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起了一大早,簡單用了些送來的早點就到後院竹林習劍。用的是那把掛在海如墨床前的薄劍,口決我已經深深烙入腦中。光束斜斜映入那片林間空地,一把劍被我舞得上下翻飛,光影一片。在心神合一中,我感到許久未有的靜謐。

    一百八十訣習畢,劍已入鞘,突然聽到稀稀落落的有力掌聲。我警覺地轉身一看,竟是葛老。依舊笑意融融,白眉鶴發。我竟,一點也沒察覺到他的腳步聲,他的功力到底有多高?

    “墨兒,看來,你是真的恢複了。嗬嗬…”他笑著從我手中拿過劍拔出,食指輕彈銀色的刀刃,鏗鏗有聲。

    我略微欠身,“宗主,讓您擔心了。”惡老賊,看誰比誰更假!

    “哈哈,墨兒,你還是這麽會說話,你從來都是三個裏脾氣最貼我的孩子…不過既然你已好了,今日的定習就由你和黎師伯來作吧。“

    他平靜地把玩著那把劍,鋼硬的劍身被彎成了滿月,“碰“地又彈迴。定習?烈如歌說是定期舉行的總內高層對決,以供三席以上的劍士磨劍礪心取長補闕。那個黎師伯黎亭十裏更是葛天罡的機密親信,武功雖不及謀算深但仍是高於任何副席的。看來,這老頭這麽快就對我下手了…一定要鎮靜,穩住。

    “…當然,墨兒,若是你贏了,暗器部就還是你的。若是輸了,你就安心由我處置吧。定習你可是從來沒有輸給除你師兄的人,老道記得。”

    “是,宗主,一定會不負您的期望。”我咬牙道。

    “嗬嗬,那就好,我就期待著你的表現,嗬嗬嗬…”手中不知何時多了那把劍,風過,林中僅有心煩意亂的我靜駐。

    對決就在那日的道館,比試雙方如約割指將血滴入青銅大鼎,以此相銘絕不負劍取勝為一。三部部主,副席三席和葛天罡在外圍席地而坐。無聲。

    我向黎師伯略一揖,拔出綠鳶。黎師伯五十多年歲了,撚著胡須微點一點頭,取出他那有名的縞素雙刃。

    我還沒迴過神來,他已一擊直至而來。破劍式!我立刻把劍一橫,“鏘”地擋上他的單刀,進而騰身後躍。黎亭十裏嘴角一笑,雙刃飛翻幻化而來,我看準那些圖形裏的空缺向前一個飛旋,這一招雲翔珠霞,短劍輕挑,就要直指他的丹田穴。

    他卻驀地收手,一腳墊地穩住重心,運內力又從側圍瞬時點來。我措手不及,倉皇將劍在空中劃出一道月弧,護住右臂。看來,這麽下去,我的劍術雖比他輕巧但不及他準妙有實,堅持不久,必須有所突破才有獲勝的機緣。

    我迴想那本書裏的內容,黎亭十裏…黎亭十裏…雙刃善幻,重實輕技。但是,死活想不起,那提到的破綻到底是什麽。

    見我神情已有閃失,黎師伯的招式變得更複雜難拆了,晴空蠡鷹,古柏蒼鬆,赤虹煉曙…我一個不留意,被他的左刃挑到了衣襟,不禁踉蹌幾步。糟了!不覺我已被他繞到了身後,兵家大忌呀!

    立即高高跳起躲開偷襲,在空中轉身漂亮地向他擊出一擊劍氣指。撇見坐在最近的,是曉星!他身邊正坐著烈如歌,又是蹙眉凝重,討厭,你要是提醒我一下該多好。

    …蹙眉,眉心,劍的眉心,對了!就是這個!黎亭十裏的劍法之闕。

    我輕劍迴環,鶴步繞向他的手肘。“鐺”地他的一隻刃已在我左手。

    我已聽到葛宗主的笑聲,餘人的竊竊私語。葛老起身,“看來,墨兒還是墨兒啊,哈哈哈! 是不是呀,十裏?”

    “老身落敗了,該罰該罰。”他搖頭,從我手中拿過雙刃。指尖輕輕滑過我的手臂。

    滿場響起陣陣噓聲,我迴頭突然間察覺到眾人奇怪的眼光。不會吧,有那麽封建麽?不就是不小心被碰到了手麽,難道這年代被男人碰到就要嫁給他呀?笑話,那那天,我還吻了…算了!還真是不想想起。

    隻有葛老似是無視,拍手帶領眾人離開。僅有一個朱衣女子留下。

    月如水譏誚地看著我,輕拍那青蔥般的玉掌。這時我才真正見到了她。

    也許這世間沒有比此更精美的容顏了,如玉的凝脂鵝蛋臉,那秀美的眉梢,微微上揚的眼角,好看的鼻,精巧的朱唇豐潤含笑,窈窕的身段隱約在那件華貴的紅裙裏,整個人就是一個藝術品,我在心裏歎道。更妙的是,她半壁香肩在飄逸的綢緞裏若隱若現,晚風中飄散一種醉人的馨香。或許,可以稱之為迷倒世間所有男人的女人香。

    “許久不見,你的武功,還是退了些呀!”她輕笑道,款款走近。

    真想發暗器封住她的嘴。昨日才暗習的鳶器,今日決不可用。我隨意一笑:“不敢當,月部主,有些事想跟你當麵議議,不知我可否有這個麵子?“

    顯然出乎她的意料,她微微動容,:“海妹妹,別那麽見外嘛,有什麽事隻管開口就是,我們去蔚胥齋聊吧。“即便揮袖而出。

    蔚胥齋確是一清靜去處,古樸的樓閣台亭掩映在碧藍的澗水和綠鬆間,夕陽下,歸鳥陣陣,晚山的曠遠。我們卻是這裏唯一的客人。

    瀾亭裏,我們相對而視。那張俊秀美豔至極的臉如此無暇,我有些沒有底氣,什麽嘛,以前的我長相平平也從來不覺在那些脂粉女子麵前抬不起頭呀!“有什麽事,你明就說吧。”她微收嬌美的下頷,明月般的眼凝視著我,聲音細滑柔軟,我卻聽出那裏深處的一種矯揉造作。我不舒服地清清嗓子。

    “也沒什麽大事,隻是我雖近來沒有親自執事但是還是覺察到我暗器部內有人勾引女子壞我宗規,而且,那女子還是你的部下。月部主,不知此事你可知情呀?”我略帶威脅地道。

    隻聽她輕聲一笑,纖纖素手拂去飄落在肩頭的一縷柳絮,恍若天仙,“海妹妹,既然是你部的男人淫念難守壞了宗規,應當是你自行處理和向宗主承咎才對,於我何幹呀?”

    糟糕,沒想到說得不好反落入自己的陷阱裏了。隻有詭辯了,大學裏學的蘇格拉底的那一套或許能派上用場。

    “月姐姐,縱使是我管教不力,也望姐姐遵循們規就此了斷。何況,”我輕輕走向闌幹,“姐姐你對所保管之物也不夠小心哦。”背對著她伸出右臂,青色的綢巾一圈圈落下,鳶環繞的手臂像是刺青的白霞,竟不像是女子的手臂了。

    “你!你竟然敢偷竊我暗庫的鑰匙!海如墨,你真是大膽,我一定要告訴宗主,讓你受刑罰處置!”她姣好的臉扭成一團,玉指戳著我的鼻尖尖叫。

    我轉身笑道:“偷?這本來屬於我的東西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宗主不會責備的。不過嘛,你暗庫裏那些秘密我可是看的有夠清楚,若是像上麵稟告,該受罪的怕是姐姐你吧!”其實我也隻是知道秘聞部暗庫月如水從不讓他人踏入一步,這一招僅是我臨時猜測的虛棋,手心沁出了汗。

    她突然無奈地笑了笑:“你都這麽說了,這件事隻有這麽算了。不過…”怪誕的笑容在她芙蓉般的臉上蔓延開來,

    “還沒見你這麽愛管閑事過。看來,你還真是變了很多呀。連被男人亂摸都不怕了。一個男人,就把你做成了這副模樣,嗬,真是讓我驚訝啊!“

    我又羞又辱,簡直怒火中燒,抬起右手直指著她的額頭,食指動了動。

    什麽都沒發生。我咬緊牙關,放下手,迴身離去。覺得筋骨都緊繃得要散了,近來平靜下來的心又像是台風的海。

    我徑直去了暗器部,守門的辛老媽子從來照顧海如墨的起居,我向她問起之前的事。五歲,她目睹了全家男丁被趕盡殺絕女眷一晚上全部被奸淫,一個人逃奔向山野。狠透了世間的男人。從前的對決,我殺了很多有肌膚之親的人,暗器部絕大部分屬下都為女性也是由此。

    恍然,那天烈如歌殺我是為了試探我武功的話,故和我有親密接觸是為了徹底驗證我的記憶,他還真是是葛老頭的走狗!迴想他的種種舉動我惡心得想吐。

    踉踉蹌蹌地穿越層疊的迴廊,卻走到了陌生的殿宇前,發現時已晚。高大屋簷的輪廓在黑暗和蟹青色的天空下威脅著我這個禁地闖入者,忽地清醒過來。有人語!我一個魚躍躲身於宇旁的樹雕後。

    螢火般的燈點弧形地在虛無中劃過,神秘而歪歪斜斜的模糊人影,魚貫著進入那扇突然歙開的隱著光亮的門縫。有絮絮叨叨聲,我鼓起勇氣深吸一口,貼近地麵湊到門扉前側耳,

    “白宰輔您請…”

    “葛先生請!”……

    “這位是吹燈人,見過宰輔…“

    突然,嘴被誰用手蒙住了,想驚叫不出,雙手被反扭根本無計可施,慌亂地扭動被縛住的身體。那是粗糙的男人的手,長期握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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