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黑色的眼睛就像泡在林間水霧裏的寶石,就算在黑暗中,也顯得流光溢彩。他的模樣印在青年的瞳孔裏,沈蜃之的眸子彎了彎,說出的話也不知道是誇人還是誇畫:“嗯,好看。”美人。蕭栗總覺得有哪裏不對,看了他一眼,又拿起了古畫。沈蜃之:“不跟你兒子說再見?”蕭栗:“……兒子太傻,聽不懂,算了。”一旁的鄭億和葉則青聽的有槽難吐,憋的難受間倒是失去了跟對家粉的仇恨,頗有點短暫的惺惺相惜之意。蕭栗帶頭繼續跟著繡姬所指的方向走,其餘人則跟在他身後。有了繡姬的打岔,原先的緊張感消散了大半,鄭億小聲地感歎說:“這裏簡直就是我進入過的最奇怪的副本。”“誰說不是呢?”見有人主動說話,陳靜寒也跟著感歎了一聲,“強製性的進入,如果不是有大佬在,也許第一個展館我們就得減少一半的人數。”“這裏到底是個什麽地方?我一直在想,這樣一進來就上絕殺,生路到底是什麽?”有繡姬的帶路,原先走不到底的走廊好像也有了盡頭。在眾人又一次走到畫館深處的岔路口時,四周的牆壁一下子空曠了起來。但其實走廊的寬度與高度並沒有發生改變,輪迴者們會產生這種錯覺隻是因為一個變化——四周牆壁上懸掛著的畫作不見了。以一扇大開的門為分界線,門外的牆壁上鑲嵌著無數副畫作,一直蔓延到深處,然而在這扇門內部,牆壁卻幹幹淨淨,雪白如初,在視覺上令人驟然開朗。傅廣博打破了沉默:“那個‘始作俑者’就在這裏?”他之前一直不敢直視繡姬,這會兒趁機邊說邊用夾雜著恐懼、喜悅、緊張的眼神去看古畫,在看到那被大佬稱之為“兒子”的火柴人時更是露出了驚恐的目光。這次蕭栗沒有低頭去看繡姬,因為事實已經非常明顯了。他簡單地“嗯”了一聲,邁過門檻,往更深處走去。這大門的裏麵是一間很大的空屋,就像是相機的曝光室,光線昏暗,牆上懸掛著許多的細線。屋子的中央是一張桌子,其上有擺放著各式各樣的作畫工具,有油畫使用的各色顏料,也有水墨畫所需的毛筆與墨水,還有一方小硯台,以及各式各樣的作畫工具。而距離桌子不遠處的地方,支著一塊畫板。一位蒼老的身影背對著進來的輪迴者們,身形矮小,微駝著背,頭發花白,手裏握著一支顏料筆,正對著麵前的畫板。這幅場景如果發生在外界的畫室裏,不足為奇,可這裏卻是鬧鬼的畫館,更主要的是這個身影隻有上半身。畫鬼出現了,鄭億等人饒是再相信蕭栗,在這種時候仍有本能地緊張與害怕,這是一種源於內心的恐懼。畫鬼似乎陷入了什麽困境,一直沒有理睬他們。蕭栗單手提著古畫,另一隻手插在口袋裏,走近了畫鬼的畫板,發現對方正在畫一幅油畫。顏料塗了紅與黑兩色,大麵積的塗抹,但目前來說並不能看出畫的是什麽東西。明明感受到他的接近,畫鬼卻頭也不抬,又用顏料在畫板上落了一筆,畫出一個人形物體,隨後開了口:“歡迎來到展館r。”它的聲音很難聽,就像是某種尖銳物體摩擦在鋼鐵上時發出的噪音。蕭栗留意到它最後落筆時畫的人物沒有臉,隻有一個大致的輪廓。而看這畫家鬼的動作神態,畫畫時的專注程度,它完全可以先把這幅畫完成,再來理會他們,可對方卻選擇了留白後直接停止作畫。這會不會是說明……對方在想用他們來填補畫中的臉?外麵那些被關在畫裏的鬼怪,莫非就是這樣來的?畫鬼始終沒有放下手裏的畫筆,以一種癲狂的神色,看著麵前的畫板陶醉道:“我是一名藝術家,我不像其他同類那麽嗜殺。既然你們進來了,就是我的獵物,我應當全部殺掉你們。但你們找到了我,我也可以給你們這機會,隻要你們肯付出一定的代價。”蕭栗:“什麽代價?”畫鬼陰測測地吐出兩個字:“投票。”“我手頭的這幅畫還缺一張臉,我要你們投票給在場的你們自己,選出一個人來充當我畫中的臉。”在畫鬼給出解釋的第一句話開始,傅廣博的心跳開始加速。他不受控製地開始用眼神撇過在場的隊友,迅速跳過了蕭栗等人,而是放在剩下的陳靜寒等人的身上。如果真要投票的話,赫爾克裏那波人人多勢眾肯定不行,那就隻有剩下的——他這點小心思還沒有轉完,就聽到畫鬼接近尖叫的一聲變調。“——被選中者會一直存在於這幅畫中……”畫鬼原先正準備抬頭欣賞人類的內鬥,結果眼睛一瞥正對上蕭栗手裏捧著的那副古畫,頓時忘記了自己想說的話。畫鬼的瞳孔有一瞬間的放大,仿佛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這、這幅畫……”蕭栗詫異了,低頭問繡姬:“認識?”繡姬嫌棄般地用水袖遮麵,搖頭。畫鬼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就想碰觸畫麵,被蕭栗給攔住了,它便磕磕絆絆地說:“驚世之作,這是絕對的驚世之作!是你畫的麽?不,不會是你,你這個人類怎麽配?這幅畫的筆鋒太妙了,這種技巧,這種勾勒的模樣,直接賜予了畫中靈魂……等等,這角落裏的怪物是什麽東西?!”他這麽說,鄭億就不太樂意了。鄭億本身年紀就不大,容易頭腦充血,是個典型的叛逆期青少年,這會兒一聽畫鬼這麽說蕭栗,直接忘了害怕,立刻跳出來為夏洛克爭辯道:“他怎麽就不會了?!赫爾克裏他畫畫可好了,還給血腥瑪麗畫過肖像畫呢。”——關於這點他其實也是看論壇上的人說的,這幅肖像畫就排在《夏洛克十大未解之謎》的第三位。雖說後麵清水也說過夏洛克畫畫不好,但鄭億看看就罷,並不怎麽相信,他就覺得蕭栗的畫工一定賊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