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閣。自從盼兮失蹤之後,應天閣便一直保持著一股低氣壓。連一向平易近人的國師黎鬱,這陣子也鮮少顯露出笑容。出去尋找的官兵去了一波又一波,俱是一無所獲。也有人猜測過,會不會是被蒼鷲山的妖怪擄走了。但這話也沒人能去證實。他們懼怕妖祖擎淵,如同螻蟻懼怕人的靴子。妖祖擎淵的名號,單單隻是說出來,都足夠整個夏王朝抖三抖。剛剛來應天閣就職不過半月的守門小哥,一邊捧著個剛剛從外頭傳來的信物,一邊快步走進了應天閣之中。一路低著頭走進去,進了內殿,便看見一穿著青衣的男子,長身玉立,麵對著長明燈站著。一柄拂塵搭在他的左手臂彎處,隨意地搭著。守門小哥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得以窺見男子的麵容。他的容貌算不得有多出色,五官端正,有著一副平和又好說話的麵相。不知怎麽的,一看見他,守門小哥的緊張感驟然就消失於無形了,仿佛這人天生有著一種令人放鬆的魔力。“何事?”黎鬱將險些墜入油中的燈芯撥弄得擱迴燈沿,扭過頭來看向來人。守門小哥忙將手中之物捧過頭頂,對他道:“國師大人,這是方才山下一人送來的,說是要給您親自過目。”黎鬱應了聲好,接過被麻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那物,放在手心緩緩攤開,臥在其中的是一塊品相極佳的翡翠玉佩。“盼兮。”黎鬱嚴肅的表情裂開了一絲裂縫,他伸出手指碰觸到那玉佩,緊接著一道聲音驟然在他腦海中響起。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三日後的月圓之夜,醜時三刻,蒼鷲山東麵碧玉穀,你一人過來,我會將盼兮送出來。”後麵還帶著一句話,大意是威脅他不許帶同夥,不然就怎樣怎樣的。黎鬱麵不改色的將玉佩收起來,對帶信來的人道:“我知道了,你先行退下吧,我自有安排。”那人也不敢久留,點頭退下了。與此同時,另一邊,應天閣的豐雲長老,亦是黎鬱師叔的姬豐雲,一邊整理著桌案上的書卷,一邊衝匆匆跑來報信的心腹道:“所以,蒼鷲山來了個妖,然後送了樣東西給黎鬱?”心腹應聲道:“是的,大人。”姬豐雲思索片刻,隨後囑咐道:“派人盯著黎鬱那邊,一有情況,立刻向我稟報。”“是。”十五,月圓之夜。月華似練。一個披著黑色披風的女子,跌跌撞撞地從山林裏跑出來。她迴頭看,見送自己出來的那個高大男人隱匿在樹林深處,隻露出個微微的輪廓。她安心了些許,繼續往前跑。疾行數十步,自對麵飛來一人,青衣飄飄,銀冠綰發,拂塵搭在臂彎處,踏著竹浪而來,翩翩然落在她身前。見到那熟悉的身影,盼兮差點流出淚來。她衝過去,那人伸手接過,把她小心抱在懷裏,伸手輕拍她的背脊安撫她。“盡快離開這裏,不要被人發現。”之前聽過的那男聲直接在黎鬱腦中響起,他敏銳地朝林中看了一眼,看到那個若隱若現的人影,對那人點了點頭,接著便抱起盼兮準備飛身離開。“嘎嘎嘎……”林中突然飛起一群夜鴉,緊隨其後的,是拚殺之聲。一道嘹亮的號角在上空響起,落泱臉色一變,足尖一點地麵飛到樹冠頂端,遙遙看向遠處。一聲接一聲的號角接連響起,這是蒼鷲山中的警示信號,代表有敵來襲。“你帶了人過來。”落泱繼續傳音到黎鬱耳中,不是詢問,而是篤定的語氣。“沒有,我是一個人來的。”黎鬱同樣傳音迴答道。“帶著她趕緊滾,別讓我再看到你們。”落泱說完這句,便不再遲疑,轉身朝營地裏飛去。離得近了,便看見營地的房子一座座地被火海吞噬。“是應天閣的臭道士,殺了他們。”有嗜血的妖類咆哮著跟拿刀劍的道士們交戰在一起。“除妖殲邪,匡扶正道!”這是熱血沸騰的人類道士。“我的房子,我的房子啊。”這是弱小的小妖在哭嚎。落泱仰頭長嘯,變化成一頭三人高的巨大雪狼,衝進了人群之中。他四足所到之處,地麵結起冰霜,連被他帶起的風都散發著凜冽的寒。“殺了他!”有人在喊。隨後便有術法和刀劍不斷地攻擊在他身上。他咆哮,嘶吼,將那些人類踩在腳下。他雪白的皮毛上沾染了鮮血,小部分是他自己的,大部分是他敵人的。他是這蒼鷲山的殺神,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