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玄逸依然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淡模樣,不過看向陸清歡的眼眸中多了一絲不一樣的情緒,他淡淡的應道:“陸娘子可還有哪裏不適?”


    陸清歡眨了眨眼睛,調皮的說道:“也沒有哪裏不適,就是腦袋上包紮的紗布,覺得忒醜。”


    可惜賀蘭玄逸對於她的冷幽默並不十分賞臉,聽了她的話也不過是約摸頓了一下,便道:“還需七日,陸娘子便能拆掉紗布了,切記在此期間傷口不得見水。”


    “啊?不會吧?”如果陸清歡記得沒錯,她之前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渾身都長出泥垢來了,後來好不容易搓幹淨皮膚,將頭發打理順滑,這會兒頭發上一股濃濃的汗味卻不能洗,這比什麽都能折磨人!


    不想則已,一想頭皮就開始發癢,礙著賀蘭玄逸在場,陸清歡忍著摳頭皮的不雅動作,苦著臉道:“不洗頭萬一長虱子了,賀蘭包治不?”


    陸清歡的一番話,惹得房中眾人瞬間笑作一團,正笑的歡樂,忽而聽到門邊一人開口道:“笑什麽如此開懷?”


    陸清歡聞言抬頭,見裴遠正滿眼含笑的站在門邊,望著自己。


    房中眾人雖然知道裴遠不愛擺官架子,但是也多少有些避忌他的身份,笑意收斂了幾分,一個個畢恭畢敬的向著他行禮問安。


    裴遠隨意的揮了揮手,揀了一張椅子坐下,詢問了幾句陸清歡的傷勢,知道她沒有大礙,便徹底放下心來。


    等到桂娘幾人都退了出去,裴遠忽然開口問賀蘭玄逸道:“舒銘,不知我的提議你考慮的如何了?”


    一旁的陸清歡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賀蘭玄逸,意識到二人似乎有話要說,很自覺地並未出聲,做起了壁上花。


    “裴禦史,很抱歉,某已經習慣了鄉野生活,並不想改變什麽。”賀蘭玄逸一貫清淡的語氣,似乎沒有絲毫的波動,但是陸清歡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睫微微抖顫。


    一直都覺得賀蘭玄逸是一個有故事的人,雖然陸清歡並不八卦,但好奇心卻還是有的,她實在很想知道,為何像賀蘭玄逸這樣一個顏容完美的男子會被刺配,如今看二人之間的交流,似乎是舊識。


    “既然如此,某也不便勉強舒銘。”對於賀蘭玄逸的迴答,裴遠似乎早就猜到了,所以此時也不過是流露出稍稍惋惜的神情,並未多說什麽,轉而對陸清歡問道:“陸娘子,某之前並未與娘子提過,某曾受崔鈞所托,照拂娘子,誰知娘子反而因為某的緣故受傷,實在抱歉!”


    崔鈞是陸清歡的表兄,幼時曾有過幾麵之緣,但是已經多年未見,為何他會突然讓裴遠照顧自己?


    很快陸清歡就想了起來,從前的陸清歡在被趕到聖心庵之後,便曾經給遠在長安的舅舅寫信告狀,隻是那個時候崔懿並不在長安,所以信落在了崔鈞手中。


    崔鈞對陸清歡並沒有多少印象,自然也談不上什麽兄妹之情,隻是想著她畢竟也算是半個崔家人,護短的崔鈞還是決定管上一管,就迴信讓陸清歡去找巡察禦史裴遠為她主持公道。


    誰知崔鈞的迴信在路上被耽擱了一段時間,等到陸清歡收到的時候,她已經在聖心庵吃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苦,心裏也對崔家生了恨意,對於崔鈞讓她去找裴遠的話自然也未曾放在心上。


    至於裴遠,他一直在江南道四處巡察,直到前不久收到崔鈞的信才知道此事,之後恰好來明山調查聖心庵的事情,便順道去陸家看望陸清歡,誰知道到了陸家才發現陸清歡已經在聖心庵住了半年之久。


    這些都乃過去之事,暫且不提,但是斷腸坡的芙蓉香要進行焚燒,必然需要封山,陸清歡卻去無可去。


    “裴禦史,兒有一個不情之請。”


    “陸娘子且講。”


    “兒見罪於阿耶,被勒令不許再迴陸家,不知道裴禦史可否讓兒在府衙擔任一份差事?”


    裴遠沒想到陸清歡說的是這件事,他挑了挑眉,笑道:“陸娘子難道不知,今日陸主簿便會親自來接娘子迴府嗎?”


    “什、什麽?”陸清歡驚訝的張了張嘴巴,要是她的腦袋沒壞,可是清楚的記得那日在竹林,陸謹嚴對她是如何憎惡討厭的,怎麽忽然良心發現,要將她接迴去了?莫非被忘憂打了一頓,將腦袋給打壞了?


    見陸清歡疑惑,裴遠笑而不語——陸謹嚴當然不會突然良心發現,不過是私下裏找其聊了聊升遷之事,並無意間吐露任職文書能否呈到皇上麵前,還需要崔尚書點頭。陸謹嚴在官場沉浮了幾十年,又如何不知道這其中的關竅?


    不過……一想到將來陸謹嚴極可能任職禦史台,裴遠唇邊的笑意更加擴大,他對陸清歡慢聲說道:“至於娘子剛才所提之事,某正巧有一處空缺想要舉薦娘子任職,雖並非編製人員,但是假以時日,以娘子之才幹,定能有所作為。”


    非編製人員?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臨時工?


    陸清歡摸了摸下巴,她隻有三年的時間用來尋找阿離,要是一直窩在陸家,肯定是找不到的,若是真的像裴遠所說,能夠入職為官,興許可以通過職權之便為其尋找阿離。


    臨時工就臨時工吧,反正隻要能讓她快點找到阿離就行!


    於是陸清歡點了點頭,眨巴一下眼睛問道:“那不知裴禦史所說的職位是……?”


    “吏員,雖然屬於流外官,但是很快就會有一次升遷考核,隻要娘子能夠通過這次考核,就能正式入職禦史台。”


    吏員,其實就是抄抄卷宗,記錄文件,並非什麽辛苦的差事。但一想到考試,陸清歡的臉立刻垮了下來,天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考試了!


    可是出弓沒有迴頭箭,既然想要利用這一條路找到阿離,就算吃再多苦她也要走下去。


    下意識的摸了摸手腕上觸手溫潤的平安扣,陸清歡重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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