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析著利弊:“拿生意來說,勢必要拿下一品香,但是若去接手一品香的話,咱們家置辦宅子的事情又得延後了。”並且還得過上一段時間的艱苦日子,這就是沒有家底,全靠白手起家的短處了。楊成道:“吃苦無礙,這麽多年吃的苦還少嗎,再者現在吃的苦放在那些飯都吃不飽的日子裏根本算不了什麽,宅子晚點置辦也好,到時候錢多攢一些,一次性買個更好的宅子。能擴展生意是好事兒,大哥這事兒聽你的。”楊大嫂自是沒什麽意見,現在心思多數都在孩子身上,現在家裏的日子已經是她以前不敢想的了,但是看著小湘還那麽小,如今她們再吃點苦,把家業做大,以後孩子們也好享福,有個好的娘家,往後孩子的日子也好。阿喜就更是聽楊曄的了。家裏這邊達成了一致意見後,楊曄便把錢給準備上,晚些時候小六風風火火的跑來,說是錢老爺願意和楊曄見上一麵,就在鳳香樓,小六還沒往一品香跑,省下了一趟功夫。楊曄也沒耽擱,跟著便去了。飯點鳳香樓人多,黃進還是特意給楊曄留了個雅間,錢老爺就在裏頭等著。“楊先生,聞名不如一見。”錢世忠見著黃進引到雅間來的年輕人,客氣的招唿了一聲,黃進在也算是有些頭臉的人物,能對這年輕人此般客氣,當是有本事的。說來他不禁又苦笑,若是沒本事,又怎麽會一夜之間開起生意蒸蒸日上的福禧齋,讓一品香的生意往下坡路上走,他做了半輩子生意,自信不會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打倒,隻是沒想到家裏那個不孝子把家業給拖垮了。楊曄迴了個禮。“楊先生和錢老爺慢慢談,有事兒再喊我。”黃進道了一聲後,把門給帶上退了出去。錢世忠道:“此行的目的你我皆清楚明白,我也便不走那些彎彎繞繞的,家門不幸,要走上變賣家產這一天,也不怕先生笑話,我老了,犬子又對家裏的生意無心,現下準備把鋪子還有一些方子一同出手。”楊曄淺嚐了口茶:“錢老爺出價吧。”錢世忠眉頭動了動,見著眼前的年輕人坦然自若的神情,全然不像一個還未及冠之人所能表現出的定力,倒是讓他有些沒有底來,他緩緩伸出了五根手指。楊曄輕掃了一眼,鋪子外加方子,自然是不會便宜,不過五百兩也確實是在敲竹杠了,一品香在主街上,位置不錯,麵積比福禧齋要大上一倍,但是他們福禧齋的位置也不偏呐,當時從龐展中手上拿下也就八十兩,雖然有走人情的意味在裏頭,但是現下也是救人於水火之中啊。“錢老爺的價格不似有誠意。”錢世忠心裏咯噔一下,果然不是好糊弄的,但他還是堅持道:“一品香是旺鋪,縣城裏想要的人不少,之所以來見楊先生,是看重楊先生與一品香是同行,做了這麽多年的糕點生意,難免也是有些感情的,自然也是想出手給同行。”“一品香的方子也不便宜,若是單賣出去,恐怕還不止這個價格。”楊曄笑了笑,一品香的那些個糕點也沒多大難度,說起方子,其實他也沒多看得上,一般糕點鋪子裏都有的糕點,誰會多在意,唯獨那糯米糍還不錯,撐得起門麵兒。他直言道:“錢老爺大可把方子單獨賣,我隻要鋪子也成。”錢世忠被噎了一下,他早該知道楊曄會看不上一品香的方子,畢竟福禧齋的方子隨便一樣拿出來都是價值極高的,他退一步:“那楊先生想要個什麽價格?”“三百五十兩,不二價!”錢世忠端著茶的手一顫,茶水溢在了桌上,他不顧自己的失態:“楊先生是想趁火打劫?這個價格拿我一品香未免過分!”楊曄麵上頗為遺憾:“我小店開業不久,隻出得了這個價格,若是錢老爺不滿意,那這樁生意隻得遺憾做黃了。”錢世忠握著茶杯做了好一會兒,兩方都沒開口,最後錢世忠道:“既然楊先生無心,那今日就到這裏吧。”言罷,人便先走了,楊曄過了一會兒才出去的,黃進跟小六走上前來:“瞧著錢世忠臉色不大好,談的可是不如意?”楊曄搖了搖頭:“他不滿意我的價格。”黃進道:“他現下是死馬當活馬醫,想多拿點錢算一點,還了賭坊的錢,恐怕也剩不下多少家底了,到底都是自己做的孽。”“這話怎麽說?”兩人相攜著下樓,黃進說道:“是早兩年的事情了,那會兒錢裕還是個知禮守禮的公子,家裏打小給定了門親事,兩人青梅竹馬長大,倒是段不錯的姻緣,可眼瞧著快要辦婚事兒的時候,姑娘卻家出了事情,父親給人醫治的時候出了意外,竟把人給醫死了,家裏賠光了錢,父親在牢獄中自縊,母親也跟著去了。”“錢世忠精的很,哪裏肯自己兒子再娶這樣一個家世不清白的女子,於是上門去把婚事給退了,姑娘傷心欲絕,轉頭嫁了他人,錢裕被錢世忠支開去外縣做生意迴來,得知這一切時什麽都晚了,自那以後便一蹶不振,像是存心報複一般,進了賭坊就出不來了。”說起黃進便是一陣唏噓,這事兒當初在縣城裏鬧得沸沸揚揚的,暗地裏不知多少人罵錢世忠沒良心,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現下真算是報應來了。楊曄道:“他願意賣家業給錢進還賭坊的錢,一方麵錢裕是他兒子,另一方麵想來心裏也是有歉疚的,不然大可讓錢裕坐牢去。”黃進點了點頭,又道:“隻是這一品香價格拿不下,先生準備是放棄了?”楊曄勾起嘴角:“事情還沒成定局,誰知道之後會不會有變。”一家人都還在等著結果,楊曄把價格告訴楊成後,大家都沉默了,他們目前隻拿的出兩百兩來,若是死擠,也最多擠出兩百三十的樣子,且不說全擠出來了也不夠,也不敢全擠啊,現在正在做生意,需要周轉的錢,生活起居也少不了錢。阿喜正在院子裏洗菜,他聽著兩兄弟的談話,插了一句嘴:“不、不夠的錢可以去錢莊借,隻不過得還利息,借的那麽多,還、還的時候就更多了。”楊曄眼前一亮,他還沒想到有錢莊這一行當,正愁著哪裏去搞差出一大截的錢,眼下便是有出處了,若是錢世忠想明白了再來找他,到時候他也不會拿不出錢來,白錯過了一個大好的機會。他抱著阿喜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可真是個小機靈鬼。”阿喜推了他一把:“你、你幹什麽呀,大哥看著呢。”楊成大聲笑道:“大哥什麽都沒看見!”阿喜端著洗菜盆子,氣鼓鼓的進屋去了。楊成道:“也就你成親這麽久了熱乎勁兒還旺盛。”楊曄打趣:“你跟大嫂難不成不熱乎了嗎,可別叫大嫂聽見。”楊成也不跟他鬥嘴,正色道:“那現在咱們得先去找一家靠譜的錢莊,去瞧瞧借錢的事情。”“不急,等錢世忠來找我了再去,到時候先付一些定金,也不是一次性付完,萬一他死咬著價格不放手,咱們也沒法,他開的價格我是不可能要的。”“行,那就先這麽著吧。”日子就那麽過著,一品香還是在低價賣著糕點,一連賣了三日,就是學堂裏好些學生也吃起了糕點,到底存貨是禁不住賣,第四日的時候就聽說一品香關門了。一連著這麽多天都去了,正當楊曄以為錢世忠把鋪子賣給了別人時,錢家的人竟然上了門,最終還是接受了楊曄開出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