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阿喜也不好意思憑借那點薄關係拜托穎哥兒,但是他又不落忍楊曄每天那麽辛苦,見穎哥兒先開口了,他便道:“楊曄在縣城裏找了事兒做,每天一來一去的,我怕他讀書的身體吃不消,瞧著周師傅人拉的少的時辰能不能稍他一段?”穎哥兒倒是很理解阿喜,讀書人身體本來就不像日日勞作的漢子,氣力差些倒是正常,阿喜拜托的也不是個麻煩事兒,他直言道:“下午倒是成,一般趕迴來的牛車都空蕩,拉不到幾個人,就是早上怕不行,咱們村裏不說上縣城趕集的,就是去城裏做事兒的也能拉上一車。”阿喜已經很高興了:“不、不礙事,下午能稍他一段就很好了。”“那我等公公迴來和他說說。”穎哥兒小聲道:“別擔心,我剛生了兒子,公公看在這麵兒上一般都會答應的。”第11章 下午,楊曄快要下工時,鳳香樓買進了幾十個西瓜,天兒熱,酒樓裏的食客總愛點那麽兩份西瓜來消消暑氣。酒樓裏的另一個賬房先生去給運瓜過來的瓜農結錢,又是運送費,又是瓜錢,又拿折扣什麽的,聽著怪麻煩,中途不知出了什麽岔子,賬目硬是不對。這算錯了就是自己貼賬,前兩天就算錯了一筆賬目,客人生氣,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最後一桌菜三百多文硬是賬房先生頂了,現在是焦頭爛額。現在酒樓就隻有兩個賬房先生,算是兩班倒,他要迴村裏,管事就給他安排在了白天,另一個賬房先生跟了酒樓好些年了,酒樓提供了住處,自然而然也就算晚上的賬目了。白天他在的時候,酒樓裏的賬算的快,吃酒菜的結賬也順暢,到了晚上櫃台前就要排起隊伍來,少不了客人罵罵咧咧。楊曄看著時間到點了,還是好心把酒樓裏的幾桌菜給算了出來,於他而言也就是順手的功夫,收拾好東西準備走時,那賬房先生急喘喘的到他跟前,拜托他給算一下瓜錢。他沒推辭,出去幫他清算了,兩方咬了好一會兒的賬目,他重新理了一遍,發現隻是漏算了一點折扣錢,加上後就對上賬目了。賬房先生長鬆了口氣,暗慨上了年紀很多時候確實是不如年輕人靈光了。楊曄上工這幾日沒少幫他忙,他連連道謝了幾句,自己出錢買了個西瓜送給楊曄,權當是感謝了。楊曄沒想要,都是出來混口飯吃,大家都不容易,關照一二是小事兒,賬房先生卻硬是要給,說不收下意思就是以後不想幫他了,楊曄拗不過,想來村裏也沒有西瓜吃,於是就收下了。提著西瓜出了城,將近十斤的大西瓜怪沉的,縣城裏賣兩文錢三斤,還是值幾個銅板。楊曄頂著斜陽過了城門,身後響起了一聲吆喝,他迴頭一瞧,是村裏的牛車師傅。“楊童生是迴村嗎?迴去最後一趟了,沒啥人,你來,我捎你迴去。”午時周師傅迴去吃飯,兒媳已經把事情跟他說了,他常年走在這條迴村的官道上,來來迴迴二十年,楊曄上縣城的次數不多,兩人便也沒什麽接觸。村子就那麽大,楊曄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聽過,不過他敬重讀書人,不管村裏把楊曄說的多難聽,總歸兩人是沒啥過節的。人夫郎給自家那大孫子縫肚兜,他也看見了,還真是好瞧,人情都接下了,那總得禮尚往來。楊曄見牛車師傅周圍等著坐車的隻有兩個中年男子,倒是還真不多,今兒格外悶熱,夜裏怕是要下雨,他背心都被汗水給浸濕了,坐牛車迴去能省下不少腳力,挺好一件事兒。他過去幫周師傅把板車的繩子係在牛身上,兩人嘮嗑了幾句,周師傅聽說他在縣城裏當了賬房先生,心裏更是敬佩了不少,這差事兒可真隻有讀書人才幹得來。“稍等等啊,張釉張童生也坐我這牛車迴去,他還沒過來。”“無礙。”過了約有一刻鍾的時間,還真看見張釉從城門出來了,周師傅招唿了人後,連忙跳上了牛車頭,讓大家上牛車了。張釉坐在了楊曄的對麵,略微感覺有些尷尬。他沒料到今天會在這裏碰見楊曄,先前給人下套子介紹了差事兒,本是等著看笑話,可是他那天等到了晚都沒聽人說,後頭才知道歪打正著,楊曄竟然被錄用了,登時氣的他滿肚子的火氣。也不知道鳳香樓是發了什麽怪,分明是看不上童生的,這朝居然把楊曄留下了,他思來想去怎麽也沒弄明白,隱隱覺著是楊曄故意隱瞞了自己童生的身份。他想來楊曄應當是沒有識破他下的套子,畢竟差事兒都讓他得了,如何看出他有別的心思,於是又掛著笑臉給楊曄打招唿。周師傅不知兩人的彎彎繞繞,隻覺今天運氣好,拉了兩個讀書人:“張童生,楊童生縣城裏做事兒呢,咱們村兩個童生都出息。”張釉心下卻輕嘲,他才不屑和楊曄被人拿來並排著說事兒。楊曄比張釉多活了十幾年,哪裏不知道這小年輕心裏想什麽,似笑非笑:“我這差事兒還是張兄給我介紹的,都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張兄。”張釉見他有笑卻不達眼底,心裏不禁咯噔一下:“楊兄客氣了,我不過也是引薦一二,是楊兄有本事才能留下。”楊曄沒再說話,張釉卻頗感坐立難安。牛車搖搖晃晃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可算是到了村口,往日裏還有大片大片的夕陽灑落,不過今兒卻烏沉沉的,隱隱有天黑的趨勢,大夥兒都知道快下雨了,各自急著往家裏去。楊曄下牛車時,瞧見村口站了個抱著傘的姑娘,一身桃紅色繡花裙很是惹眼,村裏姑娘多穿褐色裙衫以便勞作,像這般明麗顏色的衣衫,除了出門之外少有人穿。當然,家境不錯又不用做太多活兒的姑娘會情郎,自然是可以這麽穿的,村裏符合這些條件的也就隻有土地主家的梅小芝了。楊曄腦子裏對這個小姑娘的印象很深,畢竟是原身朝思暮想的人。若是原身在,瞧見歆慕已久的姑娘滿懷愛意的拿著傘叫著張釉哥時,恐怕會氣惱的直錘胸口,不過,他卻是沒有半分感覺,甚至有些反感,趕緊大著步子就先走了。張釉原是不喜梅小芝大庭廣眾之下來村口接他的,他覺得這般實在是過於輕浮,若是換做平時早就動怒了,不過今兒不同,都是些男人在,沒人會說閑話,更重要的是楊曄也在。梅小芝越是對他殷勤,楊曄心頭肯定越是不好過,他就越暢快!其實他對梅小芝並沒有多少感情,隻能說是不厭煩,被地主家的女兒愛慕著,自然也是件很有麵子的事情,於是虛與委蛇應付幾下,他可不會真娶這丫頭,就算人生的不錯,家境也好,但終歸是鄉下人,不會識字撫琴讀詩,跟縣城裏的小姐完全沒得比,若是真娶了怎麽帶的出去見人。也隻有楊曄才會眼巴巴的喜歡,終歸是見識少了,格局太小,現在更是可笑,竟然還娶了個結巴哥兒。不過楊曄今天也奇怪,分明瞧見了他和梅小芝一起,居然一聲不吭就走了。梅小芝望著走遠的楊曄,心裏也還因為之前的事情氣著呢,如今楊曄見著她連招唿都沒有了,心裏更是氣了。“你看著他做甚?若是舍不得便去追啊。”梅小芝神色一凝:“張釉哥說的什麽話,分明是知道小芝的心思的,還說這些話來讓彼此生分。”張釉笑了笑:“下次別來村口接我了。”“我這不是怕下雨了張釉哥沒傘才來的嗎,怎麽著,咱們就這麽見不得人?”“我哪裏是這個意思,你生的跟美嬌娥一般,叫別人看了去,我心裏多不是滋味。”梅小芝嗔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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