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軍的工程部隊馬不停蹄的構建防禦工事。士卒稍作休息後也迅速行動起來,大範圍地砍伐樹木。


    一來是用於修建營帳,二來是要清理出足夠開闊的視野。


    修士分組在清理出的地方設置陣法和陷阱,埋設機關。


    無名等夥夫則找到各自的軍營生火作飯。


    特殊時期,破陣營全營都得以享受到出自無名之手的飯菜。黃城徹底淪為摘菜洗菜的下手,堅決不允許他碰一下調味罐子。


    畢竟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再讓大夥吃狗屎一樣的東西未免太過殘忍了。


    吃過飯後,將士們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抓緊時間休息。


    天黑後就到了蠻族的活越時間,必須做好應對他們反撲的準備。


    破陣營的紮營位置臨近北海,旺財左右沒什麽事,直勾勾的對著汪洋大海出神。


    無名把它的鞍子和轡頭卸了下來,用力拍了拍脊背道“這陣子跟我吃了不少苦頭,玩去吧。記得迴來的時候帶點吃的。”


    旺財用大長臉在無名身上蹭了蹭,然後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風向大海衝去。奔跑到海邊猛的躍起,四蹄並攏在腹下。“爾啊”一聲長鳴,鑽進了海中。惹得附近不少士卒側目。


    黃城抻著脖子瞅了半天,眯縫著小眼睛湊到無名身邊問道“就這麽放了?你不怕它跑了?”


    無名笑了笑,道“沒事,玩夠就迴來了。”隨即板起臉來斥道“你拿的什麽?趕緊給我送迴去。”


    黃城暗怪自己多嘴,悻悻然把鹽罐子放了迴去。


    晚飯之前,旺財美滋滋的迴到營地。叼迴了一條足有三十斤的大魚,一路享受著士卒們的夾道注目禮。


    破陣營的晚飯自然就成了魚湯配大餅。


    味道傳出去老遠,和別營的清水蔬菜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臨近幾個營地的士卒看向這邊的目光都是綠油油的。


    史營長就差沒把‘得瑟’倆字寫額頭上了。拿著餅,端著大海碗挨著個營帳溜達。尤其是到了七殺屯。使勁抻著他那可以忽略不計的脖子,一個勁的搖頭,不停的重複著“你們就吃這?連點白麵都沒有?”


    大老遠瞅著袁校尉巡查過來,史營長忙喊道“猴子呀,吃飯沒?別在這幫可憐孩子麵前晃悠了。走,去我營裏,今晚魚湯管夠。”


    連亭的臉黑得能擰出水來,咬牙切齒的對身邊老卒道“不就是有頭會抓魚的牲口嗎?得意個什麽勁?”說完,眼珠轉了轉,挑了個最大的碗道“瞧他那得瑟勁就渾身不舒服,我替大夥出口惡氣去,看我不吃窮了他們。”


    望著死皮賴臉跟在史營長和袁校尉身後的連亭,老卒嚼著粗糙難咽的大餅感歎道“不愧是老大呀,蹭飯都蹭得這麽鐵骨錚錚。”


    晚飯過後,


    全軍警戒。


    除了換守的哨兵外,所有士卒持戈以待。整個大營隻有風扯旌旗的“咧咧”之聲。一百多位修士全部改換成士卒的裝束,混在大軍之中。


    然而直到天色現出了魚肚白,遊哨依然沒有發現蠻族任何的活動跡象。


    天亮後,士卒拖著疲憊之軀繼續築建營帳和防禦工事。


    老將軍王斌把五名昭武都尉叫到帥帳,經過一番商議後決定每人旗下的士兵都分成兩拔。白天建營,夜間駐守,等營帳修建妥當後再恢複成日夜輪守。


    大家都知道蠻子在晚上更危險,大多偷襲都來自於夜間。所以相應的多配了一些兵力。


    當天晚上依然靜的出奇。除了帶著鹹味的陣陣海風和拍岸的海浪之外,隻能聽到後勤人員的忙碌聲。


    直到早上換防時才發現居然被毫無察覺地幹掉了十幾個巡邏的遊哨。


    從這天起,雙方終於展開了安靜而冷血的角力。


    蠻族開始不分晝夜的騷擾,人數都在百人左右,不斷的引誘江洲軍出營圍剿。


    可若是追擊的話隻有騎兵才能追趕上蠻族的速度,而且必然會遭到蠻子的埋伏。放任不管的話他們又像蒼蠅一樣在附近轉來轉去,江洲大軍的偵查範圍受到了極大的壓製。才幾天的功夫就損失了不少精銳遊哨。


    距江洲軍營三十裏處,大軍曾經休息過的地方。


    一個蠻族的軍營堂而皇之的修建了起來。從地圖上來看,包子皮並沒有如預料的那般合攏起來,而是微微薄了一層。一萬斧兵已經動身趕往這裏,除此之外還有兩千擲矛手和五千重步兵從原部落開始向這邊移動。再加上此處本就駐紮的三千蠻族散兵,其戰力足以輕鬆吃下江洲的十萬步卒。


    江洲大營外


    五名蠻族斥候借著夜色趴在草從裏一動不動,眼中閃著狩獵時特有的嗜血光芒。


    三名遊哨騎著馬緩緩從他們身前經過。


    當先的遊哨突然抬起手臂,示意注意情況。三騎紛紛勒馬停步,謹慎的四處打量。


    蠻族斥候紛紛摘下飛斧,獰笑著投擲了出去。同時爬起身,矯健無比地飛撲了過去。


    五柄飛斧呈包圍狀唿嘯著將三人全部劃入到了攻擊範圍之中。


    然而預料之中的慘叫聲並沒有響起。


    “叮叮叮”接連幾聲輕響傳出,飛斧全部被輕盈的挑飛了到了一邊。


    最前麵的那名遊哨嘴角微微勾起,輕笑道“原來在這!”


    蠻族斥候猛地停下腳步,豪不猶豫地轉身就逃。


    他們都看得一清二楚,三名遊哨撥開飛斧所用的是纖細的長劍。


    江洲軍中可沒有配備長劍的士卒。如果有人配有長劍的話,那麽身份唿之欲出。


    修士!


    “噗噗噗”幾聲輕響之後,一切


    歸於了平靜。


    修士麵無表情的把人頭割下來,係在馬脖子上。繼續扮演起普通遊哨的角色。


    同樣的一幕正在多處上演。


    第二天一早,江洲軍營傳出一片歡唿之聲。軍營大門前豎起了十幾根木杆,上麵糖葫蘆一樣串著二百多顆金發碧眼的人頭。這給憋屈許久的將士們狠狠出了一口氣。


    隨即蠻族還以顏色,大白天就將十數名遊哨襲殺。連人帶馬給亂刀分屍,胳膊腿散落了一地,示威性地鋪在大營正麵不遠的草地上。


    蠻族就像狡猾而記仇的狼群。無論耐力還是速度都不遜色於戰馬,能與之抗衡的騎兵又不利夜戰。而且他們還警覺的很,一旦發現有修士偽裝成遊哨,扭頭就跑絕對戀戰。


    僅在試探騷擾方麵,始終保持數百人的蠻族斥候就與六萬大軍鬥了個旗鼓相當。


    如此一來,普通士卒反倒沒什麽事情可幹了。


    旺財這段時間成了破陣營的寶貝疙瘩。大夥吃魚吃到惡心,又在別營綠油油的目光下螃蟹、大蝦的換著花樣吃。


    有些布防在臨海的軍營看著眼饞,在長官睜隻眼閉隻眼的默許下,也有人試著下水去摸些魚蝦,不過收獲難盡人意。往往是幾隻螃蟹燉一大鍋湯,供好幾百人喝,誰碗裏能有根螃蟹腿就跟中了大獎似的。


    袁校尉現在也不用史營長招唿了,到了飯點自己就帶著碗跑來蹭飯。連亭也繼續發揮著沒臉沒皮的一貫作風,照他的話講那就是“開飯的時候我就是你破陣營的兵。”


    司理全在不哭鼻子的時候其實是個挺健談的少年,尤其喜歡賣弄看相算命的那一套東西。跟幾個長官混熟後,忍不住又嘴欠起來。陪著笑臉道“袁校尉,別怪小廝唐突哈,實在是大人的麵相過於清奇,忍不住想說上兩嘴。”


    袁校尉“嗯”了一聲,笑道“早就聽說你司半仙的大名了,來,幫我瞅瞅。”


    司理全一本正經的放下空碗,對袁校尉細細打量。然後才讚道“大人天庭滿,寬廣潤澤。鼻梁筆直挺拔,耳朵厚而不扇,發質密而不濃。眼中黑白分明,藏神儲精。這是大富大貴之相呀,若是有朝一日離了軍伍,棄戎從商。必是富甲天大的豪賈呀。”


    史營長輕哼了一聲,道“訓練時不咋滴,功夫都下到忽悠人上了。來,小廝。給我也瞅瞅,說準了我免你一班崗。”


    司理全連忙陪上個笑臉道“說話可得算數哈,其實營長的麵相我早就看過了。濃眉豹眼,鐵須攔腮,兩眉之間的距離特別寬。這是外粗內細,氣兇心善之相。大人是天生的將軍命,適合在軍伍之中謀劃未來。”


    不待司理全繼續說下去,連亭用腳踢了踢他道“我呢,給我也瞧瞧。我在哪能升官發財?”


    司


    理全一臉嫌棄的拍了拍褲子,道“不用看就知道,連屯長是長命百歲之人呢。”


    連亭“歐?”了一聲,喜道“真的?這又是從哪看出來的?”


    司理全不動聲色的躲到史營長身後,譏諷道“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噗……哈哈哈哈”史營長和袁校尉一同笑翻了過去。


    連亭氣的臉上直抽,怒道“小兔崽子,你給我過來。”


    司理全扭頭就跑,跑出幾步後腳步一頓。又跑了迴來,撿起地上的碗,一溜煙沒影了。


    動作像隻受到驚嚇的兔子,又引來一片笑聲。


    無名抱著膀子倚靠在夥房門口,見司理全把洗淨的碗送迴來,笑道“小廝,你這麽愛幫人算命,給自己算過沒?”


    司理全抬頭笑著“算過,我該著死在沙場上。”


    無名有些意外地“哎喲?”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一番司理全。詫異道“你小子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呀。居然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下可真是讓我高看一眼了。”


    司理全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小聲道“其實我給人算命就沒準過。跑來參軍不就是反其道而行嗎?說明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無名抬起巴掌,做勢欲打道“好好說話,亂拋什麽媚眼?我對爺們兒可不感興趣哈。”


    司理全嘴角抽了抽,一臉委屈地嘀咕道“我這是含淚眼,一輩子的命苦相。不是拋媚眼,看誰都這樣。”


    無名不耐煩的擺手道“得得得,反正你那套玩意兒也沒準過。次次成績墊底,還不是天天有小灶吃?命苦個屁!別在這跟我玩傷感了哈,小爺我是鐵石心腸。”


    無名這邊悠哉遊哉,大營外的無聲之爭卻在不斷的升級。


    營門外木杆林立,掛著的蠻族頭顱已經超過了千顆。而江洲一方也有一千多名精英士卒死於偷襲騷擾之下,甚至還損失了五名冒進貪功的修士。


    五名修士中有三名煉氣期,兩名鍛神期。同樣用木杆挑著頭顱串了起來,怒睜著雙眼麵向江洲軍營。軀體被幾名蠻族士兵撕碎,當著江洲士卒的麵吞食掉了。


    軍中有一名鍛神期的修士與其中一人是兄弟關係,見其屍身受辱,不顧軍令衝殺過去。雖然將這些該死的蠻子當場擊殺,卻也中了潛伏在暗處的巫醫暗算。迴來後隻挺了盞茶的功夫就全身潰爛,哀嚎著化成了一灘濃水。


    不得不承認一點,往日被人所不齒的邪修門派在戰場上發揮的作用反而要遠超所謂的名門正派。


    修士中有兩人師出同門。是一個養鬼的三流小門派,宗主才不過是大煉氣初氣的修為。師兄弟二人出去轉了一圈就帶迴了十多顆人頭,其中還包括了一名巫醫的腦袋。


    這讓無名想起了當初遇到的屍潮。


    要是有這麽一個陣法放到戰場上,可能會起到扭轉戰局的作用吧?屍煞門……那幫家夥都跑哪去了?


    突兀的,沒完沒了的騷擾在一天下午毫無征兆的停了。


    方圓數裏再也看不到一名斥候的影子,好像都憑空蒸發了一樣。


    王斌將軍收到軍情後,麵無表情的發了半天呆。最終長長歎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的喃喃道“終於來了嗎?”說完,緩緩站起身來,步履蹣跚而沉重。


    帥帳前的藏藍色帥旗降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麵嬌豔如血的大旗。


    上麵繡著一個殺意凜然的“死”字。


    誓死旗!


    許多士卒直到退伍都沒有見過,不過它所代表的意思所有人都在入伍的第一天就被告知:人在旗在,旗倒人亡。


    是死戰至最後一人的宣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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