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諾接過相片,看著陌生的兩張麵孔,問道:“這是,誰?”


    小光將一碗水擱在炕上,抬起頭對言諾說,“這不就是你自己麽,還有你朋友。大概就是這樣,都是我猜的。”


    “不認識。”言諾丟掉手中的照片,閉上眼。


    小光“哼”了一聲,瞪了一眼床上的人,“不知好歹!”


    夢中,陌生的記憶,陌生的環境,一切都與之前的生活的地方截然不同。


    女人們穿著時髦的服飾,幾乎所有人都會念書,街道擁滿了她不曾見過的,叫汽車的東西。


    記憶深處的古堡裏,隻有黑夜、仆人的日子,漸漸離她遠去。


    身為血族,擁有永恆生命的她,逐漸從她的生命裏抽離,再也找尋不到絲毫蹤跡。


    在這個幾百年後的時代,每一天,她從清晨裏醒來,在黑暗中沉沉睡去。過著與很久遠的眼前截然相反的生活。


    如果說沒有意誌活下去的軀殼,也能活著的話。


    時光飛逝,半個月後——


    小光推開草屋用來擋風的門,拍掉肩膀上的積雪,走到炕的旁邊,用竹竿戳了戳睡著了的人。


    “喂,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真的去死?別總是半死不活的霸占我的窩,算我求你了?”


    言諾沒有理會,隻輕輕的閉著眼,前世的畫麵一幅一幅從她的腦海裏浮現,然後又褪去。


    全是鋼筋水泥的時代,另一個言諾的一舉一動占據了她的大腦。


    懦弱、一無是處、自以為是、天真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宛如螻蟻一般被欺騙的人生……跟她倒是很像。


    如此弱小無援的那個她,卻不甘於死去。


    “那麽我呢?”言諾問自己。


    她抬起手掌,昏暗的光線透過指縫,在蒼白的臉上印下一道光影。


    放棄了,所以隻能像灘爛泥一樣活著嗎?


    “嗍,嗍——”


    言諾聞聲朝庭院外麵望去。


    老婦人直起腰,雙手拄著掃把,不斷哈氣溫暖著受凍的手背,時不時的朝她這邊望。


    繼而笑道:“出來看看日出,曬曬太陽,不然身子要發黴咯。”


    她的世界霎時被那片雪白侵染,聖潔的令她幾度覺得不可思議。


    下意識的不想讓這片雪白流逝,她喊道:“為什麽要掃雪?”


    老婦人邊錘著背,邊掃著,“偶爾有小朋友鬧進山裏玩,總的給他們留條迴家的路。”


    “像你一樣的孩子,時不時地總會覺得迷茫,讓人心疼的很。”


    孩子?


    言諾不覺得她會是老婦人口中的那些人。


    她這幅身軀都已經十九,用這邊的話來說,正是到了念大學的年紀。


    但她卻在這種連地名都不清楚的地方,活得像具行屍走肉。


    言諾第一次環視起屋內的景致。


    很破舊的地方,像人類說的寺廟,神明降福澤的地方。


    “神明……”言諾垂下眸。


    多麽遙遠又可笑的詞匯。


    “快追……別讓她跑了!!”


    遠處傳來的哄鬧聲。


    言諾從炕上坐了起來,抬眼望去。


    身著棉襖的少女在前麵拚命奔跑著,她的身後是來勢洶洶的壯年男人們。


    “抓到她了!揍死她這個叛徒!”


    “湊她!”


    為首的男人狠狠的一腳踹向少女的腹部。


    雪白的積雪上瞬間染上了一抹觸目驚心的紅。


    言諾眸底的波光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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