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看了一眼並沒有打開,上次他已經帶著聖旨來救過一個人了,裏麵的內容自己也早就知道了,他所說的蘇錦與趙杏兒是不是一個人不要緊,重要的是,聖旨是真的,若是假的,那他就是假傳聖旨,自己並不擔什麽責任,若是真的,自己自然就賣了李玉書一個極大的人情,舅舅最近在西南不好過,大半是因為李玉書的原因,他若是這邊賣了他一個人情,想必他在西南也會看在這個人情的份上賣舅舅一個麵子。


    所以今日見到珠兒在門口,他才會裝腔作勢地罵人,不過是做給他看的而已。


    “上次的事不是都已經說好了嗎,這趙家二夫人會關押到李大人迴來,確定了身份再做決定。”楊大人看著珠兒不解地說道。


    珠兒忽然拿著聖旨跪下了:‘楊大人,草民來是求您救救我家夫人。’


    “哦,這是怎麽了,快起來說話。”楊大人虛扶了珠兒一把。


    珠兒並沒有起來,依舊跪著:“大人,我家夫人昨日被人帶走了,請您派人去將夫人救出來。”


    “這”楊大人既為難又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珠兒將昨日的事情刪減了部分說了一遍,最後又說:‘此事是因趙家族人想貪墨趙家財產而起,看隻有我家夫人一個弱女子在,便將人綁走了,請大人將我家夫人救出來。’


    楊大人聽得有些皺眉,事情經過他大概是明白了,也相信珠兒所說,人大概確實是被趙家人綁走了,自己也很想幫他這個忙,畢竟若真的是李玉書的夫人,自己救了她的夫人一命,他欠自己的人情可就大了去了。


    可是現在沒有真憑實據,隻憑他的一番話就去趙家族人那裏要人,豈不是顯得自己有所偏袒。


    看他不說話,珠兒有些著急:‘大人,他們為了財產什麽都做得出來,夫人在他們手裏,實在是危險得很,還請您早些派人去救夫人。’


    楊大人點頭:“本官知道,本官知道。隻是你並無真憑實據,本官如何去救人呢?你連人在哪裏都不知道,本官又從何下手呢?”


    “大人隻要派人去趙族長家裏問上一問,搜上一搜,一定就知道人在哪裏了。”


    這倒是個法子,隻是不能貿然使用。


    他做父母官的,靠的不就是當地這些大家族長的支持嗎,趙家在揚州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自己直接上門去趙族長家裏要人,還搜一搜,那就是徹底將趙家人得罪了啊,這種事情他自然不想做。


    但是在這個緊要關頭,他也不想得罪李玉書,所以楊大人隻好跟著打哈哈:“這你也知道規矩的,沒有真憑實據,哪能直接上門去搜呢?”


    “楊大人既然不願去搜,也可以不搜,隻要楊大人肯出麵去問一問趙族長便好。”珠兒退而求其次,想那趙族長不過是為了財產而已,並不想給自己惹來麻煩,隻要官府的人出麵,說不定便會害怕放了蘇錦。


    楊大人還是有些為難,無論如何,隻要他出麵了,這件事他就是站在了珠兒這一邊,明擺著是要跟趙家人作對了,他不想得罪趙家,但也不想得罪珠兒背後的李玉書,他在沉默的同時在心裏權衡,最終艱難地答應了珠兒的請求。


    珠兒看他最終答應了,雖然看得出來他心中並不是十分願意,但畢竟答應出麵幫這個忙,珠兒還是高興的,連忙道了謝,就要帶著他去趙族長那裏要人。


    隻是楊大人卻開口了:‘先不急,衙門裏還有點事,我去處理了再去趙族長那裏,你先去忙吧。’他不過是找個借口支開珠兒而已,若是他帶著珠兒一起過去,到時候萬一場麵失控,自己要夾在中間擔責任不說,隻要兩人一塊出現,那趙家肯定就認為自己是跟珠兒一夥的了,他雖然想討好珠兒背後的李玉書,但大可不必做得如此明顯,為自己招攬仇恨。


    珠兒正想說什麽,他做生意走南闖北,見過的人,打過交道的官員多的數也數不清,這位楊大人在想什麽,他怎能不知道?隻是他現在救人心切,這個人得罪不得,所以最後他還是沒說什麽,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珠兒走在路上,摸到自己懷裏的那封信,想著現在夫人不見了,這封信還要不要寄給公子。


    一直到進了趙家家門,他也沒有想好。


    迴去的時候春雨和銀杏正沉默地坐著,看到自己迴來臉上才帶了點神采。


    珠兒知道他們想問什麽,點了點頭說道:“別擔心,我已經去找知府楊大人幫忙了,他答應去趙族長那裏看看。”


    銀杏長舒了一口氣,在她看來有官老爺出麵,這件事自然就解決了,難道還有人敢不聽官老爺的話嗎?


    倒是春雨大概聽出些意思來,問珠兒:‘去看看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那趙族長說人不在那裏,便不再追問了?


    珠兒不想與她說的太過相信,隻說:“楊大人先去問問,試探一下情況,咱們先等著消息吧。”


    “對了,夫人說繡的荷包可繡好了?”珠兒問。


    春雨跑進屋裏將東西拿出來遞給珠兒:“昨日就繡好了。”


    珠兒接過來,與那封信一起揣進懷裏;‘我先去給公子寄信,再耽擱下去,隻怕公子真的要擔心了。’


    春雨看著他要走,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真的不告訴李公子嗎?’


    當時姑娘說不肯告訴他,自己也還算理解,畢竟他現在是朝廷命官,身不由己,不能說走就走的,這裏的事告訴他也隻是讓他擔心而已,但是現在姑娘都不見了,雖然那個什麽楊大人說會幫忙,但她看著珠兒的神態就知道,這位楊大人隻怕指望不上,若是這個時候還不告訴李公子,萬一姑娘真的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


    珠兒也猶豫了,他停下腳步,頓了一會兒,最終什麽也沒說,帶著東西走了。


    春雨和銀杏又重新迴到了他迴來之前的狀態,兩人無精打采地坐著,其實困的很,但誰也不想睡,也睡不著,腦子裏很亂,全都是蘇錦在族裏受苦的樣子。


    珠兒帶著東西出去,一路走到自家商號前頭,掌櫃地將他迎進去問:‘珠大爺今天又來給公子寄信了?’


    珠兒點頭不說話。


    掌櫃的殷勤地倒了茶水,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倒是比之前晚了幾天了。”


    珠兒點點頭,懷裏的東西還沒有拿出來,他現在也沒拿定注意,到底要不要告訴公子。


    掌櫃的終於看出些不對勁:‘喲,這是怎麽了?’他瞧著珠兒實在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


    珠兒抬起頭來:‘沒事。’將懷裏的東西拿出來:“給公子的東西和信,盡快送出去吧。”


    掌櫃的將東西好好收起來:“放心吧,今天就叫他們送出去。”他又仔細看了看珠兒:“不過我說珠大爺,您瞧著可不大對勁呐。”


    珠兒起身:“走了。”也不理他在後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顧自地便離開了。


    他在街上轉了一圈,去了自家的票號。


    掌櫃不在,珠兒去查了查賬本,上麵的餘錢不少。


    等到掌櫃迴來看到珠兒正坐在捧著一個賬本看,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以為他今日是忽然來查賬的,一麵去瞪那站櫃台的人,一麵小心地賠著笑問珠兒:‘您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了?’


    珠兒聽到他說話,順手將賬本合了起來。


    隨著他合上的賬本,掌櫃的心跳也慢慢平複了下來。


    珠兒將賬本順手放在桌子上說:“我剛才看了看賬目。”


    他話還沒說完,掌櫃的心又提了起來,膽戰心驚地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我瞧著賬目做的不錯,最近生意也不錯,有不少剩餘。”珠兒說道。


    掌櫃的心跟著七上八下,終於落了地,賠著笑說道:“嗨,您是知道的,咱們票號做的就是這進錢出錢的生意,賬目上剩的錢多倒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珠兒點頭,平時是不是什麽好事,但是今日用到的時候,可就是好事了。


    “恩,那今日就從你的賬目上劃出來一筆銀子。”珠兒說道。


    掌櫃的有些懵了:‘這是怎麽說?’


    “我急用一筆銀子,想從你這裏劃,掌櫃的看是否能行。”珠兒說道。


    “這。”他有些為難:“咱們沒有這樣的規矩啊。”若是東家直接來找自己要銀子,那自然是有也有,沒有也有,但是珠兒雖然掌管了生意,畢竟也不是東家,自己是要討好他沒錯,但直接讓他從賬上劃銀子,還是有些擔心的。


    珠兒將李玉書給自己留下的令牌拿出來:‘用這個做抵押,劃十萬銀子。’


    掌櫃的看了看令牌沒敢伸手去拿,隻笑著說:“您這是做什麽?您用銀子,咱們自然該拿的,隻是這,十萬畢竟不是小數目,贖我多嘴問您一句,這銀子是用來做什麽的?”


    “票號隻管借錢,什麽時候也問主家借錢做什麽了?”珠兒問。


    “自然是不該問的。”掌櫃賠笑。隻是您這也不算是借主啊,掌櫃心裏叫苦,您這用來抵押的是李家家主的令牌,難不成將來您還不上銀子,這令牌我還能吞沒了不成,就算是我拿著了,這令牌在我手裏也沒用啊,您又不是正經主子,這十萬兩給了出去,萬一將來要不迴來,主家找我算賬,我可怎麽辦。


    掌櫃為難,珠兒知道,隻好簡略告訴他:“我拿這筆銀子有急用,信中已經告訴了公子,隻是等不到他的迴信了,你先將銀子劃出來,將來不會讓你對不上賬目。”


    掌櫃依舊糾結:‘您用這銀子做什麽,好歹讓我心中有個數。’


    “送人情,救人。”珠兒十分簡略地迴到。


    掌櫃看自己也問不出更多的話了,再問倒顯得自己多事,想了想,一狠心就答應了,將李家家主令牌好好收起來,給了珠兒十萬兩銀票。


    珠兒拿到了錢,直接敲響了趙家族長的門。


    守門的人不認識珠兒,問他是誰,珠兒怕聽了自己的名字族長不肯見,所以說自己姓李,想讓族長誤以為是李玉書迴來了。


    果然通報的很很快就迴來了,說是請他進去,臨進去之前,珠兒用一小錠銀子問他:“之前可有一位楊大人來過?”


    守門人拿著銀子十分認真地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


    珠兒道了謝,揣著銀票去見了趙族長。


    趙族長之所以答應見他,確實如他所想,以為是李玉書迴來了,他畢竟是李家新一代家主,便是分了家,能力也是不容小覷,現在他還不想得罪他,何況萬一那賜婚是真的,李玉書已經迴來,萬一到時候鬧大了,豈不是給自己招惹麻煩?


    等到看到進來的是珠兒時,趙族長扭頭就想走,喊著:“送客。”


    珠兒連忙上前笑著拱手:“昨日衝撞了老族長,您莫要跟我這個小輩一般見識,今日上門就是來謝罪的。”


    他看著珠兒顯然是將信將疑,他昨日態度堅決,可不像是會謝罪的樣子。


    珠兒看他雖然將信將疑,但畢竟沒有再吵嚷著叫人將他轟走了,舒了口氣的同時繼續賠罪:“老族長莫要生氣,昨日是一時糊塗,今日這不就來道歉了嘛。”


    趙族長終於坐了下來,打算聽聽他想怎麽道歉,自然也沒再叫人將他趕出去了。


    珠兒從懷裏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這是他之前特地要求的,遞給趙族長:‘一點心意,趙族長笑納,別跟我一般見識。’


    趙族長昨日去鬧,自然是看中了趙家財產,但就這麽平白無故明目張膽地拿別人一千兩銀子,趙族長覺得自己還是拉不下這個臉麵,所以故作嚴肅地說:‘你這是做什麽?難不成一千兩銀子就想收買我?’


    珠兒笑著將銀票放在桌子上:‘自然不是,老族長德高望重,豈是瞧得上一千兩銀子的人,不過是昨日衝撞了您,今日賠禮的一點小心意,老族長不要嫌棄。’


    珠兒的話給足了他麵子,趙族長的臉色果然變得緩和了些:‘你也是小輩,按說我不該跟你一般見識,隻是你昨日做的也太過了。’趙族長話裏還在給自己找麵子。


    珠兒自然點頭連連稱是。


    教訓夠了,趙族長裏子麵子都全了。


    珠兒才提起今日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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