陪在你身側,你明知我和聶如咎都喜歡你,卻故意吊著我們,不給我們一個明白。聶如咎會一心向著你,恐怕你也花了不少心思吧。”他望著冷風盈,那目光似形成了實質一般,要將冷風盈整個洞穿。“你可真是朵傾世白蓮,別人都汙濁,唯有你出淤泥而不染是不是?借刀殺人的感覺如何?”荊憶闌道,“哦,還有。當初你們兩個被我父親抓走,是你一直在他麵前說,他本來沒準備對風袖下毒的,是你那一番話讓他改了主意。”他說到這裏,又轉向聶如咎,道:“現在你還敢說他跟風袖的死沒半點關係麽?”冷風盈聽得生氣,可麵上功夫還是要做的,他對荊憶闌道:“我知道你對風袖的死很介懷,覺得是我害了他。可光是聽了別人的片麵之詞,你就下這樣的定論,也太過草率了一些。況且風袖是我的親弟弟,我再怎麽說也是他的兄長,他與我之間又沒有利益衝突,我又為何要害他呢?”聶如咎站在一旁,一句話也沒說。“我和如咎過來,是為了祭拜他。還勞煩荊大俠開開尊口,告訴我們他在哪裏的好。”冷風盈道,“我們並無他意,拜別了風袖之後,馬上就走。”荊憶闌似乎並不願意跟他多說,見狀也隻是淡淡道:“蝴蝶穀東坡,他就葬在那裏。”冷風盈得了下落,也不跟他糾纏,直接便走了。聶如咎瞥了荊憶闌一眼,也跟了過去。山穀外頭是山嶺,很難翻越,也就他們這些藝高人膽大的,敢隻身過去。風袖的墳塚很好找,就立在東坡上。一塊石碑立在土坡上,那碑後土堆不高,並不像是埋了副棺材的樣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之有渣必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喬清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喬清越並收藏快穿之有渣必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