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紮將軍和軍師怎麽樣了?”她讓自己去問這些與她並沒有什麽要緊的關係的事。


    “齊複死了,自盡。”李玉書說這件事的時候透露出的同情讓蘇錦覺得有些驚訝,齊複自盡她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


    “他這樣的人,知道自己的計劃失敗了,肯定是接受不了的。”蘇錦說道。


    “恩。”李玉書點頭,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樣對蘇錦太過冷漠了,他又繼續補充:“他本來就是想借助戎族複仇的,如今戎族滅族,他的仇也報不了了。”


    “他要向誰報仇?”蘇錦問。雖然其實她並不是十分關心,但是她與李玉書總要有話說,若是不說別人的事,就要說自己的事,但是蘇錦怕說自己的事,她不敢麵對自己,也不敢麵對李玉書。


    “他說他是百年前慕容家的人,所以要找當今皇帝報仇。”李玉書說道。對於這件事其實他並不想多談,但是蘇錦在問他,所以他便說了。


    “他姓齊,應該是齊昀的後人了。”蘇錦說道,奇怪的是她心中竟然沒有太過驚訝。


    倒是李玉書有些奇怪:‘你知道慕容家?還知道齊昀?’


    “機緣巧合,聽過一個故事。”蘇錦說道:“隻是沒想到齊複也是齊昀的後人之一。同樣是齊昀的後人,不同的人麵對同樣的事情,卻選擇了不同的路。”


    “他也是可憐人。”李玉書難得說這樣的話。


    蘇錦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表示讚同,她一下就理解了為什麽齊複看上去既偏執又極端,他的身上背負著積壓了兩百年的仇恨。從他生下來他就活在仇恨之中,日日被仇恨提醒,如今他死了,恐怕對他而言也是一種解脫。


    “那哈紮呢?”蘇錦問。他是她在戎族時難得幫過自己的人,雖然蠱毒是借著他的手下的,但是蘇錦願意相信他是真的不知情,雖然齊複說第一次的毒藥他是知情的,但是他最終還是跑了過來阻止自己,所以蘇錦對他,總還是有感激的。


    “被關起來了,應該會帶迴京城吧。”李玉書說。


    蘇錦點了點頭,她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敵軍首領,能活著到京城已經是恩賜了,不然早就直接斬殺了。


    “九兒去了哪裏?”蘇錦繼續問道。


    “他被關押的太久,出來的時候已經不成人樣了,我將他留在北境休養。”


    蘇錦點點頭,終於無人可問,無話可說了。


    她與李玉書終究還是陷入了沉默。


    蘇錦受不了這樣的沉默,所以她忽然想起來:“你有沒有吃過飯?”


    “沒有。”李玉書說道。雖然他一點兒也不餓,但她沒有告訴蘇錦,他知道她在努力地讓他們之間的氣氛不要變得太過尷尬。


    果然聽了李玉書的迴答,蘇錦鬆了一口氣:‘那我去替你拿些吃的來。’


    這些自然不用她去做的,她不過是找個借口離開而已,但是李玉書沒有拒絕,他點了點頭。


    蘇錦連忙走了出去,出門的時候,想了想,順手將房門帶上了。


    她去了廚房,端了一碗粥,還有幾樣小菜,和一碗米飯,放進食盒裏,卻並沒有去李玉書的房間,她拿著東西進了自己的房間,還好銀杏正在房間裏收拾東西,蘇錦把東西遞給她:“把這個拿給李玉書。”


    銀杏沒有接,看著蘇錦說道:‘姑娘自己拿的,怎麽不自己送過去?’


    蘇錦將食盒直接放在了桌子上:“我累了,不想去。你若是不去,就先擱著吧。”


    銀杏看著已經倒在床上的蘇錦無奈歎氣:“姑娘,”最終她還是什麽也沒有說,拿起蘇錦帶來的食盒送去了李玉書房間。


    李玉書看到進來的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反倒是鬆了一口氣。他現在狀態十分不好,並不想麵對蘇錦,他怕自己做出什麽事情來嚇到她,也怕自己忍不住又跟她說了那些她不喜歡聽的話,然後她又開始逃離自己,所以這個時候避開她反倒是最好的選擇。


    銀杏送東西進來的時候,看著李玉書幾次想說什麽,最終還是隻把食盒裏麵的東西一一擺好便離開了。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經過這一次,兩個人還有什麽不能共同麵對的,非得彼此為難,彼此難受,真是讓她一個局外人都看的頭疼。


    她迴來的時候推門,聽到聲音,躺在床上的蘇錦明顯動了一下,接著又開始裝睡,銀杏悄悄走到蘇錦身後,說道:“姑娘,別裝了,我可都看見了。”


    蘇錦依舊背對著身子不理她。


    銀杏無奈,坐在床邊開始說道:“姑娘,我知道你能聽得到,你若是不願意聽,就假裝沒有聽到好了,也不必迴答我,我就是跟你說一說。你這又是何苦呢,人家李公子一聽說你被綁走,馬不停蹄地趕來救你,為了你在那樣的地方一待就是幾個月,如今好容易出來了,你怎麽還是不肯麵對呢?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蘇錦依舊不做聲,但是背對著銀杏的臉上,眼睛大大地睜著,仿佛在想銀杏說的話,也好像想起了她在戎族的帳篷裏第一次看到李玉書時的場景。


    銀杏看她始終不出聲,以為自己沒有說動她,也隻能無奈地歎氣走開了。


    蘇錦躺在床上,想著銀杏方才說的話,其實她說的自己都知道,但是她心裏是怎麽想的,恐怕連自己也不知道。


    李玉書看著放在自己麵前的飯菜,並沒有動筷子,他隻是想著如今事情已了,不知道接下來兩個人是不是又要分道揚鑣。


    更重要的是,李家內部如今是混亂一片,他不能不迴去一趟把事情都處理好。那麽蘇錦呢,她是怎麽想的,她是不是願意跟自己迴揚州?李玉書不敢想,也不想想,因為隻要一想,他就會想到她還是會離開自己,從此以後不知又要過幾年才能見麵。


    他年紀已經不小了,家裏人一直在催他成婚,說即便是因為趙梅兒的緣故現在也已經這麽長時間了,李家總不能斷後,他每次都找借口搪塞過去,但他知道這樣的借口也支撐不了多久了,所以他想著趕快把家裏的事情料理完,他就可以逃出來,一直等著她了,那個時候別說是兩年,就是十年,一輩子,他也可以等。


    當天蘇錦再也沒有出房門,自然也沒有再見李玉書。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都沒有見麵,但是誰也沒有先說走,直到五天之後,李玉書不能再等下去了,便主動來找蘇錦:“我要迴去了,你想去哪裏?”


    “你迴哪裏?”蘇錦本能地問他,但其實問完她就後悔了,因為他去哪裏跟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呢。


    但是李玉書還是迴答了,而且蘇錦主動問他,他顯得很高興,仿佛這就代表著蘇錦願意跟他迴去一樣:“家裏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我要迴揚州一趟。”


    蘇錦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李玉書看著她,想了想又說道:“你是要迴京城?我們倒是可以同路。”


    其實蘇錦自己也還沒有想好要去哪裏,剛才聽他說要迴揚州的時候,其實她有一瞬間是想跟他一起迴去的,但是她還沒有說話,他便主動替她說了,蘇錦反倒不好意思說要跟他迴揚州了,隻好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恩,我迴京城。”


    果然是不想跟自己迴揚州,還好自己先開口了,李玉書心想,不然她又要尷尬。


    “那我們一起走?”李玉書有些小心地問道,生怕她不同意。


    蘇錦點了點頭:‘好。’


    沒想到她答應的如此爽快,李玉書心中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高興,即便是竭力掩飾,臉上也不由自主地透出喜色來。


    蘇錦看了有些心酸,自己何德何能,能左右一個人的喜怒哀樂,但是看著他高興,蘇錦也笑了笑:“那明日上路吧。”


    李玉書點頭:“好。”


    第二日蘇錦醒的很早,但是等到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才有人來敲她的門,她其實一直在等,等著有人來叫她,她以為來的人會是李玉書,但是打開門,看到的卻是珠兒,蘇錦勉強笑了笑問道:‘是要出發了嗎?’


    珠兒點頭:“不過公子說先讓姑娘用了早飯再出發。”


    蘇錦點點頭,打算關上房門。


    珠兒搶先一步拉住了房門,笑道:“姑娘,公子在那邊等著您用早飯呢。”


    蘇錦驚詫了一下,不過她很快點了點頭,叫上銀杏跟著珠兒出去了。


    到李玉書房間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吃食,他正坐在桌子旁邊,但是卻並沒有動筷子,看到蘇錦過來,連忙站起來:‘沒有把你吵醒吧?’


    蘇錦一遍找個離他遠一點的位子坐下,一遍說道:“沒有,我剛才已經醒了。”


    “先吃點東西,待會兒到路上可能就吃不好了。”李玉書一遍說著,一遍替她盛了一碗米粥放在她麵前。


    蘇錦沒有拒絕,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點了點頭。


    一頓早飯的時間,除去李玉書不時地替她夾菜,兩個人幾乎沒有說過話,蘇錦大部分時間都在保持沉默,銀杏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總覺得兩個人十分別扭,但是如今這樣的氛圍,她倒是也不好開口,一頓早飯都吃的十分不如意,雖然桌子上的東西看起來十分美味。


    好容易吃完了早飯,李玉書早就已經叫人把東西都收拾好放進了馬車裏,大概是怕與蘇錦相對的時候尷尬,所以他牽了一匹馬,讓蘇錦和銀杏坐在馬車裏,蘇錦悄悄鬆了一口氣,若是一路都與他坐在一起,自己恐怕一路都要緊張了。


    大概是顧忌到蘇錦在,馬車一路都行的很慢,等他們走到京城的時候,已經又是一個冬天了,既然已經到了京城,而且知道了他之前讓九兒一直跟著自己,自然知道自己在京城有一個小院子,又遇到了風雪,不然他順路過去住幾天好像有些說不過去,所以蘇錦就隨意地邀請了一下,沒想到他很是高興的答應了。


    於是他們一行人便一起來到了蘇錦在京城買的這個小院子,蘇錦不在的這麽長時間,都是趙大媽打理的,竟然也沒有絲毫偷懶,蘇錦迴來的時候,小院子依然幹幹淨淨,立馬便可以住人的。


    蘇錦讓趙大媽替李玉書和珠兒收拾了一個房間出來,請他們暫時住在這裏,這幾日京城正在下雪,外麵路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出去一趟要凍得手腳冰冷不說,嚴重的還會生出凍瘡來,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呆在屋子裏烤著火爐賞雪。


    隻是李玉書畢竟背有皇命,所以即便是在這樣的大雪天,他第二日也要進宮去麵見皇上。雖然北境的戰事早就已經有軍報送到皇上麵前,李玉書也不得不前去親自匯報。


    他見到皇上的時候,慕淩辰似乎很是高興,笑道:“李愛卿終於迴來了,可叫朕十分擔心。”


    “勞皇上掛心,微臣愧不敢當。”


    “你助朕殲滅戎族,是大功一件,有什麽不敢當的,朕還要為你加官進爵。”慕淩辰高興地說道。


    “皇上知道微臣誌不在做官,隻想閑雲野鶴,了此一生。”李玉書說道。


    “那你說要朕如何封賞你?”慕淩辰皺著眉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什麽:“不如朕為你和蘇錦賜婚好了。”


    “皇上萬萬不可。”李玉書嚇的連忙說道。“微臣與蘇姑娘的事隨緣便好,皇上的好意微臣心領了,微臣身為朝廷命官,為皇上分憂,是微臣的分內之事,不敢求賞。”


    “你倒是會說話。”慕淩辰說道。“你不肯讓朕為你賜婚,是不是怕蘇錦知道了不高興?”


    “皇上賜婚是天大的恩賜,沒有人會不高興。”李玉書說道。


    “真的嗎?”慕淩辰壓根不信,不過他不讓自己幫忙,那便算了。


    “真的不要賞賜?”


    李玉書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若是皇上真的想給微臣賞賜,微臣想是否可以讓蘇錦拜見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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