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看他久久不說話,以為他是不滿意,連忙說道:“掌櫃的若是不喜歡那一個,這籃子裏還有,您看看可有您滿意的?”


    掌櫃的這才反應過來,笑道:“東西是好東西。”他隨意翻了翻籃子裏的東西,不過是做個樣子,便說道:“恩,你這裏的東西我都收了,你開個價吧。”


    聽到他說都要了的時候,銀杏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驚又喜,忍不住問道:“掌櫃的您說您都要了?”


    掌櫃笑道:“都要了,姑娘開個價吧。”


    銀杏笑道:“手帕是500文一塊,荷包一兩銀子一個,這裏一共是十塊手帕,三個荷包,您一共給我八兩銀子就好了。”銀杏說的時候其實底氣很是不足,她這幾日偶爾有掌櫃願意看一看她的東西,一聽說她的價格便撂下東西將她趕了出來,她怕眼前這位掌櫃也被自己的價格嚇住了,不肯要了,心中已經打好了算盤,若是他嫌貴,自己就再便宜他一兩銀子。


    誰知掌櫃二話不說,就從隨身的荷包裏數了八兩銀子拿給銀杏:“姑娘,你看一看,可一分不少。”


    銀杏好似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般,拿著手裏的銀子,怔怔地數了數,果然是一分不差,連忙起身對著掌櫃鞠躬:“多謝掌櫃,多謝掌櫃。”倒不是眼前這幾兩銀子讓她如此高興,而是姑娘的繡品終於賣出去了,得到了認可,她替姑娘高興,也為自己高興。


    掌櫃的笑道:“姑娘別客氣,你東西做的好,我自然願意要。這樣吧,以後你再有東西,都送到我這裏來如何,價錢,還是按今日的來算。”


    他不僅今日買下了所有東西,甚至還預定了以後的繡品,也就是說以後姑娘休多少,他就買多少,銀杏高興壞了。


    但是掌櫃看她一時沒有說話,以為她是覺得價錢不合適,連忙疏導哦啊:“姑娘若是覺得價錢不合適,那咱們再漲一漲,這手帕也按荷包的價錢來算,一兩銀子一塊,這價錢可不便宜了。”


    銀杏不過是一時高興壞了,沒有迴答他,反倒讓自己又撿了個便宜,連忙高興地答應了。


    從店裏出來的時候,銀杏走路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不知自己剛出門,九兒就從另一邊的房間走到了她原來坐的地方,將她剛賣給掌櫃的東西全都收走了。


    掌櫃看見九兒出來,連忙拱手說道:“九爺,東西都在這裏了,您看看。”


    九兒笑道:“今日這事做的不錯,等我迴去告訴公子,一定給你記上一功。隻是你今日太過著急了一些。”九兒話鋒一轉:“下次再來可以挑挑她的錯處,免得叫她起了疑心。”


    掌櫃剛聽了他的表揚正暗自高興呢,忽然又聽到他說今日自己表現的太過了,忍不住捏一把汗,心想下次自己可要再小心一些了。


    今日也多虧是銀杏那丫頭,連日來沒有賣出去東西,忽然有個掌櫃願意收了她的東西,高興的厲害,一時竟也沒有察覺有什麽不對,就是不知道他迴去告訴二姑娘之後,二姑娘會不會起疑心,九兒有些擔心。


    他將籃子裏的繡品全部包好,一件不落的全部送迴到了李玉書哪裏。


    李玉書接到東西的時候,忍不住笑了,他知道杏兒的繡工不錯,但是她隻給家裏的人繡東西,自己隻見過梅兒帶的,她繡的手帕,荷包,沒想到有一日自己也能拿到她親手繡的東西,還是這樣多。隻是拿到她的東西雖然高興,想到她辛苦繡這些東西,又不免覺得心疼,所以又免不了寫信過去細細叮囑,不能讓她太過勞累了。


    這日銀杏將東西全部賣出,拿著八兩銀子送到蘇錦麵前的時候,蘇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全部賣出去了?”


    銀杏高興地點頭。


    蘇錦笑道:“銀杏你可真厲害。”


    “姑娘可要好好誇我呢。”銀杏笑道:“我昨日去了那麽多家店鋪,紛紛拒絕我,今日我就想著啊,怎麽著也一定要賣出去一件,不然我就賴在他們店裏不走了,誰成想,剛到第二家,就碰上了一個識貨的老板,他一看姑娘你的繡品,就讚不絕口呢,所以就全都要了。”銀杏越說越激動。


    “不止這些他全都要了,還說以後姑娘再繡了都可以送到他那裏去呢。”


    蘇錦也高興:“這麽說,咱們是碰到好人了?”


    銀杏笑道:“還是姑娘你繡的好。”


    蘇錦假裝苦惱道:‘看來以後我真是不得閑了,要抓緊時間繡呢。’


    “咱們現在又不缺銀子,而且已經有人會收咱們的東西了,姑娘不必著急呢。”銀杏笑道。她是覺得姑娘已經很是辛苦了。


    好在蘇錦隻是高興東西賣了出去,卻並不求指望這個賺多少銀子,所以即便有人收她的東西,她依然按照之前的進度,每日若是高興了便多繡一會兒,若是覺得累了也就停手了。


    銀杏等蘇錦繡出差不多十件的時候變去將東西送給掌櫃。


    她第二次去的時候並沒有在櫃台上看到自己上次送來的東西,以為掌櫃生意好,姑娘的繡品很受歡迎呢。


    掌櫃出來的時候,銀杏便笑道:“掌櫃的生意還好?”


    “托姑娘吉言,還好。”掌櫃笑道。


    “尤其是姑娘送來的那些繡品,很快就賣完了。”


    銀杏聽了自然也覺得無比高興,將籃子的東西給他看過之後,他連聲稱讚,毫不猶豫地將東西都留下了。


    銀杏拿著銀子剛出去,東西就已經被轉手送到了九兒的手裏。


    轉眼已經入冬,北方的冬季比南方來的更早,不過才十月底,就已經感覺到很冷了,夜裏蘇錦一床薄被總是被凍醒過來,不過好在這裏幹爽,連冷氣也帶著幹淨爽利的感覺,一點兒也不像揚州的冬季,冷風夾雜著水汽,直往人骨頭裏麵鑽,那才叫真正的刺骨的冷。


    總的來說,蘇錦還是更喜歡北方的冬季,剛進入十一月,因為她與銀杏都怕冷,屋裏已經燒起了旺旺的火爐,即便外麵飄著大雪,屋裏麵卻是溫暖如春,大概冬季一到,連人也變得更懶了,蘇錦也許久沒有摸繡活了,每日與銀杏坐在門口,一邊烤著爐子,一邊看著外麵漫天的大雪,將竹子都壓彎了,這樣的天氣最適合飲酒賦詩,可惜蘇錦在詩書上向來沒有造詣,到如今也隻好對著這樣好的風光感歎自己不能賦詩一首了。


    即便不能吟詩,也絲毫沒有打擾蘇錦的興致,便是每日隻看著外麵的風光,她也能坐整整一天。


    北方的冬季更冷一些,雪下了不像南方一樣,人一走過,就開始化了,雪與泥水攪拌在一起,分不清泥還是雪,顯得髒的很,北方的雪落在地上還是如它在空中一樣潔淨,能在地麵保留許多天都不化,即便是太陽出來了,雪開始化了,也是幹淨的水,又是另一番景象。


    隻有一點讓蘇錦覺得可惜,就是這院子裏麵沒有梅樹,不然冬日裏下雪賞梅才是最有雅興的。


    除夕那日又是如去年一般,隻有蘇錦與銀杏兩個,吳大媽早在幾天前就不好意思地對蘇錦說她想迴家過年。這也是蘇錦第一次知道原來吳大媽還有一個兒子,既然人家還有親人,自然沒有讓別人在除夕之夜分離的緣由,蘇錦自然很是爽快地同意了,提前給她算了工錢不少,還特地包了紅包。


    隻是吳大媽也走了之後,本來不算大的院子,如今倒顯得更加空曠了。蘇錦與銀杏張羅著要自己做幾個菜,然後喝酒守歲。隻是蘇錦躊躇滿誌,本想大展拳腳,自以為自己在家中時會做點心,這做菜也是一樣的道理,到了廚房一看到那些菜和刀具,便有些傻眼了,她之前在廚房見到的都是下人們收拾好的食材,如今真讓她重頭開始自己做,她還真是不知從何下手,好在銀杏雖然也沒什麽經驗,好歹知道這些東西分別是什麽,不然他們兩個在除夕之夜隻怕就要餓著肚子了。


    好容易在銀杏的幫助下,東西都準備好了,生火卻又難住了她們兩個,蘇錦看著灶台是一籌莫展,銀杏研究了許久也不知如何下手,兩個人麵麵相覷,忍不住哈哈大笑。


    銀杏笑完了說道:“姑娘,這可怎麽辦?”


    蘇錦也笑:“這我也不知道啊,之前看人家生火總覺得簡單的很,哪知道輪到自己的時候,倒是不知道該怎麽下手了。”


    銀杏拿出火折子出來,研究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點火,她記得之前見人家都是吹一下就有了火,便也學著吹了一口,結果忽然竄出的火苗嚇了她一跳,手中的火折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地上有些她剛拿過來的幹草,見火便著,銀杏真是被嚇到了,忍不住大叫一聲。


    蘇錦本來正在洗青菜,背對著銀杏和灶台,所以還沒有發現她這裏的狀況,直到銀杏忽然大喊一聲,蘇錦才轉過頭來,看到了正在著火的幹草,也慌了神,連忙端起手中的手盆,衝著火便潑了過去,本來幹草就不多,所以一盆水下去,火倒是滅了,隻是那掉在地上的火折子也報廢了。


    銀杏從一堆摻著水和幹草,還有灰燼的不知是什麽的東西裏麵找出火折子的時候簡直哭笑不得:“姑娘。”她垮著臉叫到。


    蘇錦也沒有想到火折子也在裏麵,所以看到銀杏手裏的東西的時候,也是有些吃驚,無奈歎氣,攤了雙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下咱們兩個真的要餓肚子了。”銀杏苦笑。


    蘇錦看著手中的青菜,還有旁邊已經切好準備下鍋的各類東西,仿佛還沒有從開始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她本來是想在銀杏麵前好好露一手的,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


    蘇錦放下手中的東西笑道:‘不要緊,咱們迴去看看屋裏還有沒有平日裏剩下的點心,湊活著先吃了吧。’她想了想又說道:“也不知道吳大媽什麽時候迴來。”她走之前說自己迴去過個年便迴來,蘇錦當時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突發狀況,所以特別爽快地叫她在家中多待幾天,如今倒是盼著她快些迴來了,若是她真的在家中待個十天八天,蘇錦真怕自己和銀杏會餓死在家中。


    如今街上賣點心的商鋪也都關了門,吃完家裏剩的這點糧食,真的是沒有什麽可以充饑了。


    蘇錦與銀杏的第二個除夕夜就是兩個人守著兩盤拚湊起來的剩下的點心和一壺酒過的,兩個人看著眼前的情況,忍不住發笑,笑過之後,又不免為自己接下來幾天的吃食感到擔憂。


    大概是沒有吃好,剛過了子時,兩人就覺得困了。


    第二日吳大媽果然沒有迴來,好在蘇錦與銀杏起的晚,早上飯與中午飯可以合成一頓吃,但即便是這樣,到晚上的時候,也隻剩下三塊小小的綠豆糕和兩塊桃酥了。蘇錦和銀杏彼此都不敢多吃,蘇錦隻拿了一塊綠豆糕吃完便說自己吃飽了,銀杏也隻吃了一塊桃酥便說不吃了,彼此都知道這是他們接下來至少要兩天的糧食,也不敢勸對方再吃一些。


    晚上剛剛躺下,蘇錦就覺得肚子扁扁的,果然不過一會兒,便開始覺得餓了,甚至肚子開始不爭氣地叫了起來,銀杏的情況明顯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黑夜裏,“咕咕”的聲音起此彼伏,兩個人都模切地沒有問對方是怎麽了,即便是餓到睡不著,兩個人也沒有下去將外麵那幾塊點心吃掉。


    因為實在太餓了,第二日早上一大早就都醒了過來,看來不能實行像昨日一樣的策略了。


    隻是銀杏將東西端上桌的時候,誰也沒有先動手,隻捧著自己手中的茶喝個不停,仿佛隻要喝足夠多的茶水,就可以充饑一樣。


    還是蘇錦實在看不過去了,率先放下了茶杯,拿了一塊點心放到銀杏的碗裏,說道:“吃吧,咱們吃過早飯便出去逛一逛,說不定外麵已經有店鋪開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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