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敲門聲響起的同時,隔壁房間裏的剁東西聲就停止了。它帶來一種無形的威懾感,讓人不自禁地在腦海裏聯想起裏麵的畫麵:一個人握著菜刀,聽見敲門聲後將菜刀舉在半空中,慢慢地轉過頭……“有人嗎?”蕭栗見門裏沒人答複,又敲了一遍。這次裏麵終於有了動靜。房門被打開,一個長頭發的女人怯生生地躲在門後,稻草般的頭發遮住了大部分臉,隻剩下一雙黯淡無神的眼睛:“怎、怎麽了?”門縫開的不大,又被女人遮住,眾人看不清房裏的具體情況。“沒什麽大事,就這裏隔音太差了,剛剛我聽到了你家在剁東西?”蕭栗直接開口問道。女人迴頭看了一眼房間裏,隨即轉過頭咧開嘴笑著承認了:“對,我在剁東西,有點餓了,準備做油炸小酥肉吃。”“油炸啊。”蕭栗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神色,發現女人眉目裏有著暢快,在她說話時移動間,被頭發遮住的地方的確有幾塊被熱油濺上去的紅色燙傷,但她沒有絲毫疼痛的感覺,“你老公呢?也喜歡吃這個?”女人愣了一下,隨即眼底那抹暢快之色更濃了,意味深長地說:“是啊,他喜歡,最喜歡了。”“我也有點餓,進去一起吃?也好聊聊天。”“這……不太方便,改天吧,明天,明天我請你們吃。”女人道,“就算你們不說,明晚我也會來主動邀請你們的,這種肉要醃,才能去掉骨子裏那股臭味,嗯,很好吃的。”她重複了好幾遍“很好吃的”,渾濁的眼睛裏有一種瘋狂彌漫開來,也不搭理麵前的蕭栗了,轉身就要關門。在女人轉身之際,蕭栗叫住她:“你叫什麽?”女人沒有迴答,她重重地合上了門。剁肉聲再次響起,且經久不息,持續了很久。眾人迴到了蕭栗那間房裏,葉則青最先說話,他刻意放輕了聲音,盡量輕微地道:“她是鬼,很強,怨氣很重。”宮明明根據他的話分析道:“如果她就是那具孫家的無名女屍,那麽白天的她又是一種什麽形態?我起先以為我們進入了她被殺害前的記憶裏,但剛剛很明顯,她正在分屍符建林。”“白天符建林家暴她,但是晚上,她殺了符建林,就像她的肉能讓成人變成嬰兒,再步入老年,這是兩種狀態。”王淮取出一張紙,畫了一幢樓,用一條線將它們截成兩段,“但是白天和夜晚有什麽聯係?這是我們需要解決的重點。”蕭栗看著那堵牆,突然用指關節敲了敲:“殯儀館的人形容女屍是滿臉灼傷,剛剛我注意過,她的臉上有幾道油疤,但並不多。”“按照她的說法,明晚她就會捧著煎肉來邀請鄰居品嚐,那麽從明晚開始,她會展開殺戮。”“從這個方向看,會不會明晚她臉上的油疤逐漸增多,直到某一天晚上,油疤徹底布滿她的臉,那代表著她徹底迴歸成為屍體狀態。”“如果是這樣,那麽這裏的世界一定也有著對應的規則,隻要解決這個規則,就能從這裏出去。”王淮喃喃道:“家暴,這是一起現實案件的話,我們扮演的這些鄰居,在當時應當是旁觀者。”“會不會那具無名屍體根本不是女屍,而是男屍,隻是我們被殯儀館人的話給誤導了?”葉則青忽地提出一個看法。“不排除這種可能,畢竟我們沒有親眼見到屍體的性征。”蕭栗將這種可能納入了揣測,“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需要做一個試探——”他話說到這裏,門口忽地又傳來了敲門聲。眾人的討論聲驟然停止,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葉則青隨時準備著取出道具。蕭栗開門一看,發覺敲門的正是那女人,她昂著頭,衝蕭栗詭異地笑了笑,含羞帶怯地問:“有油嗎?我家裏的油用完了,借我點吧?”蕭栗沒說話,他用眼神示意葉則青,他去廚房看了看,提了桶油出來:“有瓶金龍魚調和油。”“就借我這個吧。”女人接過這瓶油,在手裏掂了掂,“謝謝你們,明晚,我請你們吃肉。”她步履輕快地迴到了自己的房間,繼續剁肉。隔日白天。剁肉聲一直響到淩晨四點,方才停下。清晨,眾人就已經清醒了,隨便從冰箱裏拿了個麵包填飽肚子,幾乎是他們剛吃完的工夫,天剛蒙蒙亮,隔壁鄰居家又有了動靜。這晚上白天,一會兒工夫都不得消停。這次不再是剁肉聲,而是男人中氣十足地叫罵:“什麽玩意,也不叫老子起床,晚上老子摸你就跟摸死屍一樣,坑坑窪窪,老子還以為你是個大男人呢!”“不吃早飯了,我去工作!”他罵罵咧咧地把門一摔,就離開了家門。葉令視跟在他後麵,隔著樓梯遠遠地看著,發現他在即將走出這幢樓底下大門的時候,整個人忽地消失了。不是推門出去的那種離開,而是像融化了般地消失。……當符建林再次迴來,就是中午時分。就跟去時一樣,他突然地出現在了樓底,往樓上走去,當走到自己那層的時候,還沒開門,他就用腳踢門:“還不給我開門?死婆娘!”隔著門傳來嬰兒的啼哭聲,或許是為了哄孩子,這次女人開門的時間遲了點,被符建林一把揪住頭發,抵在門板山罵道:“什麽玩意,你看看別人的老婆,再看看你,這麽醜,還不賢惠,老子真是眼睛瞎了才找你結婚!”房子裏的嬰兒還在哭,符建林沒好氣地衝裏麵吼道:“哭什麽哭,你這便宜兒子也是,老子真懷疑他特麽不是老子的種!”“不,不是這樣的,你不要亂說……”女人被抓著頭發,哀哀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