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淒涼,那張臉上毫無血色,仿佛被刀割錐鑿。早已成形的溝溝壑壑如同蜘蛛網一般布滿了整張臉。

    那不是人臉。更像是九幽而來的鬼怪。

    墨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我呆坐在那裏。原本以為自己經曆幾場群架而練出的膽量卻怎麽也提不起來,渾身戰栗。

    冷汗再一次從我的身上冒出,比之前夢中那兩次要多了許多。無數汗珠滑過炸開的毛孔,一絲絲冰冷順孔而入。萬千冰冷聚成的寒意幾乎要將我凍住。

    喉頭發緊喊不出聲。腿腳僵硬挪不動步。

    我看不出它是男是女。消瘦的臉,半長的發。尖尖的下巴,它身上的一襲黑衣融入了夜色無法分辨身材,......

    它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兩隻手慢慢伸了出來,一隻手伸在我的身前。而另一隻卻握著一把尖刀。

    “文...件...”它詭異的一笑。臉上的溝壑也隨之扭曲,讓人看得又害怕又惡心。那聲音沙啞的如同鋸木頭一般,難分性別。

    我毫不懷疑,若是我不將文件交出,下一刻那把尖刀將給我留下一些難忘的記憶。

    我緩緩的張開了嘴巴,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但我絕對不會將那份事關小姨、姨夫生死下落的文件說出來或者交給它。

    如果我命中注定有這一劫,那我隻能麵對......

    它左手高高的舉起了尖刀,漆黑的眼睛滿是怒意!

    “去死!”它尖嚎一聲,手中的尖刀猛然劃落,照著我的大腿直刺下去!

    就在我要張口大喊的刹那,我突然看到一隻大手從它身後伸出握住了它的手腕,而它隻是微微一愣隨即迅速蹲身鬆手,那掉落的刀子已然被它換在右手,而它借著起身旋轉之力,右手持刀猛的向身後不速之客紮去。

    快!真他娘的快,那瞬間的反應、接下來的動作一氣嗬成,竟如行雲流水一般。

    可它身後之人反應更是驚人,還不等它刀至,雙手如爪交錯上揚,一下子就卡在了它的小臂上絞住,隨之曲起的膝蓋猛的頂在了它的小腹上。

    它“呃”的悶哼一聲卻沒理會,倏然揚起左手猛的向身後那人下巴抓去,身後那人迴手疾擋,它趁著機會竟然扭身跨步,一躍撞破了紗窗直接破空跳去!

    而更讓人掉眼球的是,那個擋住它一刀的人也追著它穿窗而出,直接從二樓臥

    室跳了下去!

    就在這人跳出的瞬間,我猛的瞪大了眼睛!

    他竟然是那一夜當我在樓下看到客廳那張鬼臉,然後被嚇倒時,那個將我扶起來的收廢品的中年男人!

    “咚、咚”兩聲一前一後響起,幾聲唿喝打鬥之後便漸不可聞,夜仿佛又迴複了寧靜。

    我呆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發現自己竟然滿手都是冰冷的汗水。

    坐在那裏足足愣了快半個小時,我才漸漸平緩下來。我趕忙起身向小姨的臥室跑去,謝天謝地,那份文件還靜靜的躺在梳妝台上。

    我本來想繼續用那大姨媽巾將文件裹起,可我突然感覺這個東西放我身上已經不再安全,接連幾次家中被神秘人闖入,已經由搜屋變成了搜身和性命相逼,如果再將這份文件裝在身上,保不準便會被那些人找個機會給弄走。

    一想到這裏,我便決定將文件換一個地方。

    我先跑到家裏到處掃了一眼,看到客廳門是開著的,心想他們兩個肯定是由此進入,以後不是換鎖就是必須反鎖,抑或換個地方住了,要是再發生一次這樣的事情,保不準我心髒病都要被嚇出來。

    將門關好反鎖之後,我開始沿著客廳、廚房、衛生間、臥室的順序一遍遍的觀察,我想要找一個隱蔽又安全的地方將文件藏起。

    可我轉了半天愣是沒有發現一個安全的地方,隻好找了兩個結實的塑料袋子小心的將文件密封好,又找來針線在自己的內褲裏麵縫製了一個口袋,將包裹好的文件放進去後又縫好口子,暗想明天一定要找個合適的地方把這文件轉移藏好。

    做完一切後我用涼水洗了把臉,又呆呆的想了一下剛才的事情。

    這時我已經冷靜下來,各種細節漸漸浮現在腦海裏麵,我突然意識到自己遺漏了一點,那個個子看起來並不高的鬼臉人有一種臭味,那臭味說不出是什麽味道,像腐臭,又像煙臭,或者是二者的結合體,總之讓我十分深刻。

    這個味道讓我想起來第一次陌生人入侵,我和姐姐抱著藏在床上,那入侵者曾趴在我的床邊翻弄枕頭下麵,當時那個味道和這個很像。

    那麽這接連幾次竟都是同一人?

    想到這裏思路便中斷了,不知道它從何處來,又要到何處去。

    而後想起那個阻止它並救了我的中年男子,一想到他竟然是那個收廢品的,感激之餘更是感到好奇,他又是什麽來頭?他為什

    麽要阻止這夥人?

    越想越亂,這件事情就像一團亂麻,快刀都斬不出頭緒。

    煩躁的拿起手機一看,已是淩晨兩點二十多,正想著是不是給徐笑月發個短信和她說下,突然想到她好像上次不理我就是因為沒有將文件交給那夥神秘人,這一想之下,頭大了!

    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將事情告訴她,今天的事情很離奇,又發現了新的人物,如果隱瞞下來出了差錯,真的是追悔莫及。

    給徐笑月發了個短信問她睡沒睡,沒睡說點事情。可等了十分鍾還不見迴,於是撥通電話,想著就算是挨罵也要和她說清。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那頭卻傳來了龍瑤的聲音,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和煩躁,明顯是被我吵醒的:“喂......富貴啊,大半夜的,你幹什麽嘛,你姐好像去廁所了,你吵死人了,哈~~~”

    她說著說著竟打了一個哈欠,我尷尬的說了一句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徐笑月說,這才半夜電話的。

    不想她卻突然來了精神,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是要現在和她說吧?你現在說了,我不尷尬死啊!咱兩的事情晚兩天和她說也不打緊,別現在啊,聽到了沒?”

    我真是哭笑不得,龍瑤還以為我要將兩人戀愛的事情告訴徐笑月以便讓她死心,可我哪裏是要說這件事兒?

    “好的,知道了瑤瑤,你找一下她把電話給她,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和她說,說完就睡了。”

    龍瑤又叮囑了幾句才不情不願的起身,然後我聽到拖鞋在木地板上踩響的聲音,然後是一陣敲門聲:“月月,你大半夜的在廁所幹嘛呢?趕緊的電話!富貴的。”

    過了沒幾秒,電話裏傳來一陣悶悶的喊聲:“等一下啊,我剛才上廁所看到你放在這裏的麵膜了,正貼著呢,來了來了......”

    然後是開門聲響起,龍瑤貌似看到了她將電話遞給她罵道:“大半夜的做麵膜你可真是精神,哎,死月月你是不是抽煙了,嗆死我了!快快快關上門開了排風扇!我去睡了!”

    “咣”的關門聲響起,那頭傳來了徐笑月的聲音:“你幹嘛啊,大半夜的不嫌人煩是不是?”

    我再電話這頭心裏挺忐忑,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來:“姐,今晚那個偷文件的又來了,還用刀逼我,不過讓一個以前見過收廢品的給救了,我、我當時太著急,光想著救小姨姨夫,卻......”

    還不等我說完,

    電話那頭便傳來了徐笑月緊張的聲音:“文件沒丟吧?你有事沒事?沒傷到吧?”

    “沒丟啊姐,我也沒事,那兩個人早跑了,我真的忘了......”

    不想我還沒說完,她再次打斷了我的話:“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富貴,你拿著也太危險了,沒事你就給我吧,我自己放起來就行,好不好?”

    我一聽之下楞了。

    “沒事你就給我吧......”

    “沒事你就給我吧......”

    怎麽她這句竟然和我夢裏夢的那個她,說的一模一樣!

    而且,之前她明明和我商量好如果我見到那個偷文件的,一定要交給他們,以求讓小姨迴來。

    可我剛才兩次想說這個卻都被她打斷了,她似乎忘了這茬兒!

    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這茬兒?

    她不是她?!

    我突然被自己忽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忍不住又迴憶起來那可怕的夢中夢。

    正當我沉浸在迴憶裏時,電話裏傳來的“喂喂”聲將我拉了迴來,“哎,我在我在呢姐,有話你說。”

    “也不知道你想什麽呢,別是給嚇壞了吧。我是說,那文件放你那兒並不安全,你先交給我吧。”徐笑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急,這更讓我下意識的開始胡思亂想。

    “好、好的姐,明天吧,明天上學了我給你......”我不好直接拒絕,我隻好勉強答應。

    “好,你先睡吧,明天學校見,照顧好自己,記得吃點早飯。”那頭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了很多,然後電話掛斷了。

    我傻愣愣的拿著手機,迴想著夢境和剛才的對話,仿佛兩個徐笑月竟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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