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正烈,餘生沿著小徑一路朝著傳媒大學的禮堂而去。


    這時候差不多正是學生午間休息的時間,林間小路上偶爾也能遇見幾對大學生,沒羞沒躁的拉著小手,正是揮斥方遒的年紀,或許炎熱的氣候在陷入熱戀的情侶眼裏,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學校的廣播裏正在播放著一段懷舊的音樂,教學樓刷著綠色油漆的鐵欄杆上,或依著,或靠著的大學生們正跟著節奏一塊哼唱著,那聲音連成了一片,算不上整齊,卻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可能是出於保密的考慮,餘生遠遠就已經看見,禮堂外麵用活動柵欄暫時封閉了起來,隻在東邊留出了一個口子,一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安保人員,胸前掛著校園行的工作標識,在確認好餘生的身份證後,才給他發了一個臨時的嘉賓吊牌,憑著這個吊牌可以在禮堂裏自由進出。


    因為整個禮堂都做了隔音處理,在外麵根本聽不到特別大的動靜,所有窗戶暫時都被封閉起來了,餘生走進去的第一時間就感覺光線很暗,空調溫度又開的太低,等他繞過門口的led廣告屏幕,就看見劉楚正站在舞台的中間試麥。


    饒曲抱著雙臂站在過道中間,他今天戴著一頂咖啡色的格子帽,手裏卷著一份節目清單,臉上的神情格外嚴肅,正和現場的音樂總監交流著,越說眉毛皺的越緊。


    馬奎和木子並排坐在觀眾席上,一人手裏拿著一份演出排序表,看見餘生的時候臉上立刻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馬奎朝他揮了揮手,木子隻是象征性的點了點頭。


    “喂~喂~好吧,把麥的聲音再拉高一點。”空曠的禮堂裏傳來劉楚低沉的嗓音。


    從進來的第一時間起,餘生就覺得有些奇怪,電話裏不是通知自己下午三點左右到嗎?他已經提前半個小時來了,這邊的排練為什麽已經開始了,貌似節目排序表也已經發過了,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這邊還在沉思著,馬奎笑著抬手拍了拍靠在身邊的座位,屁股又往木子那邊挪了一些,這才喊道:“這裏,過來這裏坐!”


    馬奎今天穿了一件大號的t恤,胸前印著一個妖媚的女人畫像,脖子上大大小小的戴著四條金屬鏈子,鴨舌帽反著扣在腦袋上,手指上的水晶戒指在燈光的折射下顯得非常耀眼。


    餘生貓著腰從座椅間一排一排的跨過去,笑著伸手跟馬奎握在一起,然後才大大方方的在位置上坐下來,簡單的給對方介紹完自己,才開口朝馬奎問道:“你們來那麽早?”


    “你怎麽才來呀,這是你那一份,我替你拿了!”馬奎側著身子,從屁股下墊著的一堆雜誌裏翻出一份資料給餘生遞過來。


    “不是通知的三點嗎?我還特意提前半個小時過來了。”餘生試探性的問道。


    “誰跟你說三點的,兩點好不好!還有啊,你的節目怎麽排到最後去了?”馬奎刻意把聲音壓得很低,神神秘秘的朝左右兩邊各看了一眼,這才接著問:“你不會是得罪了活動組裏的哪位領導了吧?”


    餘生沒有貿然接話,而是翻開手裏的那份資料,一個節目一個節目對照下去,直到他翻到尾頁的最後一行,才看到上麵簡簡單單的寫著:“餘生,節目待定。”


    籌備會議的時候,不是說節目排序是按照星創杯海選榜單來排的嗎?


    何況別人報備的曲目上麵都標注的非常清楚,為什麽到他這裏就變成待定了?


    如果僅僅隻是上麵這些內容,餘生或許還能夠坦然接受,反正他本來的打算就是過來走個形式,也沒想過在這種營銷性質的商演活動裏拿什麽名次,可是活動組在自己的演出前麵,突然插了兩組大學生的表演是個什麽情況?


    還不如直接把他的演出拿掉算了呢,這樣大家都省心了,省的相互去惡心!


    餘生隱約可以猜到,這一切肯定和他提出修改簽約條件有關,可是早上才和主編通過電話,對方的意思不是說先擬定一份補充協議,具體情況活動後再溝通的嗎?自己也沒有在電話裏直接表示拒絕啊,對方這麽做是不是有點小家子氣了?


    況且用這種小孩子才玩的把戲來敲打自己,是不是過於兒戲了?


    “我覺得吧,遇到這種事情你還是先冷靜一下,不管是對是錯,給去給領導服個軟,認個錯,依我看這事情應該還有迴旋的餘地,不然的話,演出那一欄就不是待定那麽簡單了。”馬奎突然湊了過來,老神在在的替他分析起來。


    “你們接到的通知是兩點?”


    “是啊!”


    馬奎從褲兜裏掏出一盒口香糖,先往自己嘴裏丟了一片,然後整包給餘生遞過來問道:“嚼不?”,見餘生連連揮手,又轉身給木子遞過去了。


    木子伸手接過口香糖,撕開外麵的包裝紙,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有點猶豫,最後還是咬牙說道:“我過來的時候聽到饒總在接一個電話,好像是kk總部那邊打過來的,具體說了什麽我不清楚,這份排序表是饒總接完電話後讓工作人員重新打印的,之前的那份上麵,你的節目是排在我前麵的。”


    木子的性子一向孤傲,原本是不打算管這些閑事的,又怕被別人誤會,隻好把自己了解的情況先說出來,她是幾個人當中最早過來的,一開始那份排序表根本不是這樣的,因為餘生的演出正好排在他前麵,所以便多留了一個心眼。


    演出排序表臨時更改,被調換演出順序的正好又是排在她前麵的選手,這件事情弄不好別人還以為是她在做什麽手腳呢!所以還是把話說清楚點好,免得替別人背了這個黑鍋。


    經過馬奎和木子這麽一說,餘生心裏大概已經清楚,這事情跟自己想的差不多,無非就是kk借此來向他發出警告,可是對方越是這麽做,他越是覺得一開始的考慮並不是多餘,在還沒有開始合作之前,因為一點小小的分歧都能使出這麽下作的手段,等簽了合約以後呢?


    “我明白是怎麽迴事,沒事,就當陪你們走走過場了。”餘生陰沉著臉,抬頭望著舞台中間的劉楚,對方正好也朝他這邊看過來,還特意朝他揮了揮手。


    “你就打算這麽耗下去?”馬奎疑惑的問。


    “我心裏有數。”餘生沒有多說,眼底卻多出了一絲冷意。


    這事要是攤在一個年輕一點的歌手身上,第一反應要麽就是直接撂挑子走人,大不了雙方當場一拍兩散,要麽就是放低姿態,拉下麵子去跟對方和解,可是無論怎麽選,受傷的還是藝人自己而已。


    可是這事今天發生在餘生身上,就完全不是那麽迴事了!


    撂挑子的事情是萬萬不能做的,首先餘生是以星創杯入圍選手的身份受邀參加演出的,活動組並沒有直接取消他的演出資格,你要是敢耍橫走人,估計前腳剛邁出這扇大門,後腳就開始有人往你身上潑髒水了。


    說白了,今天活動組的所作所為,僅限於現場這幾十號人清楚,餘生用腳趾頭想都能明白,他要是真的拍拍屁股走人了,事情鬧大了以後,迴頭追究起責任來,絕對沒有人會站出來替自己說話。


    之後媒體報道出來的消息肯定是他耍大牌,因為一點小的矛盾不顧大局,導致活動組不得不臨時對活動演出做出調整雲雲,最後媒體輿論絕對是一邊倒的情況。


    上輩子他已經吃過這樣的虧了,在同一個地方不能跌倒兩次,被人惡心一下沒有關係,關鍵是千萬別自己鑽到人家布下的局裏麵去,餘生的打算非常簡單,以不變應萬變,活動組不是把自己的演出放在最後收尾嘛,到時候就陪他們玩一場大的!


    這時候樂隊老師已經上場,劉楚的排練也正式開始了,因為是第一次排練,主要目的還是培養選手和樂隊之間的默契,其他的環節跳過,直接從歌曲的副歌部分開始,等雙方在配合上不存在問題以後,再把整首歌重頭到尾排練一遍。


    其實看節目排練是很無聊的一件事情,一首歌曲一直中斷重來,中斷重來,有時候一句歌詞要重複七八遍,特別是碰到歌手想法多的,再分別試一下不同版本的效果,他們自己當然不會覺得,可是對於下麵的聽眾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停!停一下,樂隊老師麻煩這裏重來一次,管弦樂稍微起的晚了幾秒。”劉楚看上去非常自信,對歌曲最終呈現的效果要求也很高。


    因為下一個排練的就是馬奎,他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坐在位置上,用鉛筆在一張白紙上寫寫畫畫,似乎是在構思新的編曲,而一旁的木子早已經戴上了無線耳機,低頭玩著手裏的平板電腦。


    餘生閑來無聊,起身到後排重新找了一個位置,翻開那本《民國往事》認真的閱讀起來,暫時把那些讓人煩心的事情拋諸腦後,一點一點沉浸到書本描繪的世界裏去。


    時間就這樣悄悄的溜走了,不管你是否有去留意,它就像沙漏般無時無刻不在遺失著,沒有聲音,沒有影像,就隻是太陽從東邊升起,再從西邊落下去的一個輪迴,曾經那麽多人感概時光緊迫,轉眼就是一幕匆匆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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