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兒臣這都是應該做的,算、算不得什麽功勞——”


    三皇子話未說完,就聽得祥慶帝低斥道:“胡說!怎麽算不得功勞?這是大大的功勞!要重賞!太子,朕恕你無罪,快快說來!”


    太子知道自己想要避是避不過的了,盡管心中鬱悶非常,也隻好開了口。他便勉強說道:“自然應該受上等賞賜,金銀財帛都該是上上份兒……”


    卻沒有說祥慶帝的嘉獎。


    祥慶帝心中冷笑,沉默片刻,便點點頭道:“太子說的有理!老三年紀也不小了,該建府了!朕這就著內務府用心辦這事兒!另有金銀財帛古董無數,朕就不細說了,等會太子擬個上來!”


    太子沒奈何,心中惱恨之極,卻也隻有領旨的份兒。


    “父皇,兒臣,兒臣——”三皇子見狀心裏莫名的不安起來,結結巴巴的想要推辭,可是看到祥慶帝瞪過來的目光,又不敢說了。


    祥慶帝心中也有點惱他:朕這是在為你爭臉麵,你倒好,一個勁的要往外推,叫朕顏麵何存?若非那賑災的功勞是實實在在的擺在那兒,朕都要懷疑那究竟是不是你做的了……


    三皇子喃喃,不敢再多言。


    祥慶帝見他呆呆的,神思遊走根本不在這兒,也不知道謝恩,隻得有點兒無奈的提醒道:“謝恩吧!”


    三皇子這才如夢初醒,慌忙跪下叩首謝恩。


    太子見狀心中暗樂,嘴角勾了勾差點兒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又蠢又笨的榆木疙瘩,就他這樣的也能立功,真是走了****運了!


    祥慶帝也對三皇子的表現諸多不滿:你就算要表現謙虛,也不是這麽表現的啊!什麽叫適可而止懂不懂?


    而且,就算表現謙虛,也保持點風度好不好?就這樣,怎麽看怎麽——畏畏縮縮!


    他哪裏知道,三皇子根本沒有什麽花花腸子要表現謙虛,他是真的不安、真的覺得受之有愧啊!


    祥慶帝頓時也沒了議事的心情,一擺手便命“退朝!”


    眾臣魚貫而出,三三兩兩的離去。許多人忍不住多看了三皇子幾眼,心裏的想法跟祥慶帝一樣。


    “三皇弟,恭喜恭喜啊!”乾清宮外,太子皮笑肉不笑的攔下了三皇子,眼中是濃濃的譏諷。


    三皇子幾乎沒有跟太子說過話,更別說太子主動跟他說話,一下子給弄得個手足無措,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什麽,勉強迴笑了笑,道:“太子……”


    太子聽見他管自己叫“太子”而不是什麽“皇兄”之類的,心中的氣憤便消了兩分,卻仍然沒有給他好臉色看,哼道:“剛才父皇的話你也聽見了吧?你想要什麽賞賜,說吧,孤王也好給你在單子上添上一筆,省得父皇又不滿意,覺得孤王欺負了你!哦,要不,你自己擬一份單子,孤王代你呈交父皇便得了!”


    “不、不!”三皇子嚇了一跳,太子的神情和咄咄逼人的氣勢令他十分不安,忙道:“我,我沒有什麽想要的……太子看著辦就是,重要的是別讓父皇生氣就好。”


    如果沒有那最後一句話,太子心裏還是比較滿意的:識趣啊!


    可加了那後一句話,就不同了。


    太子頓時勃然大怒,眸光驟然一厲,冷冷的盯著三皇子,半響方點頭冷笑道:“三皇弟真是有心呐!是啊,重要的是別讓父皇生氣嘛!怎麽從前就沒看出來,原來我們兄弟三個,最有孝心的是三皇弟你啊!”


    太子理所當然的將三皇子這話當做了對自己的威脅和譏諷,豈能不惱?


    可他真的是冤枉三皇子了。三皇子看到祥慶帝生氣心中沒來由的便感到害怕,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父皇生氣,所以才這麽好心的提醒了太子一句。


    可太子有心病,恰恰被他無心說中,立刻便顯出他別有用心來。


    可憐三皇子此時就算挨了太子狠狠一瞪,聽著他那些譏諷的話,其實是半點兒也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麽會生氣。


    三皇子怔了怔,不知該如何迴答太子那話。


    他不想迴答了的,可是太子一雙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緊緊的盯著他,盯得他有些心慌意亂,覺得兩人這麽僵持下去總不像一迴事兒,隻得勉強說道:“對父皇有孝心,這是應該的……”


    “你!”太子聽了更是暗怒,眼中已經恨不能噴出火來了!


    他真是,從來沒有被人氣成這樣過!一而再的譏諷於他,偏偏還要做出一副懵懂無知的老實模樣!


    對父皇有孝心是應該的,也就是說,自己偏要拿這理所應該的事兒來說事,那就是不認為“對父皇有孝心是應該的”了?


    這簡直就是誅心之言!


    三皇子見自己一開口,太子似乎更加惱怒了,恨不得吃了自己似的。他心下更慌,也更加莫名其妙:我究竟哪裏做錯了?


    三皇子實在不願意莫名其妙的跟太子結怨,便做出一副坦誠的神情,大著膽子看向太子,無比誠懇的說道:“太子,臣弟笨嘴笨舌不會說話,若無意中冒犯了太子,還請太子您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太子動了動唇,給氣得連一個“你”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從來不知道,這個三皇弟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說起話來竟然如此鋒利!


    對自己明朝暗諷一通、占足了便宜之後,又故意做出一副坦誠的模樣,殊不知這個時候這副模樣更加可惡!


    還說什麽“笨嘴笨舌”、什麽“無意冒犯”,還說自己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嗬嗬,真是好啊!倘若自己怪罪他,那就是“小人小量”了?


    不就是賑了個災嗎?得意什麽!至於讓他囂張成這樣!


    是了,定是見父皇前陣子令自己閉門讀書思過,所以,他的心思也活絡起來了!真是好大的膽子!就憑他,也敢覬覦!


    太子瞅著三皇子,緊繃著臉色,圓睜著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三皇子,一下一下的點著頭,冷冷道:“好,好!很好!嗬嗬,三皇弟你多慮了,孤王大人大量,怎麽會怪罪你呢!而且,你根本就沒有什麽可以讓孤王怪罪的,不是嗎?”


    三皇子一愣,總覺得他這話怎麽聽起來陰陽怪氣的。


    不過他也就是略略疑惑,並沒有往深處想,聽到他說不會怪罪,心裏一塊石頭便落了地,笑道:“太子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太子看到他如釋重負的笑容,聽著這明顯帶著歡快的語氣,越發認定是他在譏諷自己,隻是他已經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能一跺腳,重重的“哼”了一聲拂袖便走。


    三皇子立在當地出了半響的神,半響方喃喃的歎了口氣:“太子這究竟是怎麽了!”


    太子鐵青著臉怒氣衝衝的離開,腳下下意識的便朝坤寧宮的方向走去,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就在坤寧宮門外了。


    從前,他受了氣、受了委屈之類的,多半都會跑來坤寧宮跟皇後訴一訴,聽她開導一番,順便給自己出個主意。


    可是此刻,他停下了腳步。


    他不覺想道:母後年紀已經老了,已經不能像從前那樣幫我出主意了,我又何必再去打擾她呢!若她又叫我一味忍讓,我是聽還是不聽?罷了,倒不如不去!迴頭尋幾個心腹之人商量一番,這口氣自然要出的!不然,豈不是叫滿朝文武都看了笑話!


    太子哼了一聲,一甩袍子猛的轉身又離開了。


    盡管太子心裏一百二十分的不滿和怨氣,可是祥慶帝交待下來的差事他還是得照做:擬單子!


    這賞賜的單子不但要趕緊擬了交上去,而且還不能薄了。


    當夜東宮書房燈光下,太子執筆,一邊往單子上添寫一邊低聲咒罵,每寫一筆,心裏的惱恨便多一分。


    這一夜,他自然是怎麽睡都睡不好的。


    再說三皇子百思不得其解的看著太子離開之後,想了想,他便朝坤寧宮的方向走去。


    因為無論如何,都是皇後舉薦的他,他平安迴來了,得去皇後那裏迴複一聲請安,這才說得過去。


    三皇子猛一抬頭,發現太子就走在自己的前邊,看樣子似乎也是去坤寧宮。他頓時嚇了一跳,慌忙往旁邊躲了躲。


    看樣子,他得等太子從坤寧宮出來,他才好過去了。


    沒有見過皇後,他不便迴宮,於是就到坤寧宮出來前往東宮的必經之路候著,想著等太子離開了,他再去。


    不想,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太子就匆匆返迴了,三皇子大惑不解,還以為皇後不在坤寧宮中。


    不過就算不在,他也得去拜訪——至少讓人知道有這麽一迴事兒。


    三皇子沒想到他請人通稟,不一會兒晴姑姑就出來含笑請他進去。


    三皇子因為詫異而情不自禁問道:“敢問姑姑,母後——在宮中嗎?”


    “當然了!不然奴婢請殿下進去做什麽?”晴姑姑好笑。


    三皇子“哦”了一聲,也笑了笑,“是我糊塗了。”


    晴姑姑何等聰慧,一想便知他再糊塗也不至於糊塗到這地步,便停下腳步笑問道:“三殿下為什麽要這麽問呢?可是有什麽緣故?”


    三皇子向來不會撒謊,況且晴姑姑態度這麽好,他也不好意思撒謊,隻得老實笑道:“剛才……我,看到太子過來,一會兒又走了,還以為母後不在呢……”


    “原來是這樣!”晴姑姑目光閃了閃,隻是淡淡一笑再無多言,領著三皇子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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