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報了兩遍,大家埋頭訂正。紀凡聽見自己先前解答的那題果然應該選b,不由鬆了口氣——要是記錯了可就太尷尬了。正想著,紀凡偷偷掃了眼陳臻,卻見對方也正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卷子。這張植物學專題突破卷是他昨晚補的。在係統加成下,紀凡記憶力大大提升,做生物試卷簡直如魚得水,眼下這卷子的選擇題竟然隻錯了一道。在周圍學生大堆紅叉哀鴻遍野的襯托下,接近全對的他就顯得特別惹眼了。紀凡下意識地想解釋,誰知陳臻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漫不經心地轉開了視線。老許終於搞定了ppt,直起腰來:“昨晚我批卷的時候,發現大家植物組織這塊很薄弱啊,來,我們重點溫習一下。”講完基礎知識,老許果然提起了那道“外分泌組織”的題:“以下哪個不屬於‘外分泌組織’。這題要是背下了就是送分啊,怎麽會錯這麽多呢?”“很多人跟我反映,說‘腺毛’跟‘分泌腔’搞不清楚,因為這倆都是在植物表麵的……”老許將那盆花往講台上重重一放,又隨手掏出個橘子。“來,摸摸看,看看區別在哪裏。”花是天竺葵,它葉片表麵存在典型的“腺毛”組織,而柑橘表麵凹凸不平的小圓點,則是含有芳香油的“分泌腔”。老許跟皮|條客似的,一手舉著橘子皮,一手舉著葉片,招唿同學們上來“摸摸看”。“你自己摸,是不是一邊有凸起,軟軟的,濕漉漉的,還有點毛茸茸;而這邊很光滑?”他道,“這就是‘腺毛’跟‘分泌腔’的區別啊,‘腺毛’凸出在葉麵外,就跟你皮膚上汗毛差不多,以後可別弄錯了啊!”這盆天竺葵抽芽抽得特別高,看上去很健康。同學們都好奇地伸出手,撫摸葉片,甚至有調皮的,轉去逗弄它將開未開的花芯,將那軟綿綿的柔嫩蓓蕾撥來挑去,顫個不停,連濕噠噠的汁水都抖落下來。而紀凡一摸到葉片,神色就是微微一變。——我病啦。他仿佛聽見了植物嚶嚶抽泣的聲音:“別摸了,好討厭!都生病了還要人家接|客。”似乎是個清越的年輕男聲,仔細聽,又有幾分像刻意壓低聲音的禦姐,帶著點雌雄莫辨的味道。紀凡嚇得鬆開手,那聲音立刻消失了,好像隻是幻覺。他又試探著摸了摸葉片,這一迴卻什麽都沒發生。看那叢花在調皮的男同學魔爪下瑟瑟發抖的模樣,紀凡不知為何心裏一堵,脫口而出:“別摸了。”“?”玩得最high的男生扭過頭,不滿道,“怎麽了?一盆花,碰碰而已,又摸不壞。”紀凡皺眉:“他病了。”“開玩笑吧,”男生嗤笑,撥了一下天竺葵抽出的嫩芽,“你看它挺得多直,怎麽可能生病?”不,不是這樣的,紀凡垂眸望著那盆花,葉片偏黃,花苞數量減少。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聽到兩人爭執,老許走過來:“怎麽了?”“紀凡說這花有病。”男生嘴快地說,“瞎說吧,明明看起來很好啊。”老許愣了一下,轉向紀凡:“你看出什麽了?”聞言,周圍大家都不鬧了,齊齊望向兩人。——難道,這花真的出了問題?紀凡頓了頓,斟酌著問:“這盆天竺葵今年……是不是花開得少了?”老許瞪大了眼:“對對,沒錯。”他輕柔地捏了捏可愛的圓形葉片,道,“這本來是我爸養的,今年不知怎麽,就隻有這盆一直不開花。本來還以為是老人陽台上太冷了,打算放我這養幾天,但我也一直找不出毛病,還當是品種原因呢。”說完,他轉向紀凡:“施肥也施了好幾次了,光照溫度都是按規定來的。你覺得是哪兒出了問題?”大家全都望著他,就連向來不合群的陳臻也遙遙站在人群邊緣,眼鏡下的視線牢牢鎖定在他身上。紀凡咽了口唾沫,緩緩道:“現在不該是抽芽的季節,他卻拚命長高,可見是‘植株徒長’。”“再看這裏,葉片邊緣泛黃。”紀凡頓了頓,說出了心裏的猜測,“天竺葵喜幹,出現這樣的情況,可能是環境太潮濕了。”“不可能吧,”老許猛搖頭,“幾盆花都是一樣澆水的,另外幾盆天竺葵很正常啊。”紀凡皺起眉頭,沒說話: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的確是因為水分過多,但為什麽……原本徹底呆住的男生見狀鬆了口氣,撇嘴道:“什麽嘛,還以為你突然變專家了,結果說了半天還就是瞎猜而已。”就在這時,陳臻一言不發地推開眾人上前。老許滿臉疑惑:“陳臻?”他動作簡單粗暴,毫不猶豫地將那盆花舉過了頭頂。“哎等等,你幹嘛?”老許滿頭大汗,“別衝動啊,這可是我爸最寶貝的一盆花!”“這裏。”他瞅了幾眼,麵無表情地抬抬下巴,示意眾人來看。隻見,原本底部用於透水的小洞,隻有一個旁邊留有濕潤的痕跡,餘下數個都很幹燥。“莫非是堵住了?”老許恍然,探手進去勾了勾,竟然摸到了一層薄薄的塑料膜。他臉色立刻黑了:“難怪!”——五個水孔,四個都被這張塑料膜堵住,水分滲不出去,可不就潮濕了嗎?對於喜歡幹燥的天竺葵而言,成天憋在這樣一個花盆裏,不生病就有鬼了!一時間,老許看紀凡的眼神都變了,拍了拍他的背:“我天,你是怎麽猜到的?家裏養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