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怡慧急得哭了起來,嗚嗚咽咽的道:“真的不關二姐姐的事,您不要怪二姐姐好不好!我沒有什麽朋友,也沒有個可說話的姐妹,唯有二姐姐這一個了!娘,您不會連唯一一個跟女兒說的上話的同齡姐妹都趕跑吧?這都是女兒自己的意思,女兒不願意進什麽高門大戶。不說那真正的豪門世族,單是咱們家,大伯父他們沒有迴來之前,二伯父、二伯母跟您和爹之間明爭暗鬥了多少年?大伯母算計了您多少迴?難道您忍心讓女兒今後也過這種生活嗎——隻怕還不如您呢!女兒還沒有您聰明有手段呢!女兒隻想嫁個人口簡單的普通人家,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就好了!”


    陸怡慧說完大哭了起來。


    毛氏聽了心裏先是有氣,想要罵她幾句姑娘家不知廉恥滿嘴裏說的什麽!


    可細細一想,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隻是——


    “咱們家可是侯府,你又是嫡女,能隨隨便便嫁個普通人家嗎?”毛氏不服道。


    陸怡慧聽了這話更覺得羞愧一些,心中暗暗僥幸此刻這屋子裏隻有自己和母親兩個人。


    有的時候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不明白母親說起這些原本不該說的話來為何竟會如此的理直氣壯!


    “娘,”陸怡慧勉強笑了笑,小心翼翼的說道:“娘,侯府是不假,可是昌平侯是大伯父,跟咱們三房無關啊,而且爹已經是白身了。就算是大伯父,複爵也不過短短的一年多。京中有幾戶人家會真正的買賬呢….您就一點兒也不擔心女兒果真嫁到那高門大戶裏會受人欺負麽……”


    毛氏怔了怔,隨即又哼道:“我看誰敢!誰要是敢欺負你,自然找你大伯父幫你討迴公道。”


    “娘這話就有些偏了!”陸怡慧輕歎道:“若說是爹為我出氣,那是天經地義,可是叫伯父幫著出頭,那算怎麽迴事呢?即便旁人明麵上不說什麽,背後豈有不笑話輕視的?若隻是在背後笑話輕視也就算了,女兒隻當不知道,當麵的冷嘲熱諷、指桑罵槐,您叫女兒如何受得住呢!再說了,女兒出嫁後便是夫家的人,哪有三天兩頭找娘家人做主的,這做主也隻能做得了一時,做不了一世啊!”


    毛氏整個都愣住了。女兒的話都說她沒有想過的,她這些天興興頭頭的隻想著攀高枝兒,風風光光、體體麵麵的嫁女,至於女兒出嫁之後如何,她是真的還沒有想到!


    聽著陸怡慧似歎似怨的說完這些話,毛氏的心裏並不好受。


    說來說去,都是他們害了女兒啊!


    “都怪你爹沒有本事!這才連累了你!唉,你讓娘眼睜睜的看著你不如你二姐姐,娘如何甘心!”毛氏歎道:“娘是真的不甘心!她不過一個半路迴京的野丫頭,又不是正兒八經的京中貴小姐,憑什麽卻有個做侯爺的爹!憑什麽入了皇後的眼?聽說三皇子為了她,還跟太子妃當麵起了衝突!還有南邊的那個郡主,拿她當親姐妹似的,又與靠山王是舊相識——”


    毛氏越數落心中越是不忿:“這好事兒怎麽好像全都落到她一個人的頭上了!”


    陸怡慧聽了母親這番話卻沒有半分嫉妒的心情,反而柔柔一笑,道:“二姐姐她這人慷慨又仗義,人也極好,怨不得人人都喜歡她、都對她好!”


    毛氏聽畢哼道:“那也不見得,我就不喜歡她!三丫頭在的時候也不喜歡她!”


    陸怡慧便不說話,心道三姐姐那是真糊塗了,聽說參合進太子的家事,好不容易抬為平妻,又被李家給軟禁了。這一迴,隻怕一輩子也別想再翻身了!


    像她那樣的人,滿肚子的花花心思,最終害人害己,有什麽好?娘說什麽不好,卻拿自己跟她放在一塊兒說,真是……


    毛氏自己很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頓時也覺得有些沒意思起來,便哼道:“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你啊,先好好的養身子吧!”


    “那我跟娘說的事兒——”陸怡慧心中一緊。


    毛氏沉默片刻道:“以後再說吧!”


    雖然女兒的話很有道理,可是讓她一下子便拐過彎來放棄先前追求了那麽久的東西,她還做不到。


    陸怡慧卻忍不住暗暗失望,她已經把話說得那麽透徹了,為何娘還是這麽固執!


    她是最了解她性子的人,難道不知道怎麽選擇才是對自己最好麽……


    “娘,還請您為女兒考慮一二。女兒真的,真的適應不了什麽高門大族的生活,您看三姐姐就知道了,她比女兒聰明的多,可最終呢,還不是——”


    “你怎麽拿她來比呀!也不嫌晦氣!”毛氏瞪她朝地上呸呸了兩口,又喃喃念叨了些神佛,便道:“她那全是歪心眼兒,再說了,一個做妾的罷了,能跟你比嗎!好了好了,娘定會為你著想的!”


    毛氏說著,指著讓她休息,自己去了。


    陸怡慧怔了怔,輕輕一歎,神魂不安的躺了下來,卻怎麽能夠睡的著?


    陸怡慧左思右想,第二天還是叫香草將陸小暑請了來,羞羞答答的拜托她幫忙查一查鍾玉樓的情況。


    二姐姐說得對,這是自己一輩子的大事兒,應該自己爭取。


    陸小暑再三問她可想清楚了?陸怡慧都答是,她便也很痛快的答應了,笑著讓她等候自己的消息。


    陸小暑自然不會自己去查,當甩手掌櫃又將事情說給了周釋之。


    周釋之自然也不會有意見,隻是查一個普通人而已,最多兩三天的功夫罷了。


    前往河南賑災的三皇子終於迴京了,當然是完美收官,立功而歸。


    祥慶帝和眾朝臣們都十分意外,原本眾人都認為三皇子能勉強將差事做好就不錯了!祥慶帝心裏也已經計算好:隻要不出大錯,就算他有功。即使出了大錯,隻要不是太過分、太離譜,也不會罰他,頂多是說教幾句也就算了!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三皇子給了眾人一個大大的驚喜。


    聽著他在朝堂之上奏明經過,祥慶帝陰鬱了多日的臉上終於顯露出了笑容,不時的笑著點頭稱好,顯然是對三皇子的表現十分滿意。


    錦上添花的事情誰不願意做?況且不過是動幾下嘴皮子而已!


    於是,眾臣無不附和祥慶帝,對三皇子讚不絕口。


    三皇子從未上過朝,一來就麵對這般陣勢,心中的緊張和惶然可想而知——他是真的緊張不安,因為,這賑災過程順利得他自己都稀裏糊塗的,細想起來,似乎他什麽都沒有做,做也僅僅是動幾下嘴皮子,但是一切出乎意料的順利!


    莫名其妙的,他就立了大功了。


    他是個老實人,心裏自然便會覺得心虛、覺得不踏實。


    三皇子這副神情落在了祥慶帝和眾臣的眼中,那就是謙虛、是低調啊!


    於是祥慶帝更滿意了,眾臣也越發不要錢的誇讚起他來。


    隻有太子一個人冷眼瞅著,萬般的看他不順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本質:瞧他那畏畏縮縮的蠢樣,一看就是心裏有鬼!心虛!指不定在那邊幹了什麽好事兒呢!父皇真是糊塗頭頂了,竟在朝堂上如此誇起他來,這不是打我這個太子的臉嗎?分明就是故意要令我難堪……


    太子是越想越氣,不但生三皇子的氣,更生祥慶帝的氣。他覺得,父皇已經變得越來越不像從前的父皇了……


    他並不知道的是,這種不甘、不忿的氣,很容易便會轉化為怨恨,解不開的怨恨。


    祥慶帝不經意注意到他的神情,頓時心裏也不快起來:老三有功於國家社稷、黎民百姓,朕誇讚他乃天經地義,你這是哪門子的不舒服?


    越見太子這樣,祥慶帝越是想要為難他,輕咳一聲眾人肅靜,祥慶帝便瞧著太子不緊不慢道:“太子,你以為該如何封賞老三啊?”


    太子心裏正在憤憤胡思,根本沒有聽到祥慶帝的話,還是親信重重咳了一下不停的使眼色,他這才注意到了。


    茫然的看向祥慶帝。


    祥慶帝心中的不快又多了兩分,淡淡的將話又重複了一遍。


    眾臣算是看出點兒門道來了:皇上這是有意要讓太子爺難看啊……


    一時間朝堂上鴉雀無聲,眾臣大氣也不敢喘。


    太子聽到這話心中“咯噔”一下,更加覺得酸溜溜的難受,對祥慶帝的不滿更多了兩分。


    “三皇弟這次的確是立了大功,自然是該重賞!兒臣不敢僭越,一切但憑父皇的心意!”太子勉強陪笑道。


    祥慶帝的目光閃了閃,心中冷哼:但憑朕的心意?這是在怨朕偏心嗎!你有本事,可朕卻也沒見你做過什麽好事兒!


    “這話說得好啊!”祥慶帝淡淡道,話鋒一轉,卻又挑眉道:“但是今日朕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太子,你說吧!”


    父皇您非要讓兒臣難堪嗎?太子心中越發的酸澀難當,卻是賭氣打定了主意,垂首道:“兒臣不敢……”


    父子倆眼看要鬧僵,眾臣更加尷尬,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了。


    三皇子也聽出了兩分意思來,頓時心中大感過意不去:若不是因為他,也鬧不成這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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