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今天一直都有點心神不寧的,右眼皮總跳,跟袁振他們討論軍情的時候還抽空問了一句:“右眼跳財還是跳災?”


    當時正商量到軍內值夜口令由一夜兩次改為三次,袁振一拍手,“這個好,不知道口令的聽了肯定要選一個,不管選財還是選災的都是間細,真正的口令下句是:跳你娘個頭!”


    楚淮伸手按按右眼,左眼順便送了袁振一記白眼。


    來送信的是楚淮撥給餘歡的暗衛,那時候袁振他們還沒走,暗衛進來在楚淮耳邊低語幾句,而後退開兩步跪下,“屬下失職。”


    袁振他們還沒明白是怎麽迴事,就聽“咣當”一聲巨響,中帳的桌案被楚淮撞翻在地,楚淮已衝出門去,早沒了蹤影。


    李暢單膝跪在趙家別院客房前的空地上,心中忐忑不安。


    那膽大包天的惡徒已被拿下,經證實是劉欣然的丈夫趙識,此時被揍得全身掛彩麵腫如豬,該說的不該說的他全都說了,正在院子裏不住呻吟,李暢聽得心裏煩躁,想讓人把他的嘴堵上再打,可礙於房裏的人,他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李暢心裏已經給趙識判了死刑,可自己和這幾十近衛的性命呢?楚淮為什麽讓他們跟著餘歡?他們將這院子重重包圍,結果還出了這樣的事情,楚淮會放過他們?


    李暢心裏發慌,他這幾年跟著楚淮,雖沒有上陣殺敵,但楚淮身邊一些機密的事情都瞞不過他。楚淮是個什麽樣的人沒人比他更清楚,穩如山、利如刃、惡如狼!他有能力、有魄力,也心足夠狠。如果說失職之罪尚可讓他們免於一死,那麽親眼目睹了餘歡遭遇的十數個近衛們。可重要得過成王妃的清名?


    才想到這,小笑雙眼發紅地出來,“李大人,王妃請你進去。”


    李暢起身進了屋。頭也不抬地雙膝跪倒,“屬下失職,願憑王妃處置。”他咬了咬牙,“外頭守衛的弟兄們並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請王妃饒他們不死!”李暢心中惶惶,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求餘歡是他們唯一的生路,最不濟,他和衝進來的近衛難逃一死。可守在外麵的近衛尚有一線生機。


    “人是怎麽進來的?”餘歡開口。嗓音稍顯沙啞。可並沒有過多的情緒。


    李暢微微一怔,抬眼看去,餘歡端坐在桌旁。麵色雖有些蒼白,神情卻無半點驚惶之色。倒是旁邊的巧九和劉欣眼的眼睛一個個哭得跟桃子一樣,湛秋臉上還印剛剛被趙識打的巴掌印,異樣狼狽。


    李暢連忙收迴視線,“趙識藏身於衣櫃之中,屬下失職,並未提前探知……不過此事疑點頗多,趙識連他父親受賄之事都交待得清楚,可對於他藏身室內一事卻語焉不詳,說自己酒醉醒來從衣櫃翻出才知道自己所在之處,又因昨夜與趙夫人發生衝突心有不忿,所以才誤認王妃、驚擾到王妃。”李暢說話時目光犀利地掃向劉欣然,這會他也是豁出去了,“敢問趙夫人可知道趙識為何會出現在客房的衣櫃之中?”


    劉欣然麵色一白,“李大人這是何意?他今早還與我一同出門去赴王妃的約,不過半路他就走了,去了哪裏做過什麽我又哪裏知道?”


    李暢還要再說,餘歡微微一擺手,“李暢,我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


    李暢忙道:“任憑王妃差遣。”


    “剛剛進來的近衛……有多少人?”盡管餘歡隱藏得很好,李暢仍是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些許顫抖,於是他的心也跟著顫了起來。剛剛情況混亂,近衛們衝進來不少,餘歡那時驚魂未定一定不會知道準確的人數,李暢知道自己的一念之間,或許就能多保住兩個弟兄的性命!


    斟酌再三,李暢咬了咬牙,“剛剛除了屬下,另有八名近衛進來拿人。”


    “你現在帶著這八個人去劉家,問明尋找劉繼恩和餘太師的辦法,進京去尋人吧。”


    李暢愣了半晌,餘歡垂下眼睫,“還是說,你們想留在這,等王爺過來?”


    李暢打了個激靈,楚淮在餘歡身邊擱了暗衛,這會王妃受辱的消息定然已在傳遞的路上,若楚淮到此,他們可還會有選擇的餘地?而入京雖險,卻不是沒有生路,如果找到了人,那更是大功一件!


    李暢緊咬牙關,“嘭嘭嘭”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來仍是盯著劉欣然,還要說話,卻又感覺到餘歡的視線。


    “還不走?”餘歡輕聲說。


    李暢立時起身,朝餘歡緊緊抱拳,而後快步走出房去讓人看管趙識,又點齊八名近衛火速離去。


    巧九內心焦躁,“就這麽讓他們走了,王爺會不會……”


    “不然怎樣?”餘歡淡淡地反問,“留下他們?殺了他們?”雖然她沒有真正受辱,可到底是經了這麽一遭事,楚淮是個男人,自己的妻子受到了傷害,又有這麽多人看著,就算她可以苦求楚淮放過這些人,楚淮心裏也不會舒坦的,還不如放走了,眼不見心不煩。


    巧九一時無話,劉欣然噙著淚水道:“表妹並未真的……難不成王爺會因此殺人?未必吧?”


    餘歡沒有看她,巧九卻是重拾了剛剛李暢的問題,“表姑娘真的不知趙識在這裏?”


    劉欣然萬分激憤,“你們都這麽問我,可是懷疑我設下圈套引表妹過來?就算我能以換衣為借口讓表妹來到此處,可又怎麽讓表妹產生困倦在此休息?況且我為何要害她?害了她對我又有什麽好處?隻會讓你們全都懷疑我!”


    這麽一說巧九也不言語了,這幾天餘歡的確常常疲倦,白日小憩也是常事。她雖然覺得劉欣然可疑,可並沒有半點證據能證明是劉欣然設計了整件事,而趙識的口供顯然做不了有力的證據。


    劉欣然此時已淚流滿麵,抽抽咽咽地問餘歡。“表妹,難道你也不信我?”


    餘歡極為疲倦地歎了一聲,“你們先出去吧,一會王爺來了通知我。”


    巧九看餘歡的樣子像是相信劉欣然的。又想到她剛剛經曆了這樣的事情,雖然沒哭沒鬧的,可不代表她真的不放在心上,巧九不願她再傷神,便安慰幾句帶著人退出來,暗中卻留意著劉欣然,打定主意待會楚淮到了,她還是要將李暢的懷疑原原本本地向楚淮轉述的。


    所有人都出去後,室內隻留了餘歡一個人。餘歡坐在桌旁。一迴頭就能看到身後不遠處擺置著的衣櫃。她縮了縮身子。有點後悔了。不應該把她們趕出去,現在衣櫃的櫃門關著,保不齊裏麵還會再跳出一個人來。


    可她又不得不把她們趕出去。她想看看自己身上的傷,想確定一下楚淮能不能接受那樣的傷。


    餘歡忍著心裏的恐慌不看那個衣櫃。從腰間拿出楚淮送她的那個鏡盒。


    這個鏡盒自從上次誤會解開後她就一直帶在身上,水銀鏡光潔明亮,映照之處纖毫畢現,可餘歡此時寧可它模糊一點。


    鏡中映出的頸下肌膚交錯著斑駁的指痕,鎖骨上還有一個牙印——餘歡一下子感到無比的惡心,捂著嘴幹嘔了兩聲,到水盆前擰濕手巾狠狠擦拭傷處,而後關上鏡盒攏好衣裳,再不看上一眼。


    餘歡打開門從屋裏出來,巧九和湛秋等人立時關切地圍了過來,她朝她們笑了笑,“我沒事,隻是受了點驚嚇,那人又沒有真的做成什麽事,倒把你們嚇成這樣。”


    小笑第一個破涕而笑,“王妃真這麽想才好。”


    “不然還能怎樣?”餘歡伸手抹了抹小笑臉上的淚水,又碰了碰湛秋臉上的紅腫之處,和她們說:“你們也不用擔心王爺那邊,李暢他們的情況和你們不同,你們是我的身邊人,我護得住你們。”


    小笑一下子又哭出聲來,湛秋也忍不住再度紅了眼眶,隻有巧九還惦記著劉欣然,瞧著她在一旁恨恨地盯著豬頭樣的趙識不說話,冷不丁問道:“表姑娘可想好了自己將來的打算?”


    劉欣然低下頭,“當然全憑王爺安排,不管怎麽說我現在還是趙識的妻子,若非我把你們帶來也不會有今日之災,王爺若不諒解我也無話可說。”


    一直沒有對劉欣然表過態的餘歡突然說:“表姐放心,我會替表姐向王爺求情的。”


    劉欣然藏在袖中的指尖動了動,餘歡這是相信她了?她極力壓下唇邊無法自抑想要揚起的弧度,連她都無法說服自己能完全洗脫嫌疑,隻能仗著自己收尾幹淨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來取信於人,不過萬沒想到,在餘歡心中她們之間這分姐妹情的分量比想象中還要重呢,不過是有血緣上的關係而己,又能有多親近?餘歡卻將她當真的親姐妹那樣對待,絲毫不管她們十餘年未見,一點防備的心思都沒有……嗬嗬……好蠢……這麽蠢的人,竟然也能得到這世上這樣好的一切,這個世界,該是有多麽的不公平!


    ps:


    感謝燒瓶裏的明芝妹子送來的兩章評價票~~


    上一章稍微做了點修改,讓餘歡睡在了客房,還有去趙家別院的原因也簡單加了一句,許多妹子覺得這樣的情節不合理,大概是覺得一個王妃怎麽會這麽沒規矩說上哪就上哪還隨便在外休息?【是不是因為這個?】不過我覺得應該還是可以接受,畢竟餘歡不是一直生活在京城那樣很規矩的環境裏,她在關外自由慣了,麵對外人的時候還會自我約束一點,比如見大表姐的兩個妯娌,但麵對親近的人她是很隨意的,去趙家別院以及在那裏休息隻是因為那裏是劉欣然的家,她把劉欣然當親人所以才會這樣,就像我們跟姐妹出去逛街,姐妹說去我家坐坐換件衣服,通常也不會拒絕的吧。總之有意見圓子會接受和改正的,大家踴躍發言喲~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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