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的到來,切斷了楚淮留給自己和餘歡的最後退路。楚淮成親多年無子,也沒有另納新人,雖然軍營中的將領沒有閑到時時關心楚淮後院的情況,但一些比較知近的也曾勸過楚淮以香火為重,在他們看來楚淮的這種行為是不被理解的,隻是納幾名妾室而己,就算夫妻感情好,那也不能影響子嗣的繁衍,之前都被楚淮以自己的原因敷衍過去,可現在陳越隻為陳家女求側妃之位,也無其他諸多要求,充分顯示了陳越的誠意,要是楚淮推拒,那麽他失去的絕不僅僅是陳越這麽一個盟友,而是所有關北軍將士的信任。


    袁振聽說這件事後長鬆了一口氣,他雖支持楚淮聯姻,可也並不願依龔奇的想法就此害了餘歡的性命,甚至他還很喜歡餘歡,不願意傷害她,現在陳越主動提出來,這簡直是兩全其美的大喜事!


    龔奇也十分意外,想不到陳越竟然這麽想得開,不過這樣倒好,全都省了麻煩。


    “將軍。”龔奇私下與袁振道:“這件事要不要先通知王妃一聲?”


    袁振知道龔奇還是擔心楚淮鑽牛角尖,所以想從餘歡這邊下手,他想了想,“你去吧,這是天賜東風,不可出任何差錯。不過,”他鄭重地交代,“你隻須將實情說出,讓王妃自行選擇,不必以餘太師相脅,我相信王妃深明大義,絕不會為了一已之私,眼看著那麽多將士去送死。”


    龔奇心領神會,當即瞞著楚淮,悄悄出營去了。


    餘歡此時正為了餘老大人寢食難安,巧九陪著她就像在看管犯人,她動一動巧九都要緊張半天,弄得她哭笑不得,正勸巧九迴去休息、巧九執意不肯時,有丫頭來報有客上門。


    知道來人是誰後餘歡立時趕往花廳,進門便聽到女子嗬斥的聲音,“……不要亂動!打壞了把你爹賣了也賠不起!”


    餘歡失笑,抬步進門,朝那滿屋子抓孩子的水紅色身影道:“紅綃。”


    那女子當即穩住身形,一隻手抓起雙腿亂踢的小不點摟在懷裏,迴身行禮道:“紅綃見過王妃。”


    餘歡笑道:“你以前對我可沒這麽客氣。”當年看著姬敏如何為楚淮黯然神傷,紅綃咂麽出滋味,不願再在楚淮這一棵樹上吊死,而那時她因帶李暢上山尋人結下緣份,李暢後來對她百般關護,在解開當年“破第一次”之謎後,紅綃指著楚淮的鼻子大罵一通,而後收拾好包袱就嫁給了李暢,從此再也沒登過成王府的門。在關北時餘歡曾在街頭偶遇過她,那時她大腹便便地提著菜籃子與人說價,絲毫不改往日的潑辣之色。


    “這是你兒子?”


    餘歡看著她懷裏的孩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兩三歲大的孩子正是好玩的時候,一雙眼睛又黑又圓,也不怕生,見餘歡伸手過來甜甜一笑,糯糯地說:“姨姨好。”


    餘歡的心都快化了。


    “叫什麽名字?”讓紅綃坐下後,餘歡還是緊盯著孩子瞧。


    “還沒取大名,小名叫球球。”紅綃一撇嘴,“他祖母給取的,難聽得很。”


    餘歡還沒說話,球球小嘴一癟,“球球好!”


    紅綃極為無奈地敷衍他,“好好,你最好。”隨手從手上摘了個手串塞給他玩,這才對餘歡道:“我今日來……是想求王妃給我句實話。李暢到底幹什麽去了?那天他匆忙迴來,隻說是犯了王爺的忌諱,王妃為保他一命交代了些事情給他做,一走就是這麽多天音訊全無。我越想越不放心——王妃知道我的性子,以前是刻薄了些,有了孩子後雖說好了一點,但也是饒不得人的,要是李暢那衰貨假借王妃之名唬弄我,不迴家跑到外麵去養粉頭,我就敢跟他拚命!”


    餘歡頓時大感對不住人家,畢竟李暢本身並沒有什麽罪過,都是被她拖累了。她連忙替李暢解釋,“他真的是有任務在身……”剛說了一句,她又頓住了。


    紅綃幾年也沒登過成王府的門,怎會因為這樣的原因就鬧來這裏?恐怕查明真偽是假,想要追問李暢到底接了什麽任務是真。想到這裏,餘歡轉而道:“對你沒什麽好隱瞞的,李暢進京了,去查我父親的下落。”


    紅綃立時站起,懷裏的孩子驚了一下,瞪圓了眼睛四下地看。


    “餘大人他……他不是要迴來了麽?不是劉家……”紅綃說得結結巴巴,“這些是他有一次酒醉被我逼問出來的,他平時迴家並不說這些。”


    餘歡擺擺手,示意她坐下,“原是有了下落,不過京中那邊傳來消息,我父親半路被楚安劫走了,現在不知關在何處。”


    紅綃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這麽說李暢一時半會也迴不來了?聽說京城裏查得很嚴,他就是一個捕快,又不是暗潛營的那些高手,他去頂什麽用?要是被人給抓了……”


    餘歡越發尷尬,當時她想著劉家信心百倍,找到餘老大人不過是時間的問題,這才讓李暢帶著那十來個近衛進京,一旦餘老大人迴來了,李暢算是跟著做了趟任務,任務完成了,他也就立了功,以前的事情自然不該追究了。可誰想到,竟又出現了這樣的岔子。


    “當時也是情非得已。”餘歡沒有說出前因後果,不過關於李暢的事情,她心裏是感覺愧疚的,“這樣吧,若他們傳迴消息來,我便即刻召他們迴來。”她現在能做得也不多。


    紅綃知道餘歡並不是拿三阻四的性子,她這麽說,可見也是沒什麽辦法,當即臉色更加敗壞兩分。她忍了又忍,臨走前仍是忍不住說道:“我不知道李暢哪裏得罪了王爺,不過王妃派他去京城,活命的機會倒比得罪王爺還要低上兩分。”


    餘歡雖然覺得對不住李暢,可她當時也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聽到這番話心裏有些不快,“我已說了,當時是情非得已,若讓王爺來處置,或許你現在已給他置辦完喪事了。”


    紅綃極忿,又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餘歡,抱著孩子站在門口生悶氣。


    餘歡歎了一聲,上前推推她,“好了好了,我保證一有消息就馬上通知你。你可還有事?沒事的話在這逛逛吧,你兒子很討人喜歡,我讓人給他做些點心吃。”


    球球一聽“點心”馬上拍起小手,紅綃輕輕地戳他一下,“真是吃性不改!”卻到底是留了下來。


    整個中午,餘歡聽紅綃抱怨這個抱怨那個,認識的人沒有她挑不出刺的,尖酸之勢猶勝當年,餘歡聽著竟然很親切,好像又迴到了多年前的某個晚上,吃完飯後大家一哄而散,紅綃在院子裏叉著腰罵人,而後該洗碗洗碗,該掃地掃地,那陣子她可是輕鬆不少。


    說到最後,紅綃歎了口氣,“想我當年也是服侍過王爺的,擱在京城也是有身份的姑姑,就算放出了宮,到哪家不得高看我一眼?尋常的百姓家我還看不上眼,不想最後竟嫁了這麽一個身無分文的老粗。”


    餘歡咳嗽一聲,“你是忘了當年的事了,要不咱們一起迴憶迴憶?”當年楚淮中毒神智不清的時候,紅綃對楚淮可遠遠稍不上“服侍”。


    紅綃撇撇嘴,“以前的事情還總提它做什麽?總歸我這輩子就是這樣了,李暢也沒有什麽親人,他要是死了,也隻有我們娘倆送他上路。”


    餘歡知道紅綃這是還不放心,當下隻得又連番保證,勉強算是過了紅綃這關,陳明親自來報,“軍中的龔將軍正在府外,要求見王妃。”


    餘歡一怔,忙道:“快請他進來。”


    陳明麵現難色,“他在府外長跪不起,屬下勸之無用。”


    “長跪不起?”餘歡原已站起來,又慢慢坐了迴去,“他可說有什麽事情?”


    陳明搖搖頭,“龔將軍說見到王妃自會說明,請王妃出去見他。”


    餘歡沉吟一陣,她自是認識龔奇,還曾為龔奇的隊伍設計過火炮,可自從離開關北後她再沒有過問過軍務,和軍中也沒有了任何聯係,她現在隻履行著“王妃”的職責而己,到底是什麽事情,值得楚淮手下的重要將領大老遠的來找她,還在府外下跪懇求?


    這件事楚淮應該不知道,否則絕不會讓他過來,想到這裏餘歡對陳明道:“恐怕龔將軍是有難言之隱不方便對王爺講,所以來找我求情,不過我與王爺夫妻一心,沒什麽事是值得隱瞞的,我也不會讓王爺為難,你這便出去對他說我已從後門離開去了大營,他若願跪,隻管讓他跪著,但要留意驅散四周的百姓,不要引起百姓注意。他若決定返迴大營,你便也隨他同去,再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王爺。”餘歡把自己的猜測清清楚楚地告訴陳明,為的是讓他心裏有數,知道該用什麽態度對待龔奇。


    陳明聽完臉上神情當即輕鬆不少,應聲而去。龔奇來者不善,他若是真得罪了楚淮想讓餘歡幫忙求情,大可進府來說個明白,可一個大將軍在王府前如此故作姿態,還不是心懷不軌?他剛剛還在擔心餘歡會出去探看,隻要餘歡露了麵,那麽龔奇的來意她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到時候為難的隻會是她。好在餘歡看起來還是比較清醒的。


    隻可憐龔奇,本沒看得起餘歡,信心滿滿地前來,頂著毒辣的太陽跪了半天,餘歡卻連他的麵都不朝,他原本做的當眾質問餘歡的打算落了空,再看看四周,空蕩蕩的根本不見人影,他想煽動民意的想法看來也很有難達成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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