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夫人過世後的第十天,那一日裏正是風澤巡視了皇城守衛的時間。


    在東方亮起一絲白的時候,他就出了珃王府,坐上馬車前往皇宮。在馬車行至到一半時,卻戛然停了下來。


    他靜靜的坐在車內,並不問原因,因他原本就是極平靜的一人,沒有什麽事可以引起他的好奇。


    “殿下,有人躺在馬路中央。”車夫低低的傳過話來。


    風澤微微一怔,起身掀起車簾,走到車頭向下看去,不遠的地方一個衣著陳舊的頭發花白的老嫗躺倒在馬路中央。


    他靜靜的看了看,對車夫說道:“過去看看。”


    車夫猶豫了一下,不想離開風澤。


    風澤想了想,提腿下了馬車,車夫則緊緊的跟在他的身邊,不時向兩邊看去。


    這個時間路上行人甚少,兩邊的店鋪也都沒有開門。車夫仔細看了周圍隻見一兩個露宿街頭的乞丐再無他人,於是又將目光向著屋頂望去,太陽還沒有升起,屋頂朦朧看不到任何異象。


    這個時間風澤已經走到了躺著的人跟前。


    “老婆婆,”他輕輕的叫了一聲,地上蜷縮的躺著一個花白頭發的老嫗,臉色肮髒,閉了雙眼,一對眉毛緊緊的攏在一起,好似有無法言說的愁悶之事。


    風澤微微皺了一下眉,伸手就要扶了那個老人。忽的耳內傳來細密的聲音:“殿下莫動。”伸到半空中的手微微的停了一下。這時一邊的車夫忙擋在了他的前麵去扶了那個暈倒的老人。


    “殿下,還是我來吧。”


    風澤貌似平靜的向後微退了一步。然後又好似不經意的看了兩邊的行人。卻隻見在一家商鋪的屋簷下蜷縮著一個破衣爛衫的乞丐,那個乞丐是這條街上的老麵孔了,他天天上朝的時候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貌若不經意的掃過那人蓬頭垢麵的臉,然後又看了被車夫扶著半坐的老嫗。


    老嫗依舊閉了眼,看不出任何的異象。


    車夫在扶了老人的時候自然的一隻手扣在了她的脈門上。


    “她是餓的。”低低的車夫說了一句,同時長籲了一口氣。


    風澤微點點頭,返迴車上拿出一包糕點遞給了車夫,車夫將老人扶的半靠在自己的身上,一隻手拿過一個糕點,放到老嫗的嘴角。


    顯然是糕點的香味刺激了老嫗。她慢慢睜開眼。朦朧中看到嘴邊的糕點,猛然用雙手一把搶了過去,狼吞虎咽了起來。


    “老人家,您慢點。”風澤溫軟的提醒著。


    老人卻顧不上與他說一句話。一雙眼睛隻是抬起來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接著埋頭吃了起來。車夫再次暗暗長籲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從另一街頭的拐角使了過來,馬上的車夫,頭戴了鬥笠。一襲粗布衫,看不清容顏,馬車速度不緊不慢,風澤的車夫不由往風澤的跟前靠了靠。


    在馬車與他們相錯而過的時候,忽然馬車上的車夫手揮了鞭子直向風澤襲來,跟著馬車內也飛出幾把飛刀順帶飛出來兩個人。此刻兩邊的屋頂無聲出現了數十個黑衣人,手持了羽箭對著風澤開弓射箭。


    早有準備的風澤的車夫伸手就將風澤護在身旁,手持一把劍挺身迎上了臨空揮來的鞭子羽箭與那幾把飛刀和那幾個車內奔來的黑衣人。


    這一刻地下那個吃了糕點的老嫗一突然一個鷂子翻身跟著兩隻手腕一抖,一把晶亮的匕首瞬間紮向風澤的後心,一隻手裏噴出一股黑色的煙塵朝著轉身過來的風澤的車夫撒去。


    “不好。”風澤的車夫高喝一聲,一隻手擋了刺向風澤的匕首,一隻手揮舞著保護了風澤,跟著飛升抬腿向著老嫗踢了過去。


    此時對麵車裏飛過來的飛刀眼看這就要刺進風澤的胸膛,如此千鈞一發之間,卻聽得一片叮當之聲,幾聲低喝和門窗被撞擊開的聲音。


    數條身影從兩邊的幾個商鋪同時竄了出來。抬手間揮灑了數枚鐵蒺藜,蕩開了抵近風澤的飛刀,同時一個灰色的風影從刀光劍影中掠過,原本還在原地站立的風澤被淩空帶的飛離了那片險象環生的境地,閃離在了數十米之外立時周邊就圍上了數個黑衣人將他圍在了中央。


    “果然有埋伏,撤。”對麵馬車內忽然傳出一道低喝,跟著馬車頂被一股巨力掀起,一個黑袍人一飛衝天竄向一邊的屋頂,就在他飛起的身形還未飄飛到一旁的 屋頂時,救了風澤的那個灰衣人身形微一動,人卻貼在了他的身後,手中的一把寶劍水光粼粼的揮灑開來,頓時好似有萬丈碧濤奔了出去。


    前麵的黑衣人武功卻也不弱,一個飛躍再次向上提起,可是和他同時逃離的那些人就沒有那麽幸運了,好似被洪水衝擊過一般全無還手之力,瞬間被奔襲過來的波濤似的劍光淹沒了去,慘叫聲立時唿號而起,劍光褪去,屋頂上地上的人,有得沒了腿了有得被攔腰砍去,有得卻丟了雙足,或者沒了首級。


    風澤沒有看到,這一切,早在劍光起時,就有高大的人影堵在了他的麵前並且有人對他說道:“殿下閉眼。”


    閉了眼睛耳內卻聽得哀哀號聲,他不由得皺了眉,處驚不變的麵色裏有了不忍與隱隱的悲傷。


    看到那個逃走的黑衣刺客,灰衣人收了劍卻沒有再追了去。


    飛身從半空中躍下,立在了風澤身邊。”殿下受驚了。”他淡淡的說了一句。


    立時有人去清掃了戰場,傷勢嚴重的不嚴重的一並被帶了去隻是在帶走之前都一並被點了啞穴。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奔騰之聲,轉眼間一隊侍衛奔到了風澤麵前。


    “屬下們來遲了。請二皇子殿下責罰。”為首的侍衛單腿跪下。


    風澤淡淡的說了一句:“免禮。”臉色雖然平靜。可是卻有些蒼白,那些哀嚎的的聲音久久留在了他的耳邊。


    或許是看到了風澤麵色不好,男子再次問道:“殿下可好?”


    風澤微搖搖頭。“無事。”他輕輕的說了一句。


    “快去向宮裏稟報說二皇子遇襲了。”旁邊的灰衣人從懷裏摸出一塊黑色的玄鐵牌冷聲吩咐了一句。


    那個侍衛看了一眼忙翻身上馬一行人又奔向皇宮。看著侍衛們遠去的背影,灰衣人對風澤一行禮:“殿下保重,再下告退了。“說罷身形一閃連著幾個人都不見了人影。


    風澤愣愣的看了那人消失的地方,不知想了什麽?


    “殿下,您可有不適之感。那些個藥粉是很毒辣的半步散,尋常人聞道連半步都走不到就會丟了性命。”


    風澤這時看了說話的人卻正是天天上朝時見著的那個麵熟的乞丐。


    “你是...”風澤輕問了一句。


    “哦,在下是宮裏禦前侍衛,自半年前就被陛下派了過來喬裝成乞丐的模樣。每日裏在這條路上守了二皇子殿下。”那個乞丐抱拳行禮對風澤做了自我介紹。


    風澤的嘴角扯過一抹溫和。“辛苦了,我身上有解百毒的藥,不礙事。”


    那個乞丐模樣的侍衛笑了一下,“陛下說過。讓我等隻看著你不要被刀劍傷了。說是如果是毒之類到是不必怕。看來讓陛下猜對了。就是方才那藥。我們也是很要小心的,如果不是蒙了口鼻,怕是我們這麽多人也救不了二皇子殿下您了。”


    風澤看了打開的商鋪門窗。一臉的疑惑,”方才那個灰衣人你可認識?”他淡問了一句。


    乞丐模樣的搖搖頭,“他不是二皇子您暗藏的侍衛嗎?”


    風澤沒有啃聲,那個人那個人不是鷹衛,他在心裏暗暗的想著,可是他卻有號令普通侍衛的玄鐵牌。


    乞丐模樣的侍衛也是一臉的迷惑,忽然他是想到了什麽輕輕低低的對風澤說道:


    “自二皇子殿下搬進珃王府以後,這條街上的商鋪除過聚祥閣基本上就都被皇家買了過去,也許他就是暗藏在這些商鋪裏的一個護衛。”


    風澤愣怔怔的看了半天那個乞丐裝束的侍衛,半天沒有說話。


    “叮鈴叮鈴...”


    一陣鈴鐺聲由遠而近的飄了過來。


    眾人順著鈴鐺聲望了過去,卻看到從珃王府方向的某個屋頂飄下來三個身影,一道墨綠一道雅白一道粉紫。


    鈴鐺聲自是從那個粉紫的身影裏傳來,伴隨著一聲女子清脆的長歎聲:“我說是誰這麽早擾了我的好夢,猜著就是你這個大龍的二皇子又招了是非來,果真如此。”說著的時候她已經飄到了風澤的麵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後,接著說道:“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提前給了你們解百毒的藥,若非如此,今日裏就是神仙也難救你了。”


    風澤的嘴角揚起一抹慣有的溫和的笑,雙手握在一起對著瑤鈴拱了拱。“多謝王妃嫂嫂相救之恩。”


    一句話,羞得瑤鈴紅了臉,秀美的紅唇微動了動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邊的風照深沉不見底的眸子淡掃過風澤的臉,風澤亦看了他,雙目交匯,風照已然知道風澤內心受到的傷害。


    不知為何眼裏就有了疼惜,“以後會習慣的。”他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麽一句。


    風澤的清亮的眸子裏有了些黯淡。


    “他們....”他亦無頭無腦的迴了這麽一句,卻又沒有說下去。


    “知道本公主有什麽外號嗎?”瑤鈴跟著也沒來由的問了一句,不等風澤迴答,她又自問自答道:“百變小魔鈴,嗬嗬,什麽叫百變,就是說今日裏這些人若是先讓我遇到,我會給他們百十種死法隨他們挑好了。”她說的風輕雲淡,風澤的聽到眼皮卻是跳了又跳。


    “好了,別難受了,你總是一國的皇子,日後總要麵對戰爭與死亡的。”她勸解了風澤,可是不知為何她說出來的話語裏竟也有些隱約的無奈惆悵。


    立時一道清亮亮的眼光看向了她,她有些心虛的躲了開,那是月明看向她的眼光。


    “你就能麵對了戰爭與死亡嗎?”一聲淡淺的問話輕輕的飄了過來。


    是月明問了她。


    她裝作沒有聽見的模樣,可是一旁風照的眼光卻又看了過來,眼裏就有了些幽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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