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想象中,大姐應該就是在靈若寺與那人結識的,也許是某一個午後,大姐趴在梳妝台上看窗外的風景的時候,看到了他,也許是他從外麵那個山丘上看到了喜歡坐在梳妝台前的姐姐。隻是大姐那樣規矩守禮,肯定是那個人他主動來招惹的姐姐,一來二去地姐姐就與他認識了,他肯定是覬覦姐姐的美貌,但是姐姐已經有婚約在身,所以拒絕了他。那個人愛而不得,在大姐去世之後還要來看大姐的棺木。


    寺裏打掃的小和尚即便偷懶,兩三日也定是會過來打開房門看一下的,所以那個小和尚看到房間裏的梳妝台被翻動過,想必就是那個人在大姐去世後來將大姐的東西都拿走了。這樣一來就能解釋地通為何那些東西都不見了。大姐的東西並不值錢,若是小偷來寺廟裏偷東西,想必不會滿足於這一點兒收獲,但是別的人那裏並沒有發現丟東西,東西是他拿走的最能解釋的通。


    但是她想不明白既然這樣,大姐為何要瞞著所有人與他相見,又為何要自殺,他為什麽說要自己給大姐陪葬。大姐認識他,是大姐跟他說過什麽?是自己對不住大姐?


    蘇錦心中一陣恐慌,她是對不住大姐,她心中偷偷喜歡李玉書,這還不夠對不住大姐嗎?隻是她一直以為自己隱藏的足夠好,不可能讓大姐發現的呀。每次李玉書來,她都恨不得躲的遠遠的,在彼此都長大,尤其是發現自己竟然對他有好感的時候,蘇錦更是盡量避免與他接觸,加鞭大姐心細至此,發現了自己的端倪,也該知道,自己即便喜歡李玉書,也從未想過與他有超越該有的關係之外的進一步接觸啊,更不用說是取而代之,這樣的想法,她連有都不曾有過,當她發現自己對李玉書有了好感的時候,她是那樣的惶恐,又覺得羞恥,覺得對不住姐姐,所以她的喜歡一直都是不見光的,在心中是不能接受的,姐姐這樣了解自己,若是她發現了自己喜歡李玉書,一定也能明白自己心中是如何想的。


    在蘇錦心中從來沒有過任何懷疑,姐姐一定是喜歡李玉書的,他們兩個青梅竹馬,李玉書對姐姐那樣好,姐姐對他也如此溫柔,怎麽會有姐姐不喜歡李玉書這個可能呢。所以她依然想不明白,她也知道李玉書大概是知道真相的,但是她怎麽能去問他,又給了自己一個接近他的借口,更何況,她也怕李玉書告訴的並不是真相,反倒叫自己更加對不起姐姐。


    隻是蘇錦如今找到的線索也隻能知道知道這麽多了,若是再想了解更多,大概隻有迴趙府去問一問秋月。隻是她現在還不能迴趙府,所以事情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連續兩天沒有出門,李玉書猜相大概是她遇到了什麽難處,不然依著她的性子,定時會一查到底的,不知道她在靈若寺查到了什麽,說到底他還是不放心,決定親自去靈若寺走一趟。


    問過蘇錦在這裏做過什麽之後,他無奈苦笑,果然還是如此執著,隻是梅兒當時事情做的隱蔽,若是隻問寺裏的人事根本不可能知道的。當時蘇錦什麽也不知道的時候,他想著她要查就讓她查號了,斷定了她是查不出紳來的,畢竟那人都已經死了,梅兒也走了。


    沒想到她竟然還能從寺廟入手,找到了這麽多線索,如果自己不想讓她知道真相,隻需要袖手旁觀,蘇錦接下來定會走到死路。但是他偏偏又有自己的私心,他甚至心底裏希望她能查到真相,到時她就會明白這件事與她,與自己都沒有關係。


    李玉書猶豫良久,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珠兒看他實在糾結,忍不住說道:“公子明知道是怎麽迴事,即便是公子不方便直接開口,還不能暗中幫幫二姑娘嗎?”


    看李玉書依舊不說話,珠兒繼續說道:“公子你這又是何苦,依著二姑娘的性子,她查不明白,是絕對不會跟公子在一起的。如今秋月就在別院裏,你隻需安排她見到二姑娘就是了。”他是實在替公子和二姑娘糾結,不是大姑娘不好,隻是他是自小跟在公子身邊的人,明知道他喜歡的是二姑娘,當初有婚約也就罷了,如今既然到了這樣的地步,自然是希望公子能夠開心才好。


    李玉書想了想,搖了搖頭:“再等等吧。”讓秋月見到她並不難,甚至讓她知道真相也不難,難得是知道了真相之後她會如何?在沒有什麽把握之前,他是不會輕易告訴她的。“今日黃公子去了哪裏?”李玉書忽然問道。


    “黃公子今日也並沒有出門。”珠兒迴到。


    李玉書沒有說話,起身去了淑芳。


    皇上又傳了密旨,要他任揚州知府,當初他的意思已經很是明白,不願入朝為官,但是皇上的態度也很明確,這次是躲不掉的,隻因為其中還牽扯那位前端王的側福晉。


    皇上如今正要大選秀女入宮,他要給柳知默安排一個合適的身份,從而名正言順地進入後宮,隻是這樣的事情交給別人他自然不能放心,何況柳知默身份如此特殊,一般大臣說不得要推諉,隻好將人安排在了自己頭上。


    李玉書不過一介草民,即便有萬貫家財,但若是真的惹皇上不高興,滿門獲罪也不過是皇上一句話而已,當初他還是瑞王的時候,他可以與他討價還價,如今他身份是皇上了,沒有他拒絕的餘地。


    這些日子他正在準備的就是這件事,所以即便知道蘇錦這兩日都沒有出門,也不過是叫人看著她的行蹤,及時報告自己,卻也沒有辦法分出心思來仔細考慮她的事。


    蘇錦這邊雖然知道自己走進了死胡同,也不能輕易放棄,每日都要去趙府後院看著能不能碰到秋月,她還不知道秋月其實一早就被李玉書帶走了,接連幾日不僅沒有見到秋月的蹤跡,除去每日一個出來買菜的之外,趙府就再也沒有人出入了,想來確實是衰落了,蘇錦不無感歎地想。


    黃長安在揚州住了大半個月,不宜再繼續打擾,所以提前叫人送了消息來給蘇錦,說自己明日便要離開揚州迴家去了。


    蘇錦接到消息的時候感覺自己很是對不住他,當初她在徐州的時候,多有打擾黃府,一家人都待自己是極好,長安更是不必說,每日作陪,如今到了揚州,即便說是住在李家,自己也不該如此疏忽他,自那日靈若寺一別之後竟是再也沒有見過了。想到這裏,蘇錦便想著明日要好好為他送別,但是一想明日李玉書也定會去相送,便不敢說這樣的話了。隻好叫店裏的小二去傳話說是明日自己恰好沒空,不能相送,若是今日有空,想請他來坐一坐。


    長安接到消息的時候,雖然對蘇錦不能來送自己感到有些失落,但是聽她還願意今日見自己,想來是實在有自己的難處,便高興地答應了,直接與小二一起迴來的。


    蘇錦叫掌櫃的準備了一桌菜,還特地要了一壺酒,來提前為長安踐行。


    蘇錦親自替他倒了一杯酒笑道:“實在是對不住長安兄,長安兄來揚州,我卻並未盡到地主之誼。”蘇錦平日裏是不喝酒的,即便飲酒,也是與大姐他們自己釀的各類花酒,果酒,這樣一杯白酒入喉,蘇錦立馬感到喉嚨十分不適,忍不住咳了一聲。


    長安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平日是不喝酒的,笑著將酒壺拿到了自己麵前,笑道:“蘇姑娘不能喝酒,就莫要逞強了。”


    “我平日是不大喝酒的,不知道長安兄能不能喝?”蘇錦笑道。


    “喝自然是可以喝的,隻是在家中的時候,母親看的嚴,不許我喝酒。”長安笑道。“不過,今日自然是要好好喝幾杯的,這是蘇姑娘為我準備的踐行酒,這杯酒喝過了,以後天涯路遠,就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了。”說著他有些悲傷,難道兩人隻有這幾日的緣分嗎?


    蘇錦笑道:“長安兄何必如此傷感,有緣自會再相見。何況長安兄離揚州也並不遠,長安兄你不便出門,若是想見了,一封信送來,我去徐州就是了。”蘇錦自然有玩笑的成分在其中,她現在連自己也不知道將來會去哪裏,自然不一定會接到長安的信。


    長安自然也知道她不過是安慰自己而已,聽了她的話也隻是淡淡一笑。


    “隻是不知道到時候還能不能找到你”長安笑道:“趙姑娘?”他仿佛問的隨意,其實這個疑問在他心中一驚盤旋許久了,從他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唿開始,就一直在想要不要問她了,當日他與蘇錦一起去後山,他裝作若無其事,其實無數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問她,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最後這一句讓夾菜的蘇錦差點兒將手裏的筷子掉在地上,趕緊穩了穩心神,蘇錦假裝聽不懂的樣子,隻是說道:“自然,長安兄來信,哪有找不到的道理。”


    長安隻是看著她,也不說話,開始蘇錦還敢與他對視,在他的注視下,終於不得不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長安看蘇錦將頭低了下去,歎了口氣說道:“我並不是故意為難你,是那日在靈若寺的時候,帶我們去上香的那位師傅稱唿你趙姑娘,我也不知道究竟哪個才是你的真名字,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如今一別,我怕就真的是永不相見了。”他猶豫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我自認與蘇姑娘也算是朋友了,我自幼朋友不多,所以不想與蘇姑娘就此斷了聯係,才有此一問,是我唐突了,讓你為難了。”他端起麵前的酒杯:“我自發一杯。”


    蘇錦本想去攔,最終還是將伸出去一半的手伸了迴來,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她在想該怎麽告訴長安才能讓他相信自己也是真的將他當做朋友,隻是大概在她看來朋友不在於是否相見,而在於心意是否想通,若是彼此相知,即便遠隔千裏,也依然會彼此掛念,彼此感知,若是心意不通,即便近在咫尺,也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她將長安看做朋友,但是確實並未想過以後再相見,所以以為名字而已,並不重要。


    直到長安看她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以為她是不想告訴自己,歎了口氣說道:“蘇姑娘不願說,我自然不該勉強,是我多事了。”


    “長安兄莫要如此說。”蘇錦連忙說道:“我自然將長安兄看做朋友,隻是我想著即便是朋友,也總有自己的難處,就像長安兄你滿腹經綸卻不能赴京趕考以求金榜題名,恰如我,即便家在揚州,卻隻能棲身客棧,還要改換姓名。我們彼此隱瞞,並非不夠信任,不將彼此當做朋友,反而是認定了彼此是朋友,所以不願為朋友徒增煩惱。”蘇錦說道:“若是長安兄如此在意一個名字,告訴你就是了。”


    蘇錦看他並沒有說話,仿佛是在認真地想自己說的話,也仿佛是在等著自己繼續往下說,沒有辦法,她隻好繼續說道:“如長安兄那日聽到的一般,我確實是姓趙,蘇錦是我的化名,不過如今我也習慣了別人稱唿我為蘇錦,所以即便是銀杏也是叫我蘇姑娘,並非是故意欺瞞長安兄。一個名字而已,實在是不值得。”


    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是我太過小心眼兒了,蘇姑娘說的對,我再飲一杯,為蘇姑娘賠罪。”


    蘇錦笑道:“既然是朋友,又何來怪罪呢?”


    長安笑了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說道:“我倒不如蘇姑娘瀟灑了。”


    他果然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自然也沒有迴應蘇錦故意拋出的那個問題。


    蘇錦不過心中一笑了之,她雖好奇,他若是不願意說,自己自然不會再問,剛才不過是試探而已,他若是願意說自然就說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誰不懷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襲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襲常並收藏誰不懷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