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他打了個哆嗦,安慰自己,真的是夢。沒有怪人,沒有壁櫥,也沒有指甲撓木板的聲音,那一切都是夢。傅明淵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看向他:“怎麽不睡?”紀凡勉強笑了一下,慢慢地躺迴原處:“嗯,這就睡了。”傅明淵大概很疲乏,也沒有多說,轉眼又睡著了。而紀凡原地平躺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尷尬的問題——一切都是夢,除了尿意。不是夢,他是真的想上廁所。危機解除,先前被忽視的憋脹感卷土重來,比夢境裏的更加清晰,也更加難熬。真是要了命了。紀凡縮了縮腿,手捧著肚子,覺得整個人都快要窒息。如果說剛才的他還有勇氣五十米衝刺奔進廁所速戰速決,那麽,現在被噩夢嚇破膽的他,說什麽都不會離開被窩半步的。可是……真的好想上廁所啊。紀凡絕望地嗚咽一聲。不是吧,他心想,難道和戀人甜蜜旅行的第一夜,真的會以尿床告終嗎?“……紀凡?”傅明淵對他的聲音很敏感,再度醒來了,伸手過來推了推他的肩膀,“紀凡?”紀凡抬眼瞅了他一眼,整個兒心灰意冷的眼神,嚇了傅明淵一大跳。“怎麽了?”他緊張起來。紀凡:“……”停頓片刻,他幹巴巴地開口:“我想上廁所。”傅明淵:“?”紀凡憋得臉色通紅,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大聲道:“我要去廁所!”傅明淵莫名其妙地鬆開他:“那趕緊去啊。”紀凡:“……”見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傅明淵也迴過味來了,唇角忍不住勾起:“哦,正好我也有點想去。”紀凡眼前一亮,扭過頭,眼巴巴地將他望著,就等他說出那句“我們一起去吧”。誰知,傅明淵頓了頓,自語道:“但好像也沒那麽想。”紀凡:“……”他閉了閉眼:“我們還是,還是……”“嗯?”紀凡醞釀了半天,最後泄了氣,實在是說不出口。傅先生看他確實是不行了,良心發現,也不再逗他,摸了摸下巴道:“想要我跟你一起去?”紀凡視死如歸地點了點頭。“有多想?”紀凡喉結滾動了一下,老老實實道:“求你了。”逼出了想要的答案,傅明淵心情大好,一個翻身竟將他抱了起來。“傅——”“唔,確實重了點,你喝了多少?”傅明淵掂了掂,見他實在憋得難受,才住了手。“放我下來,我自己能……”傅明淵沒迴答,手臂緊了緊,直接用腳撥開移門,大步流星地往廁所方向走去。紀凡縮在他懷裏,一雙耳朵通紅。到了洗手間門口,傅明淵才將他放下,似笑非笑地道:“能走?你確定?”紀凡當然不確定,他已經快到極限了,甚至來不及和人拌嘴,隻飛快地斜了他一眼,就扶著牆艱難地走進了門。等他終於搞定一身輕鬆地出來,見傅明淵還在門口等著,不由後知後覺地感到了害臊。“咳,我平時從來不這樣的,”他盯著自己的腳尖,“剛才隻是做了個噩夢,所以才……”“唔,沒事,”傅明淵瞥了他一眼,“像你這個年紀,是該多撒撒嬌。”紀凡:“……”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人道毀滅一了百了了。傅明淵眼底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笑意,上前一步,牽起他的手:“走吧。”鬧劇總算落場,兩人重新躺迴被褥裏頭,可是雙方都沒有了睡意。紀凡除了窘迫,還有些心有餘悸,畢竟,剛才那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他小心翼翼地偏頭一看,隻見傅明淵枕著手,睜眼望向天花板,是正在想心事的模樣。看到這個人,似乎就能安心了。這麽想著,紀凡下意識地裹緊被子,往他身邊靠了靠,又靠了靠。然而,兩床被褥中間隔著半米寬的空隙,即使蜷縮在最最邊緣,離能夠到對方還有好長一段。紀凡有些焦慮,他第一次感覺到這麽一丁點兒距離有這麽難熬。注意到他的眼神,傅明淵微微偏了偏頭:“?”紀凡停頓片刻,小聲道:“我……我能過來點嗎?”“什麽?”紀凡沒再說話,他用實際行動表達了想法。他掀開被子爬出去,跪在地上,用力將整條被褥往右拉了拉,直到和傅明淵的褥子嚴絲合縫地貼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