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裏麵是很空, 樓梯呈圓弧狀一圈又一圈地往上, 宛如蛇一般地纏住這棟建築物, 在每層樓梯的扶手處雕有一個裝飾物,蕭栗湊近了看,發現那是一尊尊縮小無數倍的斯芬克斯雕像。獅身人麵像慵懶地趴在扶手處,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會活過來,張大嘴打個哈欠。“喵。”小黑貓不知為何主動從小黃本裏跳了出來,伸出爪子一巴掌爬上一樓樓梯上這座斯芬克斯的頭,又迴頭看看蕭栗,似乎在奇怪為什麽這座雕像的身體是自己,頭卻屬於人類。除卻這些樓梯,整座教堂裏麵空空蕩蕩,四周沒有窗戶,僅有頭頂處一個閉合著的玻璃天窗,牆壁上插著一個又一個燭台,但裏麵卻沒有蠟燭。蕭栗左右看了一圈,忽地朝小黑貓招手。黑貓歪歪小腦袋,從斯芬克斯雕像上跳了下來,輕快地走到蕭栗麵前,冷不丁被對方一把抓過貓軀,當做貓肉毯在最下麵那層台階上來迴蹭了一圈,純黑色的皮毛染上了灰塵。小黑貓:“咩咩咩嗷?”它氣得腦子都沒有反應過來,看著那位無恥的人類在自己剛擦幹淨的地方坐下來。在小黑貓撲過來抓人之前,蕭栗豎起一根手指:“換三個罐頭,純肉的。”小黑貓的動作就被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給喝止了。良久後,它伸出一隻爪子搭在蕭栗膝蓋上:“喵。”五個。蕭栗:“行。”小黑貓蕩蕩尾巴,跳進麵前這個人類的懷裏,撒嬌般地用貓頭蹭了兩下,仰頭舔了舔他的鼻子。蕭栗把目光從頭頂的天窗收迴,看向它,伸出右手撓了撓小黑貓的下巴。貓舒服地從嗓子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隨著時間的推移,黑夜將盡,天幕從墨黑色轉為深藍,薄雲湧動在天邊,第一縷光線帶著某種力量穿透黑暗,灑向城堡內部。第一縷光線……蕭栗拍拍小黑貓,示意它從自己膝蓋上跳下來,自己也跟著站了起來,走向樓梯盤繞處的正中間。沒有什麽機關的出現,也沒有什麽異狀,甚至沒有鬼怪的侵襲,有的隻是第一縷光線從斜上方落下來,照亮了一個角落。這裏的靜謐讓蕭栗想起了現實裏圖書館這一類的存在。那所謂的記錄之殿又在哪裏?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細地打量著這縷光線照射到的地方,恰好是二樓與三樓的交界處,三樓樓梯上的斯芬克斯雕像仿佛正巧被賜予了雙眼,它沐浴在陽光中,尾巴是黑暗與光明的交界線。蕭栗快步走上三樓,先伸出手撓了撓斯芬克斯雕像的腦袋,手感冰涼,隨後再後退一步,恰好站到了陰影處。在那一瞬間,他眼前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影像,宛如置身立體環繞設備現場,一閃而逝,最終定格在了最後一幕上。最先的畫麵是一群亞特蘭蒂斯人站在神廟前,他們身穿白色長袍,朝著大海張開雙手。隨後則是兩個人分別坐在屋子裏和屋子外麵,裏麵的人身邊放著一瓶點燃的熏香,還有敞開著瓶口的精油。屋子裏的人旁邊有一個氣泡,氣泡裏畫了放牧農場的示意圖,外側的人則按照裏麵人的要求,走向農場。除此以外,還有許多張表現當時亞特蘭蒂斯文明的圖。最後一幕是一張總覽圖,畫麵是大海中央的島嶼,好似不是它們圍繞著大海,而是大海來朝拜它們,正是蕭栗夢中的文明,亞特蘭蒂斯。然而這般輝煌的文明卻迎來了末日,大海不複以往的蔚藍,海浪掀起憤怒的波濤,烈陽染紅天際,神廟坍塌,人民驚慌逃竄,卻找不到一個安全的庇護所。然而這一幕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一隻手。那是一隻遮天蔽日的手,海浪、火焰甘願成為陪襯,這隻手往下覆蓋,抹除了亞特蘭蒂斯存在的痕跡。蕭栗試著用手指點擊麵前的光幕,卻徑直從裏麵穿越了過去。是不可控的?他再次觀察麵前的這幅畫,發現在下麵,還有一段用淩亂字跡寫就的話,用的是透明刻痕,第一眼很難注意到。【海水變成冰山,榮耀成就詛咒,一切都不複昔日榮光。】【以百位祭祀的生命為代價,我看到了未來,我窺見了命運的波瀾。】【是祂看上了我們,祂稱我們為瀆神者,我們隻能淪為祂的奴仆,忍受詛咒,失去自由,一次又一次的輪迴,被從副宇宙剝落,成為‘它’的一部分。】【外鄉人,你可以毫無阻礙地看到這段話,這裏始終對你們開放,因為你終將會成為‘我們’,‘我們’是一樣的。】【在一切到來之前,給未來的‘我們’。】這是記錄之殿留給外鄉人看的所有內容。當蕭栗離開記錄之殿的時候,他原先正想著是去電影院還是先迴房子裏找其他人,結果卻發現沈蜃之站在這門口。外界的風很冷,青年也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蕭栗剛靠近他,就有一股冷意襲來。蕭栗已經不會問對方為什麽會出現,他逐漸習慣了這樣的感覺。沈蜃之先開口道:“他們在西邊。”他們找到溫穩文等人的時候,並不是在電影院附近,而是在小鎮外側的一家商店前。太陽已經徹底升起,當地人開始外出,一群嘻嘻哈哈的小青年互相簇擁著走進了商店,而其他輪迴者們正在商店前,奇怪的是,他們像是感受到了什麽,背靠著牆壁,臉互相朝著對方,閉著眼睛。不得不說,這場麵乍一看起來有點像盲人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