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躲無可躲,銀杏和春雨都被他的人掣肘了,她現在孤立無援,身邊看熱鬧的人顯然並沒有幫她的意思,眼看著他伸手要掀開自己的帷帽,蘇錦連忙伸手扯住了帷帽,然後一個轉身,背對著楊成。


    楊成一下沒等得逞倒並不生氣,他知道反正眼前這人是退無可退,最後還不是要乖乖跟自己走。


    果然他再次伸出手來搭在了蘇錦肩上,蘇錦已經沒有辦法再往前走一步了,也不能伸手去將他的手拿開,隻好暗自著急,卻偏偏說不出話來。


    銀杏瞧著他的手已經放在了蘇錦肩上,當即便怒道:‘你算是什麽東西,也敢碰我們姑娘?’


    楊成怒極反笑,這個小丫頭已經吃了虧,嘴上卻還是不肯饒人,不必他吩咐,押著銀杏的人在聽到她開口之後已經將另一邊胳膊也卸了下來,銀杏隻覺得一陣鑽心的痛,忍不住喊了出來。


    蘇錦看她吃虧更是著急,想著珠兒這會兒怎麽還不過來。


    還是春雨更聰明一些,看著蘇錦和銀杏都要吃虧,便放軟了語氣說道:‘這位公子,我們是正經人家出來接家人的,您也說是知府楊大人的兒子,那楊大人是一方父母官,最是愛民如子的,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您今日這事若是鬧得大了,恐怕給楊大人麵上抹黑。’她隻敢用知府的名聲來不軟不硬地威脅,可不敢說她們等的就是李玉書。畢竟他曾經做過揚州知府,如今又是皇上親命的西南按察使,若是真的說了出來,隻怕這楊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人帶走,到時候可真是就說不清楚了。


    楊成聽了春雨的話倒是暫時停下了手,想了想父親對自己在外麵的所作所為確實不是十分清楚,這件事若是傳到他耳朵裏,隻怕會對自己不利。


    低著頭糾結了許久,楊成有點怕他爹,但是眼前這個小娘子,連麵也沒有見到,反而被澆了一手的熱水,被這麽多人看笑話,他若是就這麽走了,豈不是叫人笑話他楊成是個慫的?


    他向來最在乎麵子,所以即便覺得春雨說的有些道理,卻還是笑道:“是她先拿熱水澆我,我要帶你們去評評理,都給我帶走。”說著也不著急去掀蘇錦的帷帽了,反正隻要人帶走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春雨本來看他猶豫,還以為自己說的話起了作用,誰知道這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竟然要將他們帶走,今日若是真叫他帶走,莫說是發生點什麽,便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那也定會壞了姑娘的名聲,好在她方才忍住了沒有報出姑娘的名號,也沒有叫他掀開帷帽瞧見姑娘的樣子。


    那押著春雨和銀杏的人已經扭著她們往外走了,楊成笑嘻嘻地湊到蘇錦身邊:‘小娘子,是我牽著你走還是你跟著我走?’


    蘇錦不說話,卻也知道眼前這個虧不吃是不可能了,隻好先邁出了腳步,走在他前頭,心中想著但願外麵的珠兒能看到她們。


    隻是天不遂人願,一直等她們上了馬車,珠兒也沒有見到她們。


    楊成將她們三人帶上馬車後就想帶著她們離開,畢竟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帶她們迴去,順手還想看看蘇錦的相貌。


    隻是有人提醒他:‘公子,咱們來之前老爺交代了任務的,人還沒有等到,咱們不能走啊。’


    楊成不耐煩地搖頭:‘你怎麽這麽煩。你們去等著,等到了告訴我爹不就行了嗎?我先走了。’


    那人連忙擋在馬車前:“公子不行啊,老爺叫你親自來看著的,你如果走了,沒法跟老爺交代啊。”


    楊成不耐煩聽他囉嗦,當即跳下馬車就要去踹他,那人不躲不閃,生生受了他這一腳。


    楊成踹完人,稍稍出了氣才說道:‘你是聽我的還是聽我爹的?’


    那人低著頭不說話,不知道是疼的還是不敢,一直彎著腰。


    楊成人也踹了,但要真的就這麽走了,他也有點怕他爹迴去要揍他,所以又跑到馬車前麵對著蘇錦說道:“乖乖在這裏等著我啊,我馬上就迴來。”說完又迴頭對那被踹了一腳的人說道:“好好看著。”


    那人連忙點了頭,楊成才不情不願地整理了衣衫又重新返迴了茶館。


    卻說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珠兒正站在碼頭專心致誌地看著遠處,是否有船來到,隻是船倒是來了幾隻,卻並沒有見到公子的影子,珠兒看的專心,生怕自己錯過了,自然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身後的茶館中發生的一切。


    楊成這次再迴到茶館,眾人對他的身份已經明了,方才又眼睜睜地看他將三位姑娘帶走了,在可惜那三位姑娘的同時也自覺這是個惹不起的人物,自覺遠離了他。


    楊成就這樣大喇喇地坐在桌子旁喝茶,一邊喝一邊十分不耐煩:‘怎麽還沒到啊?’又順手一指自己身邊的人:‘你去問問,怎麽迴事?’再不到,他就不管他爹什麽交代了,那馬車裏可有三個小娘子等著自己呢。


    跟在他身邊的人接到了命令便要跑出去看看外麵等著的人是否見到了要找的那個人,因為他跑的急,與正急匆匆地往茶館裏麵走的珠兒在門口猝不及防地撞了個滿懷。


    珠兒連忙後退兩步站定,拱手道:“抱歉。”


    那人本是在楊成身邊跟著挨打挨罵慣了的,在聽到珠兒的話之後楞了一瞬間,看了他一眼,便什麽也沒有說又繼續往外麵跑了。


    珠兒看了看他匆匆忙忙的背影,皺了皺眉,也沒有多想,方才那剛來的船說是從西南那邊過來的,他想著也該是公子到了,想著蘇錦大概等的著急了,又想著讓李玉書下船便看到蘇錦,所以便急急忙忙地跑進來茶館叫蘇錦出去。


    隻是進來茶館,來到當時安排蘇錦坐下的地方,卻並不見蘇錦的身影,珠兒連忙在四周看了一圈,蘇錦她們三個姑娘很紮眼的,現在卻完全尋不到她們的身影,珠兒當即便慌了,問周邊坐著的人:‘可有見到方才坐在這裏的三個姑娘?’他一邊說一邊著急地比劃:‘一個帶著帷帽的,藍色的披風。’


    隻是周邊的人無一例外地搖頭,珠兒連著問了十幾個人,都說沒有見過,問茶館的掌櫃,小二,都諱莫如深,珠兒覺得蹊蹺,明明在這樣一個地方她們三個並不是不會引起人任何注意的,別的不說,掌櫃和小二肯定是見過她們三個的,但是現在自己去問,一個一個都搖頭說沒有見過。


    珠兒著急地很,看到楊成大喇喇地坐在那裏,便想著過去問問他。


    到了他跟前珠兒先拱手行禮:“不知這位公子可見過三位姑娘?”他指了指蘇錦之前坐的位子:“方才就坐在這裏。”


    楊成抬起頭來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問:“你跟她們什麽關係啊?”


    他想起方才那個丫頭說她們是來接人的,難不成這就是她們要接的人?


    若說他本來還有一絲顧慮,想著若她們接的人是個身份顯赫的,那自己恐怕還要費些精力,如今看著珠兒的裝扮,雖然也不像是什麽窮苦人家,但是看著就不像是什麽富貴公子,楊成更放心了,甚至都不介意讓他知道就是自己帶走了蘇錦她們。


    珠兒疑惑,自己去問他有沒有見過他要找的人,他要麽說見過,要麽說沒見過,反倒問自己與她們什麽關係是什麽心態。


    珠兒當即就對他起了疑心,隻是看他穿著綾羅綢緞,雖然與自己打交道的揚州城內的富商中並沒有這樣一號人物,但這裏是碼頭,說不定會有些別處來的富貴人家的公子,珠兒不想得罪他,便說道:‘是我們夫人與兩個丫頭。’


    “夫人?”聽到這兩個字楊成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也怪他自己,當時隻覺得兩個丫頭貌美,又一口一個姑娘地稱唿著,他心中急切,她又戴著帷帽,便沒有看清楚,現在楊成有些後悔了,竟然已經是他人婦了,隻是人都已經帶走了,而且自己連麵都沒有見到呢,就這麽還迴去實在不甘心。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先留下來看看再說,若真是貌美,那便是已為人婦,他也勉為其難將她納入府中了。


    珠兒見他如此作態,更加明白,此人必定與蘇錦的走失有莫大的幹係,連忙追問:‘公子可是見過?’


    楊成喝了口茶水壓壓驚,搖頭:‘沒見過。’


    在他與楊成對話的時候,已經不止一個人在看著他們了,若是此人與蘇錦走失沒有幹係,為何大家都在看他們,珠兒越發肯定,這人必定摻和其中。


    正想再問,就看到一個下人往這邊跑過來了,珠兒定睛一看,正是自己進門的時候撞到的那一個。


    楊成看他跑過來問:‘來了沒?’他等得實在不耐煩了,而且那小娘子的家人已經找上他了,再不走,恐怕就走不脫了。


    那人跑地氣喘籲籲地點頭:‘到了。’


    “走。”楊成一撩長袍便起身要走。


    珠兒自然不能叫他就這麽走了,蘇錦的蹤跡還不知道呢,便一個上前擋在了他麵前:‘這位公子,當真沒有見過我們家夫人嗎?’


    楊成不耐煩地看著他說道:‘說了沒見過就是沒見過,我急著呢,別擋路啊。’說著便又要走。


    待他走到前麵,珠兒忽然伸手一抓抓住他的肩膀,手上用力,楊成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生的白胖,忽然被人用力一抓,當即便痛地喊出聲來:‘哎呦喲,疼疼疼。’


    跟在他身邊的下人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受委屈,不然到時候挨打挨罵的還是他們,看珠兒抓他們主子,當即便要上來與珠兒動手。


    兩邊的兩人率先出手,伸手就要去抓珠兒的胳膊,珠兒的手順勢鬆開楊成的肩膀,躲開了他們的手,卻一個閃身又站到楊成麵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微微用力。楊成哪受過這種待遇啊,感覺自己小命就要不保,自然是當即便嚇得要哭出來:‘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珠兒也不說話,隻在他脖子上微微用力,楊成的臉已經憋紅,開始咳了起來。


    他身邊人雖多,如今看自家主子的小命都在別人手裏攥著也不敢貿然行動,茶館裏的人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就等著看熱鬧呢。


    隻有那掌櫃的眼看著楊成被珠兒抓住脖子,生怕他一個用力,楊成的小命就交代在這裏,方才他可是聽到楊成的話了,這可是知府楊大人家的公子,若是他死在自己的茶館裏,那恐怕自己也要跟著賠命,所以連忙上前來勸道:‘這位公子,這位公子,好好說話,好好說話。’他一麵說著一邊想伸手去拉珠兒的手。


    珠兒瞪他一眼,一字一句地問道:‘掌櫃的,你當真也沒有見過我家夫人?’


    他就不信,青天白日,三個大活人,這麽多喝茶的人,就一個都沒有看到。


    掌櫃的聽到他的話,連忙低下頭去看楊成,看了他一眼,便沉默了。


    珠兒看他不說話,手上又微微用力,楊成果然又咳了起來,珠兒看著他有些嫌惡地說道:“我勸你還是乖乖說出夫人的下落,不然,你的小命恐怕就危險了。”


    楊成雖然覺得自己確實已經有些喘不上氣來了,但是他怎麽能在這麽多人麵前丟了麵子,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可是,知府的兒子,你,敢?’


    珠兒本來還不知道他是誰,如今聽到是知府的兒子反倒是放心了,公子與他也算是新仇舊恨了,當即便笑了:“我道是誰,原來是知府的兒子。不管你是誰,你將我們家夫人帶去了哪裏,我勸你趕快將人好好送迴來。”


    在這揚州城內他楊成想做什麽還沒有受挫過呢,他沒有想到今日已經兩次有人不將他這個知府的兒子放在眼裏了,當即便有些惱羞成怒:‘哼,人就是我帶走的,有本事你自己找出來。’楊成現在就是死要麵子嘴硬了,他心中想著自己已經報出了名號,他就算說大話,也不敢真的把自己掐死,何況在場還有這麽多人,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這個知府的兒子喪命在此的。


    想明白了這些楊成反倒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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