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武候折騰的後半夜才迴府,一路上他心裏七上八下的,漱蘭軒內他就沒進門,跪在門外聽旨,感情應九功去準備夜宵菜食就沒把他算進去。


    柏言秋迴到府裏饑腸轆轆,讓廚肆做了幾個小菜送進鴻鳴院內。


    “算起來還是崔含章更得聖寵呐,本候都未能得見天顏,挨罵都沒機會嘮。隻是幾個言官在蹦躂,六部公卿們都在觀望,這事情還得再晾一陣子。”


    侯府大娘子林屋山斜躺在美人榻上撫摸著孕肚,母愛泛濫凡事都上心,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家官人狼吞虎咽,“崔含章走的是孤臣之路,小蓮莊的日子注定了顛簸不平;咱家是累世王侯,裏裏外外牽扯眾多,何況還有這一大家子人口指著侯爺呢!”


    林屋山的肚子一天大起一天,身子越發沉重,白日裏嗜睡,晚間偶爾醒來,估摸著日子在金秋時節該是瓜熟蒂落了。此時看到夫君煩惱,便起身走到身旁輕輕幫其按摩腦部穴位,緩解疏鬆壓力。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本候難道有個能說的上話的知心好友,確實不忍看他被人算計了。


    “他有他的苦,有苦有甜,日子才能過的有滋有味。夫人先睡吧,我還要去書房處理些公務,聖上讓我籌辦宴席款待北胡使團,日子定在下月初五。”嗅到林屋山身上的體香不由得心猿意馬,隻是想到她身子不便隻好壓住心中欲念。柏言秋輕輕的抓住她的手,扶她上榻歇息,安頓好後便去了書房。


    林屋山嫁做人婦後愈發的善解人意心思細膩,她覺察到柏言秋的不自然,略微沉思打定主意,對著帳外喊道:“暖樹,你帶床被褥給侯爺送過去吧。”


    暖樹作為鴻鳴院大丫頭,上下都皆她是老太君為侯爺選的暖床姑娘,隻是大娘子掌家後一直點頭,而且帶了四位容貌秀麗的通房丫頭,缺月疏桐霜刃犀渠,人才出挑姿容豔麗,故而暖樹一直處境尷尬,隻是她性子軟逆來順受慣了,今日林屋山總算是鬆口,讓她去書房給侯爺送被褥,意思在明顯不過了。


    “奴婢,奴婢想留在屋裏伺候大娘子。”暖樹一時間不知所措,大娘子自入門後便待她不冷不熱,忽然這樣安排倒是讓她懵神了。


    “快點去吧!夜深露重,侯爺若是著涼了,我唯你是問。”林屋山此時心理雖不痛快,但一向是識大體的人,這種事情在大家門戶裏在正常不過了,說來柏言秋算是克製收斂的,自成親以來從未聽說他在外搞七搞八。


    暖樹收起淚珠,從箱櫃內翻出鴛鴦錦被抱著去了書房。


    “大娘子您太仁慈了,暖樹這個小騷蹄子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哪家的正房大娘子會主動給夫君安排暖床丫頭。”霜刃性子直爽,看著暖樹的背影說道。


    “是啊大娘子,府裏下人都說暖樹是老太君指定的大丫鬟,您未過門前便伺候侯爺起居飲食。”缺月在一旁附和說道。


    “哼!”林屋山冷哼一聲,四人全都收聲,不敢造次。


    “若不是你們四個籠絡不住侯爺,何至於讓暖樹去書房?缺月,你們幾個是我精挑細選的通房丫頭,竟然還不如一個暖樹,有功夫在這裏煽風點火,還不趕緊去想轍怎麽討的侯爺歡心,你們幾個但凡是能爬上侯爺的床,本娘子也就無須抬舉她了。”林屋山不由得惱怒,眼前四個丫頭未出閣時機靈的很,怎麽跟著陪嫁入侯府就變得不開竅了,榆木疙瘩一般。


    “侯爺性子看似隨意,實則是內有主見,他越是對誰客氣便是越發不待見誰,逆反心理又重,暖樹雖然也是鶯鶯燕燕脂粉氣重,但她的一言一行都深的侯爺喜愛,你們幾個都學著點,取長補短何愁不能爭得恩寵?”林屋山看著眼前如花似玉的四個丫頭,心高氣傲放不下架子,都是平日裏被自己慣壞了,雖然氣惱但終究是自己帶過來的,忍不住又提點了幾句,隨後困意襲來便再次睡了過去。


    缺月三人被主母訓斥,心中對暖樹埋怨加深,心中都盤算著明日該怎麽收拾整治她。


    倒是疏桐心境澄清,說起來她是真心仰慕侯爺,自迎親那日柏言秋過三關的瀟灑身手便讓她深深著迷,本就沒有爭寵之心,想著能在鴻鳴院日日陪伴著主母和侯爺也就知足了。隻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作為通房丫頭她們四人都還未被侯爺收用,傳出去的話不光是她們四位臉麵都掛不住,便是主母林屋山也有失顏麵,弄不好還要落下個妒婦的名聲。


    靈武候這邊在書房內正翻閱著曆朝各國使團來訪的宴席規格,想著該如何動手擬一份文案,忽然聞到一陣幽香襲來,抬眼看到燈火下站著一位楚楚可憐的暖樹,眼圈紅紅的似乎是剛哭過,梨花帶雨燈影顧憐,柏言秋上前接過她手中的被褥,問道:“是誰欺負咱們暖樹姑娘了,本候去跟你做主。”


    “侯爺!”暖樹不聽則以,一聽之下滿肚子委屈全都湧上心頭,頓時眼眶濕紅再次哭出聲了,隨即一頭紮進柏言秋的懷裏。


    佳人入懷,讓人心旌蕩漾,靈武候沉寂的心猿再次躁動起來,猜想她定是在大娘子房裏受了委屈。


    “好了!好了!本候的衣服都讓暖樹哭濕了,明日上朝沒得衣服穿了。”靈武候輕輕的幫她擦拭眼角,安撫說道。


    “是大娘子讓奴婢過來送被褥的,還說......”話未說完便羞赧難當,臉紅一片,一直紅耳朵根子。


    “還說什麽?”靈武候看她支支吾吾,以為是被訓怕了,便追起來,讓她大膽說便是。


    “夫人還說夜深露重,侯爺著涼的話唯奴婢是問。”暖樹鼓起勇氣把話說完,然後嚶嚀一聲,再次紮進靈武候的懷裏再也不肯出來。


    “哈哈......”


    “哈哈......”靈武候略微一頓,轉瞬間便想明白了大娘子的良苦用心,不由得大笑出來。


    靈武候笑聲爽朗,傳的極遠,更像是內心鬆了一口氣。


    夜深人靜,門外有人,缺月銀牙暗咬,心裏罵道:“小蹄子果然是騷貨,這才多一會就勾的主君開懷大笑。”


    後麵又是一陣男女調笑之聲,聽得缺月麵紅耳赤,畢竟她是黃花閨女。


    雖然日常伺候在主母房內,但林屋山多是打發她們去外間歇息,故而如此真切的聽到男歡女愛聲還是頭一次,在寂靜的院內兩人嬉戲聲格外清楚,而且暖樹的喘息聲低吟聲仿佛噬骨之蟻鑽入她心間,又如燎原火星濺射而出,一點點的燃燒起她整個人。


    缺月聽得自己心跳加速,唿吸節奏紊亂的如屋內暖樹一般,她真怕再聽下去,她都要腿軟的走不動道了,暗自跺腳啐了一口,悄悄離去。


    隻是夜深路黑,鴻鳴院台階眾多,缺月走的高一腳低一腳,一不小便磕碰摔一跤。


    暖樹是個有想法的丫頭,鴻鳴院的一草一木一石都是她精心安排的,即便是聽不到外麵有人摔跤聲,她也猜得到缺月疏桐他們四個必然有人迴來聽牆根,故而與侯爺嬉笑時聲音也頗為放得開,平日裏沒少被她們幾人使絆子,今夜算是扳迴一城好好的氣她們一氣。


    缺月迴到側室後,將暖樹與侯爺在書房內的情況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其它幾人聽後恨得牙根癢,都打定主意日後要找機會壓她一頭。


    次日,靈武候親自帶著暖樹上席用餐,與他想好眾人看到她嬌羞的臉色紛紛笑著恭喜道。


    柏言秋看到夫人在缺月疏桐的攙扶下前來用餐,起身順手接了過來扶她落座,林屋山看到盤起發髻的暖樹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神情略顯拘謹,便笑著抓過她的手親切地說道:


    “總算是有個姐妹能一起服侍侯爺了,我這身子愈發沉重多有不便,日後還得多累暖樹妹妹了。”


    嬸娘看到兩人能如此和諧融洽,便起哄說道:“暖樹,還不趕緊敬大娘子一杯茶!”


    老太君和柏母聽到嬸娘的說法都是微笑頷首,一家人的見證下暖樹向大娘子敬了一杯妾室茶,暖樹作為侯府妾室的身份就此坐實了。


    “我們侯府不講究排場,一家人一起吃頓飯便是最好的。”暖樹是老太君指給鴻鳴院的,如今丫頭有了正式身份,也算是不枉老太君一番栽培,老太君心情放鬆下多吃了一碗粥。


    “暖樹如今有了名份,可是要用心伺候,更重要的是要為咱們侯府開枝散葉。”柏母說話很接地氣,倒是羞的暖樹抬不起頭來。


    缺月由於昨夜摔傷了腿,留在側室養著,此時隻有霜刃和犀渠陪侍在大娘子身後,兩人看到暖樹被大夥捧上,心理愈發嫉妒,黑了臉麵皮抽搐,狠狠的暗罵:“小人得誌,姑且讓你得意幾天,小娼婦早晚有你好看。”


    在座的老太君、柏母、嬸娘等都是過來人,大宅院裏的勾心鬥角見得多了,自然看得出來霜刃和犀渠的心思,暖樹能在她們之前便被立為妾室自然離不開長輩們扶持的功勞,但更多還是暖樹這個丫頭的品性靠得住,讓人放心。


    大娘子林屋山帶過來的四位通房丫頭除了疏桐心思單純些,其它三位都不是省油的燈,若是大娘子調教得當還好,若是管不牢的話怕是會惹出是非了,後院不寧,家業不興。


    柏老太君笑嗬嗬的對著柏母和嬸娘說道:“咱們侯府處處皆是興旺之兆,老婆子我是信多子多福的,咱們言秋如今才一妻一妾,你們都要多留意下,府裏姑娘知根知底,看看有誰合適的,再幫他收幾房便是。”


    老太君此話一出,眾多丫鬟全都心中雀躍,都想著能像暖樹一樣飛上枝頭變鳳凰,便是霜刃和犀渠也都躍躍欲試,看向靈武候的眼神中充滿了柔情蜜意。


    柏言秋:“........”


    正在埋頭吃飯的柏言秋聽道老太君這樣說,心中苦笑,著實沒想到老太君能說出這樣的驚世之言,偏偏他還挑不出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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