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遍一遍地勸自己,就這樣讓她離開也好,以後不會再知道她在哪裏,自然也不會再聽到關於她的消息,時間長了,說不定也就會將她忘了。


    “把九兒叫來。”李玉書忽然說道。


    門外的珠兒連忙答應一聲,他就知道公子絕不會像他表現的那樣平靜,無動於衷,隻是他不知道公子不自己去追,叫九兒是為什麽。


    九兒本來正在與幾位掌櫃對賬,聽到珠兒叫自己,說是公子找自己有急事,連忙放下手中的賬本,道了聲抱歉,便離開了。


    到了書房,李玉書隻讓九兒進去了,珠兒依然留在門口。


    九兒以為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準備好了等著公子吩咐。


    李玉書猶豫了許久,終於開口:“九兒,我有件要緊的事要你去辦。”


    “公子盡管吩咐。”九兒說道。“我一定不辜負公子的期望。”


    “杏兒今日離開了揚州。”李玉書說道。


    九兒瞬間明白:“公子是要我將杏兒姑娘追迴來?”


    “不是,我要你改頭換麵,跟在杏兒的身邊,她去哪裏,你就去哪裏,保護她,但是不能叫她發現。”李玉書說道。


    若是有可能,他也想親自去跟著杏兒,但是現在李家內部的事情還是一團亂麻,他必須理清楚才能放心的離開,李家百年基業,不能會在自己手裏。更何況,皇上封的這個揚州知府,也是掣肘,他現在不能離開,隻能等過段日子再與皇上商量,辭去這個官職,等到他將這裏的一切都料理清楚了,他就可以去找杏兒了,那時候,他可以隱藏自己的身份陪在她身邊,希望這一日不會來的太晚,李玉書心中想著。


    九兒有些驚訝,公子很早就培養自己接管賬目了,這幾年自己也做的逐漸得心應手,平日裏跟在公子身邊也都是珠兒,像這樣的事,公子一般都是讓珠兒去做的,這次怎麽忽然叫了自己,而且聽他的意思是要一直跟在二姑娘的身邊。這一去,很可能自己之前十幾年的努力辛苦全都白費,心中要說沒有詫異是不可能的,但是畢竟是公子的吩咐,自己的所有都是仰仗公子才得到的,自然公子吩咐自己做什麽,就去做什麽。


    所以他雖然吃驚,還是答應了下來:“公子放心,我一定辦好。”


    “去吧,切記,不要叫她發現你在跟著她。”李玉書叮囑道。


    九兒點頭:“公子放心,我會小心的。”


    九兒很快從書房出來了,珠兒連忙湊過去問道:“公子跟你說什麽了?”公子一般生意上的事情才叫九兒,別的都是叫自己的,如今二姑娘就要離開,公子竟然還叫了九兒,難不成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思處理生意,珠兒是想不明白了,隻好來問問他。


    九兒隻是笑了笑說道:“好好照顧公子吧,我先走了。”


    “哎。”珠兒喊道。


    九兒卻已經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珠兒暗自皺眉,他總覺得九兒剛才出來的時候好像有事,他不能去問公子,九兒又不跟自己說,真是叫自己好奇的很。


    九兒牽了馬出了李家別院,便徑直向揚州城門趕去。


    蘇錦並未想好要去哪裏,出了城門之後,趕車的人問她:“姑娘,咱們接下來往哪裏走啊?”


    蘇錦想了想說道:“往北邊走吧。”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做出這個決定,不過對於她來說,去哪裏其實也都不要緊,她隻是不想在一個地方待的太久了。


    隻是現在麵臨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她手中的銀子已經不多了,當時從京城離開的時候雖然拿了瑞王府不少東西,但是一路走來,也已經變賣了不少,現在她手裏的東西並不多了,而照目前的情勢看來,她以後要在外麵漂泊,要用銀子的地方還多著呢,沒有銀子可是寸步難行。她雖然手裏拿著李玉書給的令牌,按說隻要拿出這個令牌來,她永遠不必愁銀子不夠花,但是她自然不會輕易用李玉書給的令牌去取銀子,所以現在要緊的是找一個可以謀生的差事。


    隻是她思來想去,這個世界對一個女子而言,未免太過艱難。女子未嫁時娘家養著,嫁出去之後要靠夫君養活,好像根本沒有留給女子自己謀生的機會。她從小在趙府學的不過是繡花,廚藝,略通詩書,但是這些哪一個都不是能謀生的手藝。


    蘇錦有些為難地想著,難不成自己真的隻能坐吃山空不成?


    銀杏早就發現姑娘一路上都是愁眉苦臉的,終於忍不住問她:“姑娘可是為什麽事情為難?”


    蘇錦歎氣:“銀杏,我在想咱們以後怎麽謀生啊。”蘇錦長歎一聲:“這樣下去,總有一天隻怕我們兩個會餓死的。”


    銀杏想了想,忽然拍手說道:“姑娘,你不是會刺繡嗎?我見過姑娘的手藝,比王府裏的繡娘做的好多了。”隻是她剛說完便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不行不行,姑娘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怎麽能去做這樣的事呢?”


    蘇錦倒是不在意地說道:“你這個主意我不是沒有想過。到底是謀生要緊,沒有什麽不能做的,隻是我擔心的是,我雖然會刺繡,卻不知該如何變成銀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要她去街上叫賣,說實話,她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銀杏仔細想了想,說道:“我見許多繡娘都是繡了東西用籃子放著到街上去賣的,姑娘若是覺得這個主意可行,姑娘可以在家中繡了之後,我拿出去賣。”


    “隻是你以前也並未出過門,能行嗎?”蘇錦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咱們先試一試,若是實在不行再想別的辦法嘛。”銀杏笑道:“說起來,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呢。”


    兩人商定了以後謀生的手段,蘇錦說道:“若是這樣的話,咱們要找個自己喜歡的地方定居下來。”


    銀杏讚同地點頭:“姑娘想去哪裏?”


    “京城如何?”蘇錦笑道。


    銀杏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姑娘不是剛從京城迴來?怎麽又想迴去了?”


    “咱們一路往北,就當是遊玩了,正好到京城住下來。”蘇錦笑道:“隻是不知咱們口袋裏的銀子還能不能撐到京城,若是不能,那也隻能中途停下來了。”


    銀杏笑道:“姑娘何必擔心,若是真想去京城總會有辦法的。”她大概猜到姑娘為什麽說去京城了。大概是因為柳姑娘在京城吧,雖然她如今身在皇宮,姑娘去了京城,定是不可能見到她的,但還是要去京城,可見姑娘就是這樣一個心軟的人啊,當初下定決心離開京城,如今還是不放心她,自己又跑迴來。


    他們迴來的時候大多地方已經玩過了的,所以這一路走過去倒是比來時用的時間更少一些,隻是到了徐州的時候,銀杏假裝不在意地問道:“姑娘可要在這裏多留幾日?”


    蘇錦想了想搖頭:“算了吧。”她不去見長安,是因為知道自己見了他還是要離開,他本就對自己不能出門遠行感到難過,自己又何必去他麵前炫耀自己的自由。


    九兒一路跟著蘇錦他們,見她與銀杏一路走來玩的還算開心,也能放心地跟李玉書稟報。


    李玉書每每接到九兒送來的信,聽他說蘇錦一路上的事,跟著她同喜同樂,仿佛自己也在她身邊一般,隻要能時時知道她的近況,想起自己這些日子處理的那些瑣事也不覺得厭煩了,他再努力一點兒,再勤快一些,這些事情很快就能處理完,那時候他就真的可以配資啊她身邊了。


    蘇錦一路走來絲毫沒有發現有人跟在他們後麵,大概兩個月的功夫,他們就已經到了京城,到的時候又是深秋了,北方的秋天是蘇錦最喜歡的季節,這大概也是她要來北方的一個原因。


    到京城之後,她托人在離皇城最近的地方找了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不大,也不像她在揚州的家一般亭台樓閣,河湖假山,樣樣俱全,移步換景,處處都透露著精致。想來北方的院子本就以幹淨利落為美,正合蘇錦的心意,入門便是影壁,後麵是幹淨的院子,隻在兩邊各種了竹子和棗樹,現在是深秋,竹子葉已經落盡了,反倒是滿樹的棗子熟的正好。


    房間不多,但她們人少,她與銀杏一人一間,托人找了個打掃的下人,住在旁邊的偏房裏,也還有富餘。


    這是蘇錦第一次真正住北方的院子,看什麽都是新奇,與銀杏和吳大媽一起裏裏外外收拾了好幾天,看著院子煥然一新,蘇錦cia覺得滿意。


    隻是院子收拾好之後,蘇錦手裏的銀子當真是剩的不多了,之前商量好的生意也要開張了,叫了吳大媽一起,讓她帶著自己和銀杏去街上選了繡線和布料。蘇錦繡活精致,自然選繡線和布料的時候總想選最好的,還是吳大媽看不過去了,勸了蘇錦:“姑娘,咱們這繡好的東西是要拿到街上去賣的,你這東西太貴了不合適。”說著將蘇錦手中的一把繡線拿看出來放到了人家的櫃上。


    蘇錦笑道:‘是我不懂得了,多謝吳大媽指點。’


    “哎呦,您客氣什麽。”吳大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她是前些日子家中那位走了,還有一個兒子要讀書,她想出來給人家做活掙點兒錢也好供兒子讀書,之前一直在各個地方做短工,掙的少不說,總是不夠穩定,正好碰到蘇錦他們找下人,像蘇錦這樣的主家,那是上上選,所以求了那中間人,才能來這裏。雖然要住在這裏,不能迴去給兒子做飯,但是好在工錢多,想著幹幾年,自己掙夠了兒子讀書的錢,等兒子考了科舉,自己也就能跟著兒子去享清福了,所以對蘇錦這個主家是千萬個滿意。


    隻是這幾日相處下來,她還真是有些不習慣,並不是蘇錦對她不好,而是她實在太客氣了,溫溫柔柔的小姑娘,動不動就跟自己道謝,說話也咬文嚼字的,跟自家那個讀書的兒子一樣,她一個粗人,倒是常常被她弄的不好意思。


    蘇錦看吳大媽又紅了臉,忍不住笑了笑。這吳大媽也是有趣,每每跟自己說話,動不動就不好意思。


    買過了東西迴到家中,蘇錦與銀杏想想自己可以掙錢了,都頗有些興奮,出去了一天,兩個人也不覺得疲憊,還商量著要畫什麽花樣呢。


    蘇錦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自然都被九兒看在眼裏,千裏之外的李玉書自然也全部都知道了,他心疼蘇錦要靠賣繡品謀生,卻也知道她是不肯向自己求助的,隻能暗地裏叫九兒多幫著她。


    蘇錦這兩日都關在屋子裏跟銀杏研究花樣,蘇錦做活細致,即便是拿去街上買的繡品也要仔細研究花樣,兩天的時間也不過才描了十來幅,拿出去叫吳大媽看過之後連聲稱讚,蘇錦都被她誇的不好意思了,才敢放心對去繡。


    銀杏的手上功夫其實也不差,隻是比起蘇錦來就相差太遠了,她有心幫蘇錦,卻也不好在她麵前獻醜。


    好在蘇錦雖然做活細致,但並不慢,一天的時間總也能繡出兩個手帕來,隻是銀杏總怕她熬壞了眼睛,不許她多繡,一天隻繡兩個手帕。其實說起來,若是真的靠這個謀生,照如今的情形,隻怕並不樂觀,但是好在蘇錦手裏的銀子雖然不多,總還有一些,足夠他們支持一段日子,所以不必著急。


    銀杏自己心中想著,若是實在不行,自己就偷偷拿了令牌去李家的鋪子裏求助,姑娘在銀錢上糊裏糊塗的,多出幾兩銀子,她根本不知道。


    銀杏不能幫忙繡花,也不願意閑著,趁著蘇錦刺繡的功夫,打了不少絡子,也可以拿去叫賣。


    三天之後,銀杏第一次拿著蘇錦的繡品上街,臨出門前,兩個人都十分緊張,蘇錦是怕自己的東西賣不出去,銀杏不僅擔心東西賣不出去,還怕自己當初跟姑娘誇下海口,到了街上卻張不開嘴,到時候白白叫姑娘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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