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來做飯。”楊曄同著他一起進了灶房:“嬸子怎麽樣了?”“燒退了,已經好、好很多了。”頓了頓,阿喜覺得還是有必要同楊曄說一聲:“嬸子準備改嫁給鄰村的獵戶。”“什麽時候?”“大概就、就下個月。”昨兒楊曄走了以後獵戶來了一趟,看見憔悴的吳秋荷,心裏十分不落忍,當即便定下了婚期,想早些把人接過去照料者。楊曄點點頭,他瞧吳秋荷還很年輕,一個孤苦女子過日子確實不容易,改嫁以後有個男人依靠,像生病無人照料這種情況也就不會出現了。“嬸子出嫁前,有空你便多過去走走吧。”原身的記憶對阿喜了解甚少,但他看的出來阿喜和他嬸子的感情深,等日後吳秋荷改嫁了,且不說鄰村到她們村遠了,畢竟是改嫁,走動也會有很多不便。阿喜覺得他很是通情達理,趕緊應了下來。飯後,楊曄便往城裏去了。一般的村莊集中趕集的都是小鎮,但棗村位置不錯,距離縣城比較近,縣城大而繁華,比小鎮可要好上許多倍。這個道理就跟有的農村靠近小市區,有的直接靠近省會城市一樣。雖說靠近,但棗村到縣城還是有半個時辰的腳程,也就是一個小時,若是坐牛車的話,倒是會節省一點時間,但牛也走的慢,快不了多少,主要是沒那麽虧腳,至於坐馬車的話就很快了。隻不過村野人家花一兩文錢坐個牛車還是舍得,馬車那般奢華就不敢想了。楊曄上縣城的早,牛車都沒有,就算有他也不打算坐,一來家裏實在緊促,再者也是為了操練操練身體,此去城裏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差事兒做,一來一迴別事情沒找到,反倒是花了路費。天徹底亮堂以後,一輛框框拉拉的牛車從他的身旁經過,牛身後拉著的板車上有五六個人,楊曄瞧了一眼,都是本村的人,挺眼熟的。板車上的村民有說有笑,簇擁著坐在邊上的一個年輕男子,除了那男子瞅了楊曄一眼外,大家跟沒瞧見楊曄一樣,牛車慢悠悠的往前頭去了。村民這個反應倒也不奇怪,以往村民跟原身打招唿,原身自負清高仰著個腦袋酸溜溜的應答,總覺著自己高人一等,起初村民不爽快倒是還給原身一點臉麵,但自從今年村裏新出了個童生以後,大家對原身便沒了熱乎勁兒。這新出的童生恰巧就是牛車上被村民揣著熱乎話兒交談的年輕男子,名字叫張釉,年紀和楊曄相仿。原身是十六歲考上的童生,距今已經有兩年時間了,張釉雖然比原身晚兩年考上,可張釉為人健談,考上童生後對村民們也客客氣氣的,沒有架子,張家家境又不錯,父親是在城裏建造隊裏做事兒的人,時常在外跑著,銀錢賺的不少,在棗村可算是家境優渥了,今年張釉出息考上了童生,張家更是錦上添花。兩個童生那麽一對比,越發是把原身的缺點給明晃晃的襯托出來了,村民們沒少拿兩人對比,於情於理下都會對張釉熱乎,而對楊曄冷臉。當時原身鬱鬱寡歡,不光是因為梅小芝,其實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張釉。楊曄對這些往事倒是不甚在意,也沒因為村民們看待他的眼光而擾了心緒,說到底都不是他做的事情,他並不感覺氣惱或者心虛,眼下生計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肚子都填不飽,何以精神豐富的去想這些彎彎繞繞,於是加緊了步子往城裏去。“誒,你們說那楊曄往城裏去幹什麽?”牛車行遠了以後,有個婦人取笑著說道:“這成親以後倒是沒見著人在人梅家的院子外頭給人梅小芝背情詩了。”說起這事兒大家哄笑起來。張釉有些意外,問道:“楊曄給梅小芝念情詩?”“嗨,張童生在家裏苦讀怕是不知道這些事情,此前楊曄隔三差五就要去梅家院落外頭念詩,人梅家一點兒不待見他,為此還特地花錢圈了院牆,省得楊曄伸著脖子往人家梅小芝的窗戶裏望咧。”說著,村民又笑了起來。張釉附和著村民笑了笑,眼底卻閃過一抹不快。楊曄到文陽城已經辰時,城門外有三四個大棚子,裏頭拴著些牛馬騾子,有專門的人看管,城門口已經有好些附近村莊的村民挑著瓜果菜食往城裏去,雖然時辰還早,但已經是一副熱鬧的派頭。城裏大道寬廣,鋪子酒樓在陸續開門,小販的叫賣聲由遠及近,縣城裏的生意派頭很足。楊曄從主街進去,想找人問問哪裏有招工的告示,就見著乘坐牛車的張釉朝他走了過來,文質彬彬的朝他招唿了一聲:“楊兄。”“張兄。”楊曄客氣迴了一句。“楊兄也進城了,實在巧,不知楊兄這趟進城可是有什麽急事?若是有空餘的時間,小生能否請楊兄到茶樓裏喝一盞茶,楊兄學問豐富,有過院試的經驗,早就想跟楊兄討教一二了,可惜先前一直沒有機會。”楊曄睥了張釉一眼,他不知這人到底是真心想要討教學問,還是有別的事情,不過他還是實事求是道:“今日恐怕不行,我得去找招工告示。”“招工告示?”張釉眼裏藏不住的訝異,全然沒想到有一朝也會聽見楊曄會來找差事兒做,他神色一斂:“我正好要走那邊,不如帶楊兄去。”有現成的人引路,也省的再問路,楊曄也不管他抱著什麽意思:“那便有勞了。”招工告示在一個十字路口邊上,並不難找,極大一塊牆貼著很多告示,這個告示和衙門的告示牆並不是同一個,上頭的都是一些民眾之事。楊曄朝著幾張新貼不久的告示看,舊的時間長了,估摸著早就招夠了人,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可是新告示卻都是招些碼頭搬運工人,或者是酒樓打雜的小二,也有招攬廚子的,尋賬房先生或抄書的告示都很久了。其實像抄書寫字這些差事兒,一般都是散工,貼告示的老爺少,再者這種大都是通過介紹去的,人書院直接就把這活兒給包攬了。“近來招工都少,貼出來的告示怕都沒有適合楊兄的。我上工那兒的老爺為人平和,對讀書人很是客氣,我倒是想引薦楊兄過去,隻可惜老爺那兒已經不要人了。”張釉施施然歎了口氣。楊曄倒是神色平靜,古今往來好工作都是難找的:“無礙。”張釉對於楊曄的反應,頗感無趣。之前他考上童生後就在縣城裏尋了份差事兒做,他想在縣城的書院裏讀書,家裏條件雖然不差,書院的學費也交的上,可再多些別的負擔就困難了,家裏那條件也就在村裏能逞個強。縣城書院的公子老爺多的是,時不時就要去茶樓裏喝茶聽曲兒,他不自己找差事兒賺點錢填著腰包撐起腰杆,置辦兩身好瞧的行頭,可不叫人看不起。他瞥了眼認真看著告示的楊曄,穿著件洗的發白的長衫,怕是已經有了好兩年,在村裏倒是算好的,不過穿來城裏就是一副窮酸相。就這模樣還好意思跑去給梅小芝念情詩,正當是沒出來見過世麵不臊得慌。他心裏揣著一肚子的嫌棄,麵上卻掛著笑:“楊兄,我倒是聽說有處地兒招賬房先生,薪酬給的不錯,不過要求有點多,你要不要去碰碰運氣?”第7章 楊曄隨著張釉穿了兩條街,最後在一處酒樓停下,那酒樓足有三層樓高,裝橫很是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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