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井離鄉,都是個痛苦的過程,可是即便再怎麽痛苦,也總比餓死來的要好吧。


    崇禎知道這是個辦法,可民眾對於朝廷來說,無疑是一筆財產,怎麽可能無緣無故的讓他們流落。


    特別是,蘇白衣所說的移民,不是從山東移到山西、從河北移到河南那麽簡單,蘇白衣說的,是往海外移民。將大明養不活的百姓移到一個從未不知道的地方去。


    “據朕所知,海外之地諸如南洋諸國,都已經被占領,咱們即便移民過去,恐怕也少不了戰爭吧?”


    提到打仗,他就頭疼。


    蘇白衣卻道:“總有些不毛之地,是無人占據的!”


    但開墾又何其辛苦!


    想到這裏他自己都忍不住搖搖頭。


    移民擴張,如果條件成熟帶著大量的物資去開拓領土,自然是成效極快,可是帶著饑民去於天地鬥爭,也許真的會發生像英國首批移居美洲的民眾那般自相蠶食。


    “好吧,蘇先生,先不說這些,第五個法子不是預備之法麽,也大抵是用不上的。”崇禎喝了一口水,此刻倒來了精神,笑著問道:“剛剛那車是怎麽迴事,不用騾馬和人力為何會走?”


    “這個……”蘇白衣有些懵逼!


    跟皇帝解釋蒸汽機為何會運動麽?


    那其中牽扯到機械學、動力學、流體力學等等,他能夠聽得懂麽?


    算了,直接看模型吧。


    “臣一時半會無法為陛下解釋清楚,但是帶來了一個模型,到可以為陛下演示一番!”


    “什麽是模型?”


    “模型就是……就是……縮小版本,就是比較小的東西,哎,我拿來陛下就知道是什麽了!”跟一個古人上司解釋科學,可是一件很費力的事情。


    “那好!”崇禎點頭,然後從外麵喊來駱養性,讓他陪著蘇白衣一起去拿。


    其實蘇白衣心裏清楚地很,陪著是假,看著他防止拿銳器刺殺才是真的。


    蘇白衣自然不會拿銳器,他從包袱裏摸摸索索一陣子,假裝拿東西,其實則拉開了係統,在係統中搜索蒸汽發動機,然後花了一百多文錢就從裏麵購買了一個斯特林發動機模型。


    “就是這東西!”蘇白衣舉起來對駱養性擺弄一下,駱養性確認東西不是武器之後,又帶他來到之前的暖閣。


    駱養性不敢進房間,蘇白衣自己進去,將斯特林發動機放在桌子上,“陛下,這就是那火車的模型,微臣為你演示一下!”


    “好!”眼前亮晶晶的東西讓他相信,這確實是蘇白衣做出來的。


    為毛,因為皇帝很清楚,一眼就看出這東西是玻璃做的,而目前為止能做玻璃的人,隻有歸德府榆院一家。


    蘇白衣從大廳中找了一個稍微短些的蠟燭迴來,往那玻璃試管做的氣缸下麵一放,充當酒精燈的作用。


    然後,等試管中的空氣加熱個差不多的時候,便用手輕輕一帶大輪,整個蒸汽機模型就“哢哢哢哢哢……”的旋轉起來了。


    崇禎的眼睛頓時亮了:“這,就是火車?”


    “是的陛下!”蘇白衣也有些興奮,指著解說道:“陛下看這個大輪,區區一支蠟燭就能讓它飛速轉動,若是下麵燃燒的不是蠟燭,而是一大堆煤炭,這力量又有多大?這大輪放在平之的鐵路之上,沒有上坡下坡,又不會顛簸,一日一夜可行千裏並非臣妄言。”


    從大海到西安,他跟崇禎皇帝保證是兩天兩夜,一千公裏四十八小時什麽概念,一小時才二十公裏多一點。


    這個速度,肯定不難達到。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崇禎深吸一口氣:“蘇子,當真大才也!”


    雖然沒有見到真正的火車,但就這麽一個模型,就足以證明蘇白衣的才華。


    這種點火就能跑的東西,以前沒有,古代沒有任何記載,也從未聽誰說過,可蘇白衣竟然能做得出來?


    他佩服蘇白衣學問的同時,也在內心深處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地方對他的自然大道之說也有了一些興趣。


    “臣不敢!”這下蘇白衣慌了,真的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臣何德何能,敢當陛下如此謬讚?”


    第一個喊他蘇子的人,是辛算子。


    當時他剛剛出道,辛然喊他蘇子的事情誰也沒當迴事。


    可皇帝竟然也喊他蘇子!


    這意味就變了!


    這一聲蘇子,簡直是要將老子架在火上烤啊。


    蘇白衣真的怕啊,朝堂從上到下,加上民間全特麽是孔門子弟,自己若是真的應了蘇子這個稱號,保管出不來北京城就被打斷腿。


    “先生快快請起!”


    崇禎親自躬下身子,伸手拉蘇白衣起身,可蘇白衣跪在地上就是不起。


    “陛下若不收迴蘇子二字,臣死也不敢起來!”


    “在朕看來,蘇先生乃不世奇人,當得起蘇子二字。”別的不說,就衝著火車鐵路這一樁器物改變整個曆史,崇禎覺得完全有資格稱蘇子。


    而且,經過與蘇白衣的這一番談話,他也深切感受到了此人的才華。


    五個設想,無論哪個都是不出世的奇謀,都是可以名垂青史的大手筆,世人皆稱他是歸德小諸葛,果然沒錯。


    “蘇子切莫謙虛!”


    “陛下,不是臣謙虛!”蘇白衣內牛滿麵:“是臣怕挨打!”


    “挨……打……”崇禎詫異的道:“誰會打你?”


    “唉!”蘇白衣搖搖頭:“陛下喊我蘇子,若是這件事傳出去,全天下的讀書人必會視臣為眼中釘肉中刺,臣就是長了十條腿也會被他們打斷啊……”


    崇禎聽了,噗的一聲哈哈大笑。


    開懷大笑,道:“原來擔心這個啊……”說完,又自作聰明的腦洞大開,以為看破蘇白衣傳承之出處,自信的道:“朕若是沒猜錯,蘇先生是墨家傳人吧!”


    噗!


    如果不是在皇帝麵前,蘇白衣絕對噴水!


    這皇帝,腦補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好。


    不過,順水推舟也好。


    “陛下,聖明天子也!”


    儒家和墨家幾千年的恩怨了,這個借口倒好。


    可……


    另蘇白衣極度後悔而又絕望的場麵出現了。


    崇禎竟然也直挺挺的往墊子上一跪,抓著蘇白衣的手,眼中充滿了豪情壯誌,臉腮都激動的變了顏色,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先生竟然真是墨家傳人!”


    在蘇白衣便秘的神態中,皇帝深吸一口氣,滔滔不絕:“當年秦孝公之遇衛鞅,變法圖強,收複河東使秦國一躍而起;惠文王之遇張子,蠶食天下稱霸諸侯;漢孝武皇帝得董仲舒,一戰而滅匈奴;劉備之遇諸葛,三分天下;乃至於本朝陽明先生,本是王佐之才,可惜所遇非人,一生遭受埋沒;今朕得先生,可見天不亡我大明,先生可否與朕一道,攘外安內,驅除建虜,收複遼東?朕此生必不敢忘先生之功!”


    麵對激動的朱由檢,蘇白衣倒是冷靜的多。


    他深吸一口,道:“陛下說的這些,其實都是虛的東西,無論衛鞅、張儀、董仲舒還是陽明先生,我跟他們都不一樣。其實想要滅掉建虜,想要收複遼東,沒有那麽難!”


    “不難?”崇禎眼睛再次一亮:“可我大明年年敗績!”


    “敗就敗,又能如何?”蘇白衣平靜的反問道:“若是今日敗了,明日換個將領,換一批士兵再打,會如何?”


    崇禎思考良久,道:“或勝或敗!”


    “陛下所言不錯!”蘇白衣道:“無論勝敗,若是立即再戰呢?”


    “再戰?”崇禎迷惑了:“再戰亦然,非勝即負!”


    “那若再戰呢?”


    蘇白衣繼續問。


    “先生毫無道理,這哪有連續一而再再而三作戰的道理,且不說朕非好戰之君,天下百姓也不堪重負!”崇禎有些不解蘇白衣的意思。


    “陛下英明!”蘇白衣道:“天下百姓不堪重負,不堪重負,其實說白了一句話,就是沒有銀錢支持罷了。”


    崇禎感覺自己和蘇白衣之間的關係拉近了不少,默默地點點頭,“確實如此!”


    “所以,打仗不是比誰的兵強壯,比的不是誰的刀更鋒利,也不是比誰更兇狠。終究一句話,誰更有錢!


    如果我大明朝每年稅賦萬萬兩,便是拿銀子砸也能砸死洪台吉,何須如此?


    陛下想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的心臣自然是明白的,可是陛下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會有建奴,為何會有洪台吉?”


    “為何會有?”崇禎再次被蘇白衣帶進了坑裏:“自然是這些野人不甘平庸,有了稱王稱霸之心。”


    蘇白衣沒有立即評論皇帝對或者錯,隻是淡淡的道:“林胡亡了有匈奴,匈奴亡了是鮮卑,然後柔然、突厥、契丹、完顏金國、蒙古,還有如今的建奴,為何幾千年來一直是我中國之邊患,難道我大明就不能一勞永逸,永除邊患麽?”


    “永除邊患?”朱由檢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撞擊過一樣,激動地不能唿吸,卻瞳孔一縮,神經質般喃喃自語:“永除邊患,永除邊患,永除邊患。”


    “若陛下敢立誌,臣願助陛下一臂之力,讓日月所過,皆大明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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