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得了他的迴答,知道人真是在他手裏,當即便提著人往外走。


    他現在著急找蘇錦,但他也知道若公子沒有到,僅憑他一個人還真是沒有辦法與知府抗衡,所以隻能帶著他一起去等公子。


    因他手裏提著楊成,跟在他身邊的人擔心楊成的安危,也隻能乖乖跟著。


    珠兒再次來到碼頭的時候,船上的人已經下的差不多了,珠兒隻好提著楊成在一旁一邊等一邊尋找李玉書的身影,隻是等到船上再也無人下來,也沒有看到李玉書的身影,珠兒有些慌了,連忙去向周圍的人打聽,知道這確實是從西南過來的船,隻是不知為何不見李玉書的身影,想著莫不是他已經先走了?


    珠兒想迴家去看一看他是不是先迴去了,又怕人還沒走,自己迴頭反倒是錯過了,正在躊躇之際,卻看到了九兒正在不遠處站著,珠兒連忙提著楊成就往他身邊走,好容易來到九兒身邊,他卻還沒有看到珠兒,珠兒隻好叫了他一聲:‘九兒,公子呢?’


    九兒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順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去看,才看到珠兒就站在自己身後,隻是他現在有些奇怪,手上還抓著一個不認識的人,身邊還跟著四五個仆人,九兒向著他走了兩步皺眉問道:‘這是怎麽了?’


    珠兒一兩句話跟他說不清楚,再說現在要緊的是趕快找到公子將夫人救出來,所以便說道:“一言難盡。公子呢?”


    九兒伸手一指:‘公子正與幾個好友道別,叫我在這裏看著行禮呢。’


    “趕快將公子叫過來吧。”珠兒說道。


    九兒雖然有些疑惑,但看珠兒十分著急的樣子,又覺得他今日行事實在有些奇怪,雖然心中疑惑,還是朝著李玉書站著的地方走過去了。


    珠兒就拎著楊成在原地等著。


    他看著九兒湊到李玉書身邊說了什麽,李玉書迴頭看了他一眼,迴過頭去與自己麵前的人寒暄了兩句便轉身帶著九兒朝著自己走過來了。


    李玉書來到珠兒麵前,先看了看他手裏拎著的楊成皺眉問:‘這是怎麽了?’


    珠兒這才將楊成扔在地上,拱手請罪:“公子降罪,夫人被他們帶走了。”


    李玉書本來隻覺得珠兒在他迴來這天拎著一個人來碼頭見他隻怕是另有內情,隻是當他聽到蘇錦被人帶走了的時候還是大吃一驚,強忍著心驚問珠兒:‘人現在在哪?’


    珠兒指指剛從地上站起來的楊成:‘他不肯說。’


    李玉書看了楊成一眼,忽然上前,一把抓住了正要偷偷溜走的楊成,說道:“說,把夫人帶到哪裏去了?”


    楊成剛從珠兒手裏掙脫,李玉書一抓他,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他現在是真的有點害怕了,本來是瞧著珠兒不像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出來的才敢仗著自己的身份就是不告訴他蘇錦的下落,但是如今見了李玉書,渾身的氣勢一看就不簡單,楊成心中是有些怕的。


    看他還是不說話,李玉書著急了,手上用力,楊成隻覺得自己的胳膊恐怕斷掉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經常讓身邊人斷別人的胳膊原來是這麽疼,當即便疼的大叫,說起來也是十分沒有出息了,銀杏一個小丫頭都沒有像他這樣哭叫著喊疼。


    等不到他的迴答,李玉書已經十分沒有耐心,抓著他轉了個圈麵對著自己,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若是將我夫人交出來,一點事沒有,你若是再不說,我現在就將你丟在河裏去喂魚,我說到做到。’說著便要拉著他往河邊走。


    楊成是真的害怕了,剛才麵對珠兒的時候,他還敢仗著自己的身份做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料想他也不敢對自己真的做什麽,但是在麵對李玉書的時候,他身上的氣勢嚇到他了,恐怕會真的要了自己的小命。


    在離河邊越來越近的時候,楊成大喊道:“我知錯了,知錯了,好漢饒命。”


    李玉書當即停下了腳步,看著他問:‘人呢?’


    “我這就帶你去,這就帶你去。”楊成連忙說道。


    李玉書一下鬆開了他,任憑他跌倒在地上,看著他急急忙忙爬起來,帶著他往外麵走。


    李玉書一邊跟著他在後麵走著一邊聽珠兒說今日的經過,他靜靜地聽著也不說話,珠兒最後隻好請罪:“都怪我沒有照看好夫人,請公子責罰。”


    李玉書始終沉默,沒說罰他,也沒說原諒,珠兒心中有點慌,不知道公子是不是真的怪罪他了。


    其實他不知道現在李玉書心中更慌,當他聽說蘇錦不見了的時候感覺一顆心就要跳出來了,他盼了這麽久,馬上就能見到她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高興,從他上船那一刻起便算著日子,所以才能算的這麽準,連哪一天到都清楚明白,他想象著蘇錦接到他的信後可能會乖乖地在趙家等著他,畢竟她的信中說這件事還沒有告訴趙家人,她就算想來接自己恐怕也不能出門,不過沒關係,隻要他迴來了,來到她身邊,來日方長,總會有辦法的,他很快就能見到蘇錦了。


    但是他沒想到蘇錦竟然親自來接他了,更沒有想到來接自己的那個人並沒有在自己下船的時候乖乖地站在那裏看著自己,而是被人帶走了,好在珠兒找到是誰將她帶走的,不然他剛迴來就要麵對蘇錦不知所蹤的現實,李玉書覺得自己可能會瘋掉。


    珠兒看著他沉默的樣子有些害怕,想著夫人家破人亡,已經變成啞巴的事情還是先不告訴他的好,還是先找到夫人,有夫人在身邊,公子接受這些事還能容易一些。


    楊成在前麵老老實實地帶路,根本不敢起什麽欺騙他們的意思,乖乖地將人帶到了自己的馬車前,迴頭對李玉書說:‘人就在車上,我將她們帶過來後就迴去茶館了,什麽都沒做。’


    李玉書不理他,當即就上了馬車,車門打開,看到的就是帶著帷帽和披風坐在其中的蘇錦,大概以為進來的是楊成,在聽到門開的聲音時裏麵三個人都警惕地盯著車門。


    在看到是李玉書之後,銀杏和春雨都長長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帶著慶幸,看了一眼蘇錦,在春雨的暗示下,銀杏跟著她跳下了馬車。


    其實在李玉書打開車門的瞬間,蘇錦已經隔著帷帽看到是他了,一年沒見了,他好像更瘦了,也更憔悴了,想來也是的,他是去當差的,當差都是辛苦的,他那裏又是人生地不熟,恐怕更是艱難,便是他在信中為免自己擔心從未說過有什麽兇險,蘇錦卻也能想到必定是十分不容易,畢竟是牽扯到利益,又事關一班大臣,恐怕他也為難。


    銀杏和春雨下去之後,李玉書才繼續彎著腰往前走了兩步坐到蘇錦身邊,看著她輕聲叫她:“錦兒。”一聲錦兒包含這樣多的思念和抱歉。


    蘇錦想了想將帷帽摘了下來,看著他笑了笑。


    在蘇錦將帷帽摘下來的那一刻,李玉書便發覺她瘦了,瘦了不止一點,人也憔悴了,看得出來她是精心打扮過的,但是虛弱的感覺還是那麽強烈,李玉書有些擔心地過去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雙手冰涼一片,而且手上都已經瘦得可以看見青筋了,李玉書十分心疼,將她的雙手都攏在自己手中嗬氣,心疼地說道:“都怪我不好,叫你受苦了。”


    蘇錦看著他笑著搖頭。


    李玉書抬頭去看她,隻見她正看著自己笑著,好似開心,又像是有無限的心事和委屈,他過去攬住她的肩膀讓她靠近自己的懷中問道:“怎麽了,有心事?”


    他果然還是心細至此,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蘇錦的眼淚當即便不爭氣地落了下來,好像這麽多的委屈終於有了一個宣泄的出口,但她還是笑著搖了搖頭。


    李玉書感覺到她的眼淚,長歎一口氣:“果然還是讓你受委屈了,當初不該答應這個差事的,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這麽久,這麽遠了。”離開這一年的時間,他自己也受不了了,在西南時便發誓,迴京以後定要交了官印,無官一身輕鬆,以後就日日陪在蘇錦身邊,哪也不去,再也不離開她了,一輩子那麽短,陪在她身邊的日子本來也不多,他怎麽忍心再與她分離。


    蘇錦流著淚笑著點頭。


    李玉書輕輕為她擦了眼淚問道:‘是不是受委屈了,今日是如何出來的?’


    蘇錦信中什麽都沒說,所以他以為趙家還是大夫人掌家,蘇錦出來一定十分不容易。


    蘇錦輕輕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李玉書低頭再問:‘恩,怎麽了?’


    蘇錦的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掉,她抬起頭來看著李玉書,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又低下了頭。


    李玉書終於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好像從他見到蘇錦開始,還沒有聽到她說話,她雖然往日也是不大愛說話的,但兩人已經一年未見了,怎麽也該問兩句,可現在自己問她什麽,她都是用搖頭或者笑代替迴答,李玉書將她的頭捧起來麵對自己,看著她問道:‘錦兒,怎麽了?’他問的時候那麽擔心,生怕從她口中聽到什麽不好的答案。


    蘇錦卻在躲避他的注視,不能低頭,隻好垂下眼睛,避開他的視線,卻還是不說話。


    李玉書著急了,看著她繼續問:“到底怎麽了?你不說,我去問珠兒。”說著便要叫珠兒。


    蘇錦連忙抬頭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衝著他搖頭。


    李玉書更奇怪了,為何到現在蘇錦還是不肯說話,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這到底是怎麽了?你告訴我,我便不去問珠兒了。”


    蘇錦看著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玉書看得又心疼又著急,看她這樣子明顯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但她偏偏又什麽都不肯說,他怎麽能不著急呢。


    蘇錦看著他一麵哭一麵拉著他的手,指著自己的嘴巴搖頭。


    李玉書不明白了,這是什麽意思?


    可是蘇錦已經哭的不能自已,再也問不出什麽來了。


    李玉書隻能將她摟在懷中好好安慰,想著有什麽委屈等迴去再問也好,現在蘇錦哭成這樣,李玉書隻好為她戴上帷帽,整理了披風才抱著她下了馬車,臨走之前看了一眼站在馬車旁邊的楊成,終究還是沒說什麽,這些事都可以以後再問。


    珠兒連忙帶著他去了自己的馬車前麵,李玉書將蘇錦送進馬車,來到珠兒麵前低聲說道:‘你們到底瞞了我多少事?’雖然是在問,但珠兒聽得出他語氣中的生氣,連忙低下頭,等著李玉書的責罰。


    李玉書現在沒空跟他計較,看了他一眼便上了馬車去陪蘇錦。


    這次銀杏和春雨也在,李玉書拉著蘇錦的手放在自己手中,一邊替她暖手一邊問:‘凍壞了吧?’


    蘇錦看著他笑著搖了搖頭。


    銀杏看得心酸,看這樣子李公子還不知道姑娘已經失語的事呢,可是這事又能瞞得了多久呢,早先他遠在西南,才能瞞這麽久,如今人已經迴來了,總是不說話,早晚會知道的,她有心想直接告訴李玉書,卻在要張口的時候被春雨拉住,春雨衝著她搖頭。


    銀杏看看正看著李玉書笑著的蘇錦,想了想心中歎氣,還是沒有說出來。


    但即便銀杏不說,李玉書也不是傻子,在蘇錦再次看著他搖頭的時候,早就覺得不對勁的他終於問道:‘錦兒,你是不是不能說話了?若是真的,你就點點頭,如果不是,就說句話吧。’


    蘇錦聽到他的話臉上的笑容一下斂去,低下了頭,久久才艱難地點了點頭。


    淚水又一次不受控製地流出來。


    李玉書問完之後便一直盯著蘇錦,期待著她說句話,告訴自己不是的,但他終於還是看到蘇錦慢慢地點了點,看到她點頭的那一瞬間,李玉書覺得自己的心忽然好像停止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他隻是知道這個消息而已就已經受不了了嗎?那他的錦兒呢,她忽然失語,該多慌張,多難過,但是這麽久,為了不讓自己擔心,她一直瞞著自己,不敢叫自己知道。


    李玉書伸手將蘇錦拉進自己懷中,輕輕地拍了拍她,努力笑了笑說道:‘錦兒別怕,如今我迴來了,我帶你去找最好的大夫,一定能醫好錦兒。’


    蘇錦在他懷中點頭,她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了的,珠兒他們已經為她找了那麽多大夫,卻都束手無策,除了說讓自己好好養著,再也說不出什麽更有用的話了,但是如今李玉書迴來了,不知道為什麽,隻要他說的話,自己就是願意相信,他說自己能治好,蘇錦就覺得自己一定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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