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


    鴻鈞淡笑,漫不經心的道,“我可是有滿腔正氣——”


    “混沌時代的魔神,在洪荒宇宙中行動……參照匯聚魔神殘念的魔祖羅睺行為,大致判定其有險惡圖謀,妄想顛覆洪荒。”


    “我,運行天道,肩負守護洪荒的職責,對萬惡魔神進行追查,甚至將其擊殺當場,又怎能說是因私廢公呢?”


    “混沌魔神,人人得而誅之!”


    道祖為自身行徑想好了理由。


    雖然可能並不合理,但絕對合情!


    “守護洪荒、擊殺魔神?”揚眉眨了眨眼,“你對混沌魔神,這麽不滿的嗎?可這話……怎麽不見你在紫霄宮召開三千大羅會議的時候說?”


    “就是不知道,你當初若是說出了這番話……能不能囫圇著從紫霄宮中退場?”他意味深長道。


    頓時,鴻鈞嘴角抽搐,難發一言。


    他太清楚。


    平時喊喊口號,拿羅睺做做文章,指桑罵槐的嗬斥混沌魔神,這是沒問題的。


    但真要把口號當成了實際……


    咦?


    這麽個找死法,就算執掌天道、功參造化,也沒人能救得了他!


    畢竟何為大羅?


    一證永證,一成永成,無盡時空永恆自在。


    這無盡時空,可並不隻有歸屬洪荒的紀年……還包括了混沌!


    先天五太之初始,無中生有的最古老太易演變太初,讓靈性誕生流出。


    之後,太初見氣,太始見形,太素見質,太極見體……五太走過,混沌紀元才算圓滿。


    最終圓滿的混沌,等來了一位盤古。


    祂破開混沌,升華出洪荒,演繹證就了至高無上的大道。


    從此,混沌曆結束,洪荒曆開啟。


    而在這樣前提下,所謂的“先天”一詞,也就有很清晰準確的具體指向。


    先於洪荒天地!


    先天之物,便是先於洪荒誕生的物質。


    先天生靈,便是自我意識靈性誕生時間早於洪荒開辟圓滿的生靈。


    大羅,都是先天——即使他們誕生與成道在洪荒時代,可在他們追溯道之起源、超拔光陰歲月、升華自我道果意誌成就一道不滅靈光後,便鎖定了太易靈性誕生流出的刹那,與道同在!


    掙脫了時光、根腳等等一切道所演化的束縛,從npc的身份超維晉升,成了管理員,成了玩家……憑他們自己的技術,對道的掌握,黑入後台係統輕而易舉,偷偷摸摸間就為自己刷新了根腳,重定了起源。


    大道無情,大道無形,因此也不存在什麽主觀上的打壓和限製……隻要你技術夠高,能突破係統防火牆、道的侵染反擊,自然是為所欲為,百無禁忌。


    當然,這是建立在別的管理員不橫插一杠子的情況下。


    要是有誰說,他要把自己的根腳刷成一切大羅的慈祥父親,來一段父愛展開……估計就有很多人要惦記他的先天靈光了。


    大羅,至尊至貴,無論怎樣的時代紀元,都必然是站在頂峰的存在,小號馬甲無窮無盡,超出世人想象的極限。


    在洪荒,他們是天意。


    在混沌,他們說不好就是混沌魔神!


    顛倒了時序,錯亂了因果……這便是屬於大羅的夢幻與奇詭。


    至於說。


    曾經有過怎樣的內幕隱秘?


    讓三千魔神前赴後繼去阻止盤古開天、最終被盤古手起斧落全砍成了魔神醬,血肉化作兇獸在洪荒世界中肆虐,被一代英明獸皇——神逆領導著橫掃洪荒,直到龍鳳時代一位位天地神聖並起,用誅殺兇獸功績證明了自己的光明偉大,從而走上了領袖億族眾生、無盡氣運匯聚一身的道路……


    這是最古老大羅之間公開的秘密——還是看破不說破的那種秘密。


    什麽洗白,什麽上岸,什麽資產轉移,什麽左手倒右手……


    不存在的。


    不可能的。


    大家都是好神!


    混沌魔神,跟我等大羅天意有啥子關係?


    某人指桑罵槐、甚至表示要重拳出擊的行為……我們現在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行動的機會!


    平日裏喊喊口號,批判混沌魔神暴行……這無所謂。


    可若是鄭重其事的討論這個話題,放到商討未來洪荒發展大勢的會議上,那代表著必然要有一個結果。


    要麽是背後手腳不幹淨、跟魔神牽扯關係的天意去死。


    要麽是提起這個話題的存在去死。


    道祖平日裏看著那一位位大羅,背後私下裏議論什麽——“道祖當垂拱,由我等賢明臣子治理洪荒”,心中火氣不可謂不大,暗地裏沒少琢磨著如何拉清單,將佞臣賊子通通鎮壓,自己大權獨攬。


    可惜……


    ‘如果我是盤古……那自然是第一種結果。’


    在盤古麵前,混沌魔神不堪一擊,一起上也隻有送死的份。


    ‘但……我現在終究不是。’


    ‘妄動幹戈,下場堪憂!’


    這實在太讓道祖傷神了。


    而眼下,麵對揚眉無比紮心的言辭,鴻鈞更是覺得自己的心靈受到創傷,有一種想吐血的衝動。


    好不容易將這衝動給按捺住,道祖勉強笑道,“我不在紫霄宮中提,隻是不想讓神心惶惶,穩定放在第一位。”


    “可如今,大劫醞釀,動蕩頻生……針對你這鬼祟之徒,也不需要太講究什麽了。”


    “將你拿下,慢慢收集證據,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動蕩頻生……不講究?”揚眉複述著,突然笑了,“我怕你不得不講究。”


    “可能動作稍微大些,就會被人大做文章,說天道沒有天道的樣子,倚仗力量肆無忌憚……”


    “哦?”鴻鈞的眸子眯起,“你這麽自信……看來你背後還有一股力量支撐,指使著你這麽做?”


    “是誰?給了你這樣大的勇氣?”


    道祖自語,沒有等揚眉說什麽,他臉上突然閃過明悟的光,似乎是想通了某個關鍵,“你從盤古手下全身而退……是了!”


    “你能活著,不是因為你夠強,而是盤古覺得你有活下去的價值……”


    “可你的價值對盤古來說,似乎毫無用處……不對。”鴻鈞長歎,“我明白了……你對盤古沒有價值,但對巫族卻不一樣。”


    “你……是代表巫族的意誌?”


    “阻止我洞察那變數蘊藏的信息……這是涉及到對巫族很重要的隱秘?”


    “能讓巫族擁有在巫妖大劫中取勝、顛覆我所設下棋盤規則的把握?”


    鴻鈞看向揚眉。


    這位古老時代的魔神,臉上笑容不改,可眼底深處一閃而逝的驚訝,卻證明了他心中的不平靜。


    道祖捕捉到了這一抹驚訝。


    本來隻是試探推測,準確的把握都不過五成,現在開始飆升。


    “看來,應該是這樣沒錯了……”鴻鈞冷笑,“巫族的真正核心是誰來著……好像是後土?”


    “這一位‘至仁至善’、‘至神至聖’的‘大慈大悲’後土娘娘,欲要打造眾生靈魂歸宿,創立輪迴……巫族戰略圍繞展開的核心!”


    “而她的幕後……嘖!”


    “難怪,當初盤古砍誰都砍得歡快,一個個混沌魔神宰了祭天,換取自己法力無邊……你這棵空心楊柳,卻能全身而退。”


    “道友說笑了……”揚眉不得不出聲打斷,“明明是盤古大神憐憫我成長不易,兼且沒有太多折騰,才給了我一線生機……什麽陰謀,什麽交易,通通都是不存在的。”


    “你說這話,當我會相信嗎?”鴻鈞不置可否,“現在,我對你掩護的那變數信息,更感興趣了。”


    “最後再問一遍——你是讓開?還是不讓?”


    揚眉沉默,最後終是哂然一笑,“恕難從命。”


    “也罷。”鴻鈞點點頭,“既然用語言不能解決問題,那就換力量來解決好了!”


    “等我鎮壓了你,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想鎮壓我?”揚眉搖頭,“你若是能從天道管理的工作上徹底抽身而出,隨心所欲,我轉身就走……洪荒有你一日,我就一日不在這裏待著。”


    “可要是不動用全力的話……”


    “你想多了。”鴻鈞語氣很平靜,“對付你,縱使不用全部實力,也是能做到的。”


    他輕語間,有一種時光的力量在波動,一條歲月的線在凝聚,一道朦朧的身影由虛幻而真實。


    “抽出一段時光,以此來戰我?”揚眉訝異,“僅憑這樣的話,恐怕不行。”


    “行不行,你說的不算,我說的才算。”鴻鈞身側開始有一道道靈光閃耀,璀璨光芒照耀永恆,“我手上諸多先天靈寶說的……才算!”


    那一道道靈光,盡皆是先天不滅靈光!


    隻不過這些靈光中,沒有意識的波動,隻有大道的韻律。


    燦爛光輝照射間,它們各自演化出玄妙的形體……


    有的化作土黃色旗幟,流轉著堅不可摧的厚重沉凝,凝聚廣博浩瀚的大地精粹。


    有的化作二十四顆寶珠,寶珠內裏時而呈現混沌色澤,時而演繹諸天之景……破滅創生,奧妙無窮。


    有的化作一口缽盂,裏麵蕩漾七色水波,那是七種先天真水的承載匯聚,道盡了水之變化。


    有的化作一幅圖卷,山河社稷盡顯其中,是整個洪荒的地圖!


    有的化作……


    一件又一件先天靈寶,在鴻鈞的身周環繞、拱衛。


    而這還不是結束。


    因為在先天靈寶之上,還有最終極的存在——先天至寶!


    此時。


    此刻。


    盤古幡出現,握在那行將征戰揚眉的鴻鈞小號手中。


    一張太極圖在其身後旋轉,一座金橋延伸,鎮壓永恆。


    造化玉碟沉浮,它直接就借來洪荒天地的本源力量,化作光柱,加持在小號身上——這是最可怕的!


    洪荒,這一個被盤古精心鑄就的宇宙。


    沒有人會相信、敢相信,這樣偉大造物其中蘊藏的力量,會比不上被其顛覆的混沌……


    若是那樣,混沌魔神要哭泣,盤古也要哭泣——一代不如一代,還開天做什麽?


    開天辟地,圖啥呢?


    揚眉深深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所以,他很鄭重。


    盡管,天道管理——鴻鈞,偷偷摸摸挪用權勢調取到的本源力量並不多,對整個洪荒不過九牛一毛,但他也絕不會有半分輕視之心。


    “貧道別的東西不多。”


    “就是先天靈寶有個幾千件,再有幾件先天至寶而已。”鴻鈞很淡然,“跟道友過過招,想來還是勉強可以的。”


    “希望道友,能夠對我的款待表示滿意。”


    他說話間,小號就挺身而上,殺向時光的源頭地,去與揚眉決戰……數千先天靈寶環繞,盡顯“壕”祖風采。


    璀璨的靈光照耀間,劈開了無窮混沌,演化開無垠虛無。


    一種種大道,一種種妙法,交織構築出全新的時空天地,超脫洪荒天地的歲月法理,征戰在最特殊的時間線中。


    小號鴻鈞強勢出擊,不斷拉扯對手,往這片特殊的時空墜入,要與洪荒宇宙隔斷聯係,成為一場不為世人所知的戰鬥。


    與此同時,大號鴻鈞再度伸手,抓向了那一切矛盾紛爭的源頭。


    “轟!”


    揚眉對抗小號鴻鈞,遭受數千先天靈寶的狂轟濫炸,依舊不忘幹擾遮掩,展開一片空間大海,用海量的信息去衝抵。


    “久守必失,你又能拖延多久?”


    鴻鈞就站在紫霄宮中,語氣淡淡,“我隻要成功一次……這一場對抗,我就勝利了。”


    “是麽?那我就拭目以待。”揚眉震開敵手,眼底有精光閃爍。


    “放心,距離那一刻的到來不會太久。”鴻鈞道,“巫族……嗬!”


    “盤古自己都選擇了身化萬物,葬下一切……又何必被人假其名義,再來一場血腥大劫?”


    “說到底,還是一些人私心作祟,想要染指更多,得到更多,挑起了劫數。”


    “既如此,便讓我來擊破他們的野心吧。”


    鴻鈞話音幽幽,卻蘊藏著莫大的信心和堅定。


    “私心?野心?”揚眉在笑,他搖著頭,“你覺得是這樣,可在另一些人的心中,未必如此。”


    “大家各有各的理念看法。”


    “或許隻有到了這一場大劫結束,才能對已經發生的一切蓋棺定論。”


    兩尊強橫無邊的大能,彼此目光對視。


    時空上的距離,對於他們而言微不足道;理念上的分道揚鑣,才是無法站在一起的天塹。


    一場延續漫長時光的對抗在進行。


    為某些棋手、棋子,爭取來最寶貴的發育時間。


    巫、妖、仙、人,四個陣營。


    撲朔迷離的局勢走向,誰在算計天地?誰在圖謀萬古?


    又是誰,會成為笑到最後的那個贏家?


    ……


    “誒……揚眉怎麽跟鴻鈞發生了衝突?”


    後土聖殿中,威嚴滿滿的後土祖巫,眨了眨眼,眺望遠方。


    “或許,是因為什麽陳年舊事呢?”


    在此殿做客的天吳祖巫如是道,“這對我們可是一件好事,無需去深究太多。”


    “也對。”後土收迴目光,眉開眼笑,“揚眉,好神呐!”


    “希望他能夠拖的久一些,幫我分擔鴻鈞的壓力。”後土嘟囔著,“好讓我的輪迴大業順利進行……”


    “不然我前腳剛建成輪迴,後腳這天道精就施施然的堵在門口,說什麽做好人好事就要做到底,為了眾生考慮,請我永鎮輪迴,最好把祖巫的身份都填進去……我豈不是坐蠟?”


    “現在倒是好了,少了些麻煩,不需要太操心這方麵。”


    “唉……就是不知道輪迴的宣傳上,能不能有一個讓我滿意的結果?”


    後土歎氣,轉身看向了昆侖山。


    那是她前後資源傾斜最多的地方,是對抗妖族高層的最前線,是要用來打開局麵的關鍵點。


    一旦成功,用實際成果證明可行性,那麽接下去就是複刻這模版,整個洪荒四處開花。


    盡管目前來說,那些會渴望輪迴誕生的妖族底層,並不能顛覆妖族的格局。


    但能多一枚籌碼,總歸是好事。


    一顆忠心向後土的風曦,眼下將麵臨最大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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