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腦子裏什麽想法都完全拋卻。我瞬間明白這是一個由張守鋒和王浩在匆忙間給我布下的陷阱。

    即便他們布置的那麽匆忙,可我仍是一步步走了進去丟人現眼,我仍是像一個低智商的傻子被他們徹底的羞辱了一番。

    或許之前的我真的很幼稚,幼稚到想著隻要與人為善便也會被人良善相對;幼稚到隻要被欺負到一定程度,那些人心滿意足之後便會收手。可開學不到半個月的現實卻狠狠的抽了我一耳光,讓我睜開眼睛看清楚這是怎樣的一個現實,一個簡單卻被我一直忽略無視的現實:這個世界沒有完全的公平可言,隻要你還懦弱一天,那麽你便會被人無視一天,你永遠隻有挨打受辱的份兒!

    這種赤.裸裸的打臉讓我覺得壓抑,壓抑到無法唿吸,壓抑到身上的每一處神經都蓄滿了不甘,這不甘若不釋放唯有滅亡。

    對不起了,王浩。對不起了,張守鋒。對不起了,我那親愛的“姐姐”,原來的陳富貴要死去了,新的陳富貴恐怕不是你們想要的,你們,要失望了!

    王浩等七八個人將我圍在校門口中間,肆無忌憚的大聲嘲笑著,他們沒有發現我的嘴角也翹了起來,我也在笑!

    我猛的壓低重心,右手早已從口袋裏掏出那個沉甸甸夠分量的老人手機。一步奔出,眾人依然在笑,隻有王浩略微皺起了眉頭;兩步奔出,眾人疑惑,王浩瞳孔在放大。

    最後一步我已經騰空而起,右手的老人手機拉至身後,手臂蓄力猛的拍了下來!

    那一刻,王浩右手的鐵管剛剛滑出,左臂抬在空中意欲抵擋。而我的手機已然砸在了他的腦袋上,像塊小磚頭般的手機四裂著飛濺,刺眼的鮮血如同妖豔的玫瑰盛開了。

    爽!怒不可遏便無須在遏!

    王浩右手的鐵管已然砸了過來,我左臂便硬生生抗了上去。我幾乎和他貼身,他握著鐵管的右手根本來不及發力,況且那一手機砸得他也夠嗆,所以左臂不是很疼。趁著他來不及完全反應,我砸完腦袋的右手已經握拳,再次朝他的下把揮去。

    “砰”的一聲悶響,我這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的下巴上,他的頜骨將我手指硌得生疼。隻見他腦袋揚起,身子明顯晃了晃就要倒地。

    就在我想要繼續揮拳痛王浩時,背後猛的抽搐一下,兩根鐵管同時砸在了我的背上。

    我雖然不會打架,但我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我不是黃飛鴻,也不是葉問,

    當我一人麵對六七人之時,我能做的便是逮住一個往死裏打。否則我東打一下,西搗一拳,絕對不會對他們有任何傷害,反而會身陷其中。

    就這樣被他們打倒圍毆?這種想法隻是一閃而過,我憋住氣,硬忍著背後火辣辣的疼痛像隻豹子一般衝了出去,直撲王浩。王浩站勢未穩,直接被我撲倒在地。我一手纏住他握著鐵管的左手,另一隻拳頭不管不顧的照著他臉猛錘!

    你不是看不起我嗎?不是愛欺負我嗎?不是還他娘的尿了我嗎?我湊你祖宗!

    我腦袋裏就像過電影一樣,往事曆曆在目。每一幕的屈辱都化作拳頭上的力道,怒意如同洪水絕提一般瘋狂的傾瀉不停。

    隻不過雙拳難敵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

    在我猛擊了王浩四五拳後,另外六人已經將我徹底包圍。鐵棍和拳腳如同雨水一般向我潑來,伴隨著他們每一次惡毒的咒罵,我身上便會多出一分蝕骨斷筋的疼痛。

    我終究還是無法以一敵眾,我隻能用雙臂護住腦袋在地上滾來滾去。但我仍然笑著,即使那個笑容如同鬼哭一般難看。我看到了王浩臉上的血口子,我看到了姐姐慘白的臉色,我很知足。

    這畢竟是學校正門,又是中午放學時間,人來人往圍觀的有很多。也許他們顧忌到了這一點,在王浩被扶起來踹了我幾腳之後,我便被他們拉拽到離學校背後的一處偏僻巷子裏。

    “呸,草泥馬了個血b,老子都一年沒有被開過口子出過血了。你個幾吧玩意兒竟然讓我破了相,我幹.死你個傻逼玩意兒!”王浩將嘴裏的帶血的唾液吐在一旁,跳過來照著我肚子就是一腳飛踹。

    我兩隻胳膊被人架著,根本無法閃躲,硬生生挨了這一下,身子倒飛了出去。

    王浩不等我起身,小跑著奔過來又是一腳直接將我踢翻,嘴裏不停的罵著“讓你蹭,讓你動手”之類的話語。

    不疼嗎?很疼!我肚子裏如同被一把刀在攪來攪去,五髒六腑都快纏成一團。特別是胃,不停的翻騰抽搐,感覺連血帶飯都要吐了出來。

    “王浩,你不是很喜歡欺負人嗎?當眾被打臉的感覺如何?是不是爽透了?哈哈......”我看著王浩被開了瓢的額頭,還有臉上依然在流血的幾道傷口,心裏說不出的快意。難道這就是“痛並快樂著”的一種?

    王浩一聽頓時變得狂躁起來,返身接過麻猴遞來的鐵棍,掄了個棍花狠狠的砸在我大腿上,我甚至都聽到了

    鐵棍在揮舞中發出的“嗚嗚”聲。

    “叫你磕磣我!叫你磕磣我!狗籃子!”王浩打一下罵一句,打了沒幾下像是累了,向鄭軍和麻猴招了下手讓他們過來替他繼續。

    “浩哥,差不多就算了。他一個小比崽子記吃不記打的,咱們以後多修理修理他,還怕他不知好賴?”鄭軍擦了把額頭的汗水,弓著腰站在王浩身後使勁眨巴眼睛向麻猴打信號。

    這估計是怕把我打廢了不好交代,畢竟中午在學校正門已經打了一架,當時圍觀的少說也有三四百人。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們就是黃泥抹褲.襠——不是屎也是屎,說也說不清了。

    麻猴也是成精的家夥,豈能不懂鄭軍那一眼的含義。不過他比鄭軍更勝一層,從兜裏掏兩盒煙來,將三元一盒的白紅梅放迴去,把十八一盒的黃鶴樓打開掏出一根遞在王浩嘴邊點燃才慢悠悠說道:“浩哥,其實你真不必急,這小子就是一塊滾刀肉,要的是火候不是力氣。他有本事別在咱們二中混,咱們眼不見心不煩。但凡他在這裏一天,那遲早是嘴咱們嘴裏的肉跑不掉,想啥時候揉.捏就啥時候揉.捏,到時候還不是看浩哥您的心意?”

    他見王浩抽著煙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褶皮臉上都笑出花來:“再說了,笑月嫂子還在那邊看著呢,您給弄的太血腥也不好啊。”

    王浩一聽,趕忙扭頭向徐笑月望去,看到姐姐發白的臉龐趕忙跑過去獻殷勤了。

    鄭軍向麻猴伸了個大拇指晃了晃,然後向我同桌胖子張守峰喝道:“小胖過來,去那傻逼身上搜搜,把兄弟借他的手機給拿迴來,要是碎了看他怎麽賠。”

    我躺在那裏心下了然,張守峰果然是用一節課的時間跑到王浩那通風報信然後一起出了餿主意,讓我當著全校師生出了個大醜。虧我還以為他忘掉了之前那兩拳之仇相信了他。

    看著他們一個個的嘴臉,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想起來老家同伴們一起玩耍的場景:每日裏放學後打鬧著迴家,一路上摘個狗尾巴草穿上逮住的螞蚱,再穿上棉花葉下雪白的肥蟲,然後爬到樹上摸兩個鳥蛋,簡單的用樹枝和石頭架個火堆一烤,再拌上兩根田裏摸來的細黃瓜。一群孩子嘻嘻哈哈的笑著、吃著,無憂無慮......

    這段迴憶硬生生的插進來,與現在我所麵對的現實形成強烈的反差。我簡直要分不清我究竟是在夢中還是現實裏。

    張守峰手上的動作將我從思緒中扯迴,我動了動身子輕聲說道:“喂,胖子

    ,你知道嗎,我有句話一直想對你說來著,可一直沒有機會。”

    他聽到我的話停了一停,然後哼哼一聲繼續掏我的口袋:“省省力氣吧,你都這個樣子了,還不服氣?你鬥不過浩哥的,你也別想動我,我現在跟著浩哥混了。”

    我看著他躲閃的眼神心裏直笑,也許王浩真的是隻狼,可你張守峰充其量就是一隻沒膽裝逼的土狗,狗跟著狼混還是狗,永遠改不了本性。

    “其實......我想對你說的這句話還是從咱們學校廁所學來的呢,你真的不想聽?......好吧,你愛聽不聽,我隻管說。”我說道半截停了下來,用手揉著快要疼斷掉的小臂骨,看到鄭軍他們都被我所說的勾起了興趣。

    “其實嗬,我真他娘的後悔,我真他娘的後悔當初沒有把你射到牆上,結果出了你這個禍害啊!哈哈哈哈!”我懶得再理會身上的疼痛,拚命而誇張的笑著,眼淚都嗆了出來。

    鄭軍和麻猴以及一幫混混早在那邊笑的前仰後伏,張守峰楞了一下也反應過來,顧不上再搜索借我的那部智能手機,騎在我身上打起了王八拳。

    “兒子,射錯地方是爹的錯啊,爹後悔啊!”

    “兒子,別給爹撓癢癢啊,使點勁兒啊!”

    “兒子真乖!”

    “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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