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丹丹帶著銀花去辦理住院手續。

    許天寶望著韓丹丹遠去的背影,心裏疑團頓生,在許天寶的大腦裏兩行字進進出出,不知哪一句占上風:“黃鼠狼給雞拜年”和“女人,你的名字叫弱者”,經過激烈的鬥爭後,又進來半句話成為這一節的勝利者:“媽的,不管它三七二十一”!

    許天寶竟至走出了醫院,他要幹什麽去?

    到百貨商店。

    許天寶首先買了把暖瓶,然後臉盆、肥皂、毛巾、牙刷、牙膏、飯盒甚至是衛生紙,在家裏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許天寶,購買這些病人急需用品,有條不紊。

    這一切都是那幾年在醫院陪韓丹丹上夜班時的收獲。

    當許天寶購完物迴到醫院的時候,金花已經被轉入了病房。

    許天寶給韓丹丹打電話詢問房間號,遭到丹丹的一通奚落——

    “金花的初戀情人居然是你,我真不敢相信”。

    天寶過去和丹丹在熱戀時,曾主動向丹丹交代過自己的戀愛“前科”,暈頭的男人就這樣,本以為將自己的羅蔓史竹茼倒豆子般說出來表示對愛情的忠誠,哪料想,所有的表白最終成了女人對男人進行攻擊的顆顆炸彈。

    “丹丹你現在就是罵我,我這心裏也舒服。我替金花,不,我替初戀的對象,謝謝你了”。

    “金花是看走了眼”,韓丹丹遲疑片刻接著說:“我不如金花,我是瞎了眼”。

    許天寶忙轉移話題:“丹丹,金花是哪個病房”?

    “你自己找去!”許天寶隻覺得耳膜被震的轟轟響。

    韓丹丹將手機掛了。

    許天寶腦子裏立馬又蹦出兩字:“瘋了。”

    李曉虹正在家裏一陣忙亂。

    她在幹什麽?

    找存折。

    一張、兩張……

    她確定無疑箱子裏再也沒有的時候,才將存折一起拿到吃飯的桌子旁。

    桌子上放了小計算器、幾張白紙、一張m市的地圖、兩包方便麵和一疊人民幣。

    李曉虹將一張一張的存款用計算器往上累加著。

    總算加完了,她的眉頭鎖緊了。

    她將m市的地圖拿過來重新看了一遍,越看眉頭越緊。

    看來一中午都沒吃飯了,她將方便麵打開,用熱水衝著,她一直在思考,以至於熱水都從方便麵盒裏流了出來,她還不知道。

    突然手機響了,讓她從冥思苦想中迴到了現實。

    李曉虹看了下來電顯示,好象有點不耐煩:“你就替我省點電話費吧,這個月還是你替我交吧,我正在算缺多少,你,你就放心,這事我一定跑成,我掛了。”

    李曉虹忙將方便麵盒子蓋上,然後翻電話本。

    她寫下幾個人的名字和電話號碼,便開始打電話。

    “聽不出來我的聲了,我是誰?猜猜,猜不出來,那我就告訴你,我是你大姐,那個大姐?李曉虹!別來虛的了,幾點了還不吃飯,大姐求你辦點事,借,借點錢?幹什麽用?反正不是去買大煙毒品。多少?你有多少吧?我這裏有18萬,還缺20萬,我付你利息。什麽廠子周轉困難?能借多少?8000?”李曉虹衝著手機大喊:“你打發要飯的?”

    李曉虹扣了電話,隨即罵了句:“媽的,什麽玩意”。

    她在打第二個電話。

    結果都相似。

    她把手機一扔,吃飯。

    吃了一會,她將方便麵盒推到了一邊。

    她又開始打電話。

    “是我,李曉虹。今晚有安排嗎?這樣吧,今晚我請客,請誰?請別人我給你打電話嗎?今晚就你我兩人。美人計?我要是美人,還能到今天這樣,別貧了,等我電話吧。”

    李曉虹打完電話,又大口大口地吃起方便麵來。

    董楠走進m市還算高檔的賓館,她要了一個套房,這和幾天前住的小房間形成了天壤之別。

    她打開空調,將手提包順手扔在外麵的沙發上,她又扔了鞋,緊跑兩步,撲到裏麵的床上,鬆軟的彈簧又將她微微彈起,她感覺這裏的一切才會和她副局長的職位相稱。

    董楠似乎想起了什麽,她迅速從床上爬起來,將身上原本不太多的衣服脫光,當她解開胸罩時,忽然有人敲響了房門。

    董楠下意識的用雙手捂住前胸,怯聲問:“誰?”

    “服務員,送水的。”

    董楠一下子坐在床沿上,嘴裏輕輕的叫著:“哎吆,我的媽啊,嚇死我了。”董楠提高了聲音:“你先放在門口吧。”

    “好的。”

    服務員走了。

    董楠脫的一絲不掛走進衛生間,她將水龍頭擰開,將水調的不熱不涼,開始衝洗。

    溫水從她的頭發上滑落,落在她潔白的肉體上,每次她這樣洗澡,她總是想起趙子剛對她潔白身軀的誇獎,趙子剛說和董楠一起洗澡,這是他人生一大樂事,最向往的時刻,看霧氣中的佳人,別有一番滋味,董楠為了營造這種氛圍,每次洗澡時,都端來兩杯葡萄美酒。他們推杯換盞,或雙雙相擁,盡情享受良辰美景,他們都說,隻有此刻,他們活的是人,是真正的男人、女人和大多男人女人都不會象他們如此生活的文人。

    董楠在恍惚中,隱隱約約聽到霧氣騰騰的浴室中,不時傳來他們兩個人戲水的笑聲,笑聲之後是趙子剛保留的傳統項目——吟上幾首讚美女人的詩來,董楠就是在和趙子剛共浴中學到了簡文帝蕭綱的《詠內人晝眠詩》——

    北窗聊就枕,南簷日未斜。

    攀鉤落綺障,插捩舉琵琶。

    夢笑開嬌靨,眠鬟壓落花。

    簟文生玉腕,香汗浸紅紗。

    夫婿恆相伴,莫誤是倡家。

    一直到現在董楠也不知道趙子剛吟誦如下的詩句是出自哪朝哪代——“不信巫山女,不信洛川神。何關別有物,還是傾城人。經共陳王戲,曾與宋家鄰。未嫁先名玉,來時本姓秦。粉光猶似麵,朱色不勝唇。遙見疑花發,聞香知異春。釵長逐鬢發,襪小稱腰身。夜夜言嬌盡,日日態還新”。

    下麵是董楠吟誦的詩句,她吟誦最多的要數《夜夜曲》了——“北鬥闌幹曲,夜夜心獨傷。月輝橫射枕,燈光半隱床。”

    趙子剛喜歡點評,他說這首詩遣詞造句並不出眾,寫的場景也是泛泛的,獨身女子的如水寂寞 ,星輝月光憑添心曲淚痕,開天辟地以來亙古不變的話題,如同傷春如同感秋。可是,寫法有點特別,和標準的豔體詩不一樣的 是它的隱約,所有相關物沾染了暗香粉氣,卻斷斷然沒有涉及到人本身。

    趙子剛從董楠喜歡的詩句中,看出了董楠無以言表的苦衷,也隻有這時,趙子剛才不得不再一次用自己的蜜語甜言開出一張空頭支票,讓董楠總是在懷著美好中慢慢期待。

    就在董楠陷入無限遐想的時候,她手機響了,她隻好關上水管,用浴巾圍了一下身子,出去接電話,還沒等她拿起電話,斷了,她又急忙轉身向衛生間跑去,剛到衛生間,室內電話響了,董楠不明白她剛住下,誰會知道她的房間電話呢?莫非誰打錯了?她將浴巾扔到衛生間的石台上,她躺在浴缸裏,拿起衛生間裏的電話——

    “喂”,董楠平淡的聲音裏又有幾分反感,但話筒裏熟悉的男聲,讓她萬分驚詫,“唉呀,怎麽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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