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杜鵑和芍藥奉了自家郡主的命令,上了賈府去送江南帶來的土儀,又有了主子另外的囑托,黛玉其實有些另外的心思。


    畢竟賈府如今的情形她是盡知的,畢竟府上都是大舅舅,璉二哥哥的,可在二房呢?


    縱然二舅媽有些私房家底,可終究養家糊口,並不是那樣簡單的。


    當然,她也是突發奇想,不過是聽著駱辰逸說起了關於溫泉莊子的事情時,她才生出了這個想法。


    夜裏她又仔細地和丈夫解釋了一番自己的心思,左右老太太最疼愛的是寶玉,自己這般做,也算是報答外祖母對自己曾經的一片心罷了。


    駱辰逸本來也沒有多想,聽了她這一番解釋,卻是覺得不妥。


    又和黛玉念叨了一番,便有了額外的方案出來。


    溫泉莊子的特產,開個鋪子,專隻賣這些,不過份子卻是擴大到了賈府的年輕一輩姐妹中,當然,包括了賈蘭和大姐兒在內的諸位,賈府沒有成親的,不管大小都有,成親了的隻有寶玉一個。


    好在寶玉特殊習慣了,所以賈府諸位應該可以接受的。


    黛玉聞言,卻也點頭應下了。


    聽聞是黛玉打發了人過來請安,賈母連忙將人傳進去。


    杜鵑還是丫頭,芍藥卻已經改了婦人裝扮。


    彼此地問候過了之後,杜鵑說起了自家姑爺從南邊兒迴來了,帶了江南的土儀過來,所以打發了自己來給府上看個新鮮罷了。


    賈母對於黛玉的孝心倒是滿意,不過聽著這話,卻是愁喜難辨。


    半晌了方笑笑,讓杜鵑和芍藥倆起來了。


    看著這一樣樣的東西,顯見都是精心挑過的,都是自己的喜好。


    兩人從上房推了出去之後,卻是跟著其他人一起去了璉二奶奶的院子裏,聽著黛玉的說辭,眾人半日反應不過來。


    林家和賈家到底是個什麽情形,她們比誰都清楚,可沒想到,往日裏最為小氣,小心眼的林妹妹,竟然會這樣地想著她們。


    一時之間,便是王熙鳳這樣毒辣無情之人,都是有些感動,眾人想起了往日的事情,更是有些訕訕然。


    杜鵑和芍藥兩人將各位的表情都收在了眼底,迴去稟給了給主子聽,事情便是這麽地定了下來,寶玉因為是黛玉要方子,將自己往日裏和姑娘們玩過的胭脂方子給找了出來。


    重新謄抄了之後又親自找了錦盒裝好,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交給了杜鵑和芍藥。看的至少有那麽三四個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兒。


    杜鵑和芍藥既然完成了差事,便要告辭離開了。


    王熙鳳連忙讓平兒封了兩個上等封,好生地將人給打發了出去。


    黛玉聽了杜鵑和芍藥的迴話之後,也是有些悵然,走到這一步,如之奈何!


    尤其是對於紫鵑成為了寶玉的房裏人,黛玉總覺得有些別扭,膈應的慌,麵色當即有些不好看,卻也聰敏地沒將此事告訴了丈夫,隻是自己肚腹中寸了一段心事。


    畢竟紫鵑是外祖母的丫頭,雖說半道兒伺候過自己幾年,賈府的丫頭卻沒有自己置喙的餘地,所以她如今無可奈何。


    外加上在姑蘇時紫鵑說起寶玉時的那一臉嬌羞,到底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不過是自己糾結罷了,現在走到了這一步,也許紫鵑是得償所願,至於自己麽,不過是舊主子,甚至都算不上。


    安慰了自己好半晌,黛玉這才覺得心中沒有那麽嘔了,丈夫迴來之後,她已經收斂好了情緒,至少駱辰逸雖然覺得黛玉有點兒不對,可不過是以為賈府又勾起了她的傷心事兒,所以他並未敢提起。


    沒過兩日,大長公主下了帖子,說是要上門拜訪,黛玉頗為不解,這位如今可真心是除了宮中之外,別的地方真的不大去的,所以此次上門,難道說又是顧子言闖禍了?


    可不該啊,即便是顧子言闖禍了,可到底與自家無關啊。


    黛玉雖然略有猜測,可到底也是鬧不明白這位上門有什麽事情。


    大長公主此次上門,卻是帶給了黛玉夫婦一個不大好的消息。


    “許是皇後娘娘隨口一說,許是她特意說與老身聽的,總之,皇後娘娘這般說,我也不敢太過耽擱,畢竟如今文定公孝期,陛下也不會如此著急,可終究還是覺得讓你們早點知道比較好,老身總覺得皇後娘娘不會生出這樣的無稽之談來。”


    說完了自己和太後,皇後之間的那些閑話之後,大長公主如此說道。


    畢竟皇後娘娘的性子她還是知道幾分的,並不是那樣藏不住話之人,可好端端地竟然會找自己打聽駱家女兒的品性,總是讓人覺得不對來。


    不過大長公主還是忍了幾天之後,這才上了林家,將事情告知靜孝夫婦,畢竟依著自己對於靜孝的了解,她隻怕是不願讓小姑子入宮的,不過也保不齊。


    總歸是自己的一片好心,不管他們最後的決定是什麽,總歸自己盡到了一片心就是了。


    黛玉和駱辰逸倆人感激地送走了大長公主之後,駱辰逸的臉陰的能滴下水來!


    饒是自己早就知道當今不是個東西,可真心是沒想到,他竟然能不是個東西到這種地步。


    這樣的帝王,活該日子不順遂!


    成天想著算計,竟然算計到了自己的親妹妹身上,嗬嗬,好得很!


    駱辰逸心中咬牙切齒了一番,幾乎將這位不要臉的帝王給罵了個半死。


    “夫君,咱們現在該如何?”


    黛玉自然是知道丈夫對於小姑子的看重,她也不願意讓婉慧去了帝王家,受了那樣的苦楚!


    “別著急,總有辦法的。”


    駱辰逸的拳頭緩緩地放鬆,噬人的目光一閃而逝,安慰黛玉道。


    “可是,可是,要不然,要不然咱們將婉慧的早嫁出去?”


    黛玉略略地有些慌亂地出主意道。


    “不行,現在是大伯孝期,這樣做,讓人詬病不說,縱然我與婉慧,受到大伯照顧良多,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那到底該如何是好?”


    “想個法子讓皇上打消念頭就無事了。”


    駱辰逸淡淡地道,可黛玉總覺得他這言語中帶著無盡的冷意。


    “可要,到底可要如何是好?”


    帝王的決定,豈是能左右的?黛玉有些無奈地道。


    “別擔心,總歸咱們現在還在孝期,不管陛下要做出什麽決定,都要一年後了,所以時間寬裕,來得及!”


    總歸不管皇長孫多好,自己的妹妹絕對是不會嫁入皇家便是了,那樣的地方,血腥,無情,他的妹妹隻怕被人生吃了!


    實在沒法子了,不還有個駱婉瑜嗎?


    這個時候的駱辰逸,終於露出了自己性格中最為無恥的一麵,在妹妹和駱婉瑜中間,他會選擇誰,簡直一目了然。


    不過這是最沒有辦法的辦法,但凡有法子,他也不會想著犧牲駱婉瑜的。


    不過到了實在沒有辦法的那一刻,就隻能選擇保住婉慧了!


    黛玉看著他的臉色暫緩,以為他有了什麽主意,所以也隻能將自己的憂思壓在了心底。


    駱辰逸將自己關在書房中,在紙上寫寫畫畫了許久,心情總算是再一次地平靜下來了。


    皇帝,既然你都有心思算計駱氏,說明還是太閑了些,那麽就別怪我了。


    逝去的駱閣老是個能將人算計到骨子裏的老狐狸,駱辰逸這一刻,簡直佩服死自家大伯了。


    做到了心中有數之後,駱辰逸麵色平靜地離開了書房,迴了後院。


    看著丈夫神色和緩,黛玉心中也是放心了許多,看著他這樣,自然是有了妥善的解決法子。


    林家再次地迴歸到了寧靜之中,駱辰逸也漸漸地在做些有的沒的準備,不僅是江南的糧食要儲備起來,也許不會糟糕到那種地步,不過能做多少的準備他還是不會不多留一手的。


    大長公主離開了林府之後,神思複雜,終究還是有趁人之危的嫌疑,所以她到最後還是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自家孫兒她覺得百般好,可孫兒的名聲如何,她老婆子也是知道的,靜孝夫婦對於小姑子的看重自然是非同一般,所以想要為孫兒娶了駱氏女,顯然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可惜啊,兒孫都是債!


    顧子言這個臭小子,不過驚鴻一瞥罷了,便看上了人家的姑娘,這樣的孫子,大長公主在欣喜的同時,又恨不得打死他算了。


    可終究舍不得啊!


    本想接著這次的事情替孫子達成心願,可是在看到靜孝郡馬時,人老成精的大長公主放棄了原先的打算,駱氏子,饒是入贅者,端看那份兒氣度就不簡單。


    林家與其說是靜孝撐著,還不如說是這位郡馬撐著,所以大長公主便住嘴了,若果真孫兒與駱氏女有緣,那麽該是自家的就一定是自家的,若是無緣,那麽就隻能讓孫子放棄了。


    畢竟天下好女兒多的是,駱氏婉慧雖然好,可畢竟生而喪母,大長公主還是心中略略有些忌諱的。


    她一個老婆子倒是不怕什麽,可是一旦涉及到了她的寶貝孫子,大長公主就立即能化身為天底下最可怕的惡魔。


    那是她的命根子,所以一切都要以顧子言為重。


    哪怕他惱,他怒,可是為了孫子好,大長公主也不會任他隨心所欲的。


    顧子言一臉渴盼的目光刺痛了大長公主的心,她的孫兒,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過的模樣了。不過她還是殘忍地搖搖頭,


    “外祖母,可是駱家拒絕了?”


    顧子言訥訥半晌之後,一腔苦澀地問道。


    “並不是,祖母沒有開口!”


    顧子言雖然早有了心裏準備,可聽到祖母這般說,還是忍不住地心往下沉了沉。


    “為何?”


    他張嘴問道,他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閨閣千金,可卻是第一次覺得那人在自己心中留下了痕跡。


    他記得清清楚楚的,低眉順目地站在駱太太身後,身形婀娜的少女,似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小兔子一般閃躲在了婆子背後,不留任何的痕跡。


    不過顧子言卻是記住她。


    “原因有二,你且先容祖母去換身衣裳,喝口茶!”


    大長公主看著這樣的孫兒,心中略略有些不快,她承認駱氏女是個好姑娘,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好媳婦的人選,可孫子這般看重她,真心不知是福還是禍了。


    畢竟還有帝王的算計。


    顧子言聽了祖母之言,便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頓時訕訕然,忍不住地撓撓自己的後腦勺,對著自家祖母傻笑了兩聲。


    大長公主已然斂去了笑容,進了內室。


    梳洗換裝,換了家常穿著舒服的舊衣裳,又喝了一盅子孫子孝敬的茶湯之後,她才緩緩地開口。


    “剛剛說了原因有二,現在我來與你說說這其中的事情,畢竟駱氏如今在孝期,不能議親,這是其一,況且駱氏到底是個什麽心思,誰也不知,這是其二;至於其三,如今求娶,卻是有趁火打劫的嫌疑;還有其四,你覺得在世人眼中,你是個好女婿,好丈夫人選嗎?”


    雖說口中說的是兩條緣由,可這麽片刻,老而彌堅的大長公主就已經給了自家孫子四條理由。


    “這,我……”


    顧子言本想說自己“風流倜儻,儀表堂堂,哪裏不是好人選了”,可惜的是,看著祖母嚴肅認真的表情,他頓時有些訕訕然。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顧子言因為年少失父少母,所以大長公主對於他疼寵有加,並不苛責他上進。願意讀書沒問題,不願意也沒問題。


    他想學戲,祖母便供奉了幾個大家在府上,專門教導他,他想學功夫,那也成,打小兒府上就有教頭在,精心教導自己一個人。


    後來的他想要學雕刻,祖母又求了人,要了一位內務府的金石大家,可惜的是,顧子言的愛好太多,要學習的東西太多,所以到了現在,竟是沒有多少的成就,什麽都略懂一二,可終究沒有讓人稱讚的能耐。


    素日裏自己依仗的不過是家中的權勢,祖母的寵溺罷了,若是少了這層皮,他隻怕就是個餓死的貨。


    更何況,此事並不是那麽簡單的,她是有父母,有兄長,又有駱氏長房護著的。


    祖母都不能張嘴,自己一介黃口小兒,又能如何?


    看著孫兒一臉的頹喪,大長公主簡直是又心疼,又惱怒!


    不過是個女孩兒罷了,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孩兒便是這般鬼樣子,簡直不知道讓自己說什麽好了。


    可恨的是,自己還不能放任孫兒消沉下去,反而應該將此事,將那個女孩子利用起來,若果然能讓自己的孫兒振作起來,上進起來。


    “瞧你那點兒出息,我往日裏嚐教導你,事在人為,難道你都不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然後打動靜孝郡馬,抱得佳人歸嗎?”


    顧子言聞言,一副大喜過望模樣,瞪大了眼睛,眼睛也不眨地盯著自家祖母,


    “果然如此?果然能如此?”


    “沒出息的臭小子,如何不行?世人是個什麽模樣,你難道不知道?素日裏你的那些混賬行子事兒都收了,惱不得我腆著老臉幫你謀個差事,總要做出一番成績了才行。駱家如今在孝期,卻也正好是你上進的好時機,你自己且看著辦吧。”


    大長公主雖然高興孫子上進,可也不願意他吃了十分苦頭,也許某個龍禁尉之類的職位不錯?


    不過是侍衛罷了,一等侍衛熬上兩三年功夫,外放就是三品,從三品的武將。雖然因著是皇親國戚,所以顧子言不可能會外放出京,不過轉了文職也好,去了五城兵馬司也罷了,總歸都是一條出路。


    大長公主為自家孫子的這一條道兒謀劃的很好,可惜的是,這個世上就沒有什麽事情能事事順利,得償所願的。


    畢竟有句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我都聽祖母的,再不然我去國子監求學,也學人家考個狀元,探花啥的,再上駱府求親,是不是體麵一些?”


    顧子言畢竟還是少年心性,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對著祖母道。


    大長公主聞言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不是自己貶低自己的孫子,就他這個四書五經都沒讀完的德行,別說是狀元,探花了,能否成為舉人都玄乎!


    畢竟讀書是水磨功夫,哪裏能是一天兩天就能速成的?


    再者說了,她的丈夫,兒子都是武職,顧家的人脈也大多數都是在武官方麵,所以她才想著讓孫兒去當侍衛,走武職。


    至於文官,裏麵的彎彎繞繞太多,一點兒也不適合性子大喇喇的顧子言。


    看著祖母這樣毫不留情的神色,顧子言頓時訥訥!嘿嘿傻笑了兩聲,告辭了祖母,去了校場,打了兩套拳,舞槍弄棒地折騰了一番兵器,顧子言這才覺得心情沉靜下來了。


    自從上次被薛蟠拍了一板磚,生死不知了幾日,又在病榻上休養了好幾個月之後,顧子言就痛定思痛,要好生地將這些功夫都撿起來,娘的,省的這些不開眼的東西再欺負了自己,其他倒是無所謂,可實在是太丟人了些!


    麵子要緊的要死要活的少年人一點兒不覺得自己生死路上走了一遭是個什麽頂要緊的事兒,反而是丟了麵子才要命。


    畢竟他往日裏在圈子裏折騰,可從來沒有丟過這麽大人,跌過這麽大份兒,栽過這麽大的跟頭,所以小侯爺自從康複了之後,請了那日幫過自己的兄弟們一頓酒之後,最近這半年簡直老實地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成天地憋在校場上,將自己從小兒的功夫都給重新撿了起來,從新開練了!


    大長公主雖然擔心他大病初愈身子吃不消,所以囑托了教頭們要循序漸進,不能多累著他,可終究心中也是高興的,畢竟上進的那個孩子是自己的孫子。


    今日顧子言心情愉悅,出了一身透汗之後,便結束了今日的訓練,換上外出的衣裳,去了他們往日裏常去的戲樓。


    這裏與其說是戲樓還不如說是個大雜燴呢,甭管是吃飯,看戲,吃茶,飲酒,聽書,總之,在這裏,吃喝玩樂,一切滿足你的願望。


    這家戲樓開設的時間並不多長,不過是五六年的功夫,可仍舊在京城這地界兒憑借著口碑站穩了腳跟兒。


    畢竟能在京城這地界兒站穩腳跟的,可都不是什麽善茬兒,掌櫃的又是個長袖善舞的,所以事兒沒少發生,可仍舊生意火爆,客人盈門。


    看到了顧子言,大掌櫃的立馬地迎了上來,


    “嘿喲,顧爺,您可是有好些時日沒來了,可是咱們這百花樓招待不周了?還是說顧也瞧不上咱們這小廟了?”


    聽著他嘴裏沒虛沒實的,顧子言也不惱,隨後從荷包裏摸出一顆金豆子來,扔給了他。


    那掌櫃的手腳倒是利落的很,輕輕一點腳尖,金豆子就落入了他手中。


    “謝顧爺賞!”


    “掌櫃的,聽你口音是南邊兒來的?”


    顧子言突然停頓下了腳步,問道。


    “您的耳朵是這個,”掌櫃的笑容滿麵地對著顧子言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顧爺說的對,我確實是南邊兒來的,神都繁華,這有錢人啊都愛擠在神都,所以我就想來混口飯吃!”


    “誰愛聽說這個了,我想與你打聽個事兒!”


    顧子言一臉的不耐,外加上略略地有些窘意,對著掌櫃的道。


    這倒是奇了!


    “您說,您說,您請問,但凡知道,保準都告訴了您!”


    掌櫃的雖然滿腹疑惑,不過也沒有表露出來,對著顧子言道。


    “杭州駱氏,駱家二房,嫡支二房,你知道多少?”


    聞言,掌櫃的卻是笑了,


    “嘿喲,顧爺,咱們找個包間兒,我呀,仔仔細細地跟你說,不知道杭州駱氏的,可真心沒有幾個!”


    “那還不走著?要爺求你不成?”


    小孩兒還挺傲嬌,又扔了顆金豆子,對著掌櫃的道。


    掌櫃的立即地頭前引路,領著這位貴客進了天字號的包房,天字號的包房隻有十個,除了備用的兩個外,其他八個都要提前預定,甚至有些人,似是顧子言這種,長年累月地在百花樓有包房,一年的費用不菲,數千上萬兩的銀子,可也方便了顧子言與自己的那般狐朋狗友們的聚會。


    畢竟百花樓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的,這裏都是老客,熟客才能領進來的,否則的話,即便再有錢,他都敢攔了你,就是不讓進,這是人家的規矩,也不是沒有膏粱子弟想要壞了規矩。


    可惜的是,直接地被人給丟了出去,也不知道掌櫃地說了什麽,那紈絝竟然灰溜溜地走了,一個屁都沒放,也是令看熱鬧的眾人失望不已。


    這百花樓實在是太神秘了些,這麽多年也沒有換過掌櫃,看著也不是什麽角兒啊,可偏偏,態度倒是硬,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惱不得你放低了姿態,求上幾句,他麵嫩心腸一軟,你就能進了這百花樓,瞧瞧熱鬧了。


    百花樓的小廝一水靈兒都是女的,都是男裝!


    而且還都是特別正經的,誰要是敢胡來,被直接扔出去的也不是沒有。


    都是南邊兒來的,吳儂軟語,嬌嬌俏俏,越發地引的這些高粱紈絝們愛往這百花樓來了。


    話說大掌櫃的與顧子言兩人進了包房,這裏並不是顧子言往日裏包下的那個,反而是另外一個,小小巧巧的,清新雅致!掌櫃地親自煮水泡茶的,邊與顧子言說話,


    “杭州駱氏,可不就是文定公的祖籍麽?世代書香,據說他家的進士牌位已經多的摞起來了,幾百塊兒地摞在祠堂裏,狀元的才會單立著,饒是如此,駱氏的祠堂也已經快要放不下了。”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想知道關於駱氏二房的消息!”


    顧子言對於駱氏的榮光一點兒也不關心,說道。


    “嘿喲,顧爺,您先別心急啊,說起這進士牌位,就不得不提起駱氏這幾年最為優秀的子弟了,便是駱氏二房長子,嫡長子!先夫人留下的,據說這位爺,從三歲開蒙之後,就被駱氏自己人稱作是‘神童’了,但凡隻要教導他的,過目不忘之能!”


    “唔,這麽厲害?”


    顧子言聞言,微微一愣,驚訝地道。


    “可不是,十歲成為江南最小的秀才,十五歲成為舉人,這年的這位駱四爺,已經是名滿江南的才子了,書畫雙絕,他的字,他的畫兒,在江南那是千金難求的!畢竟人家也是望族出身,也不缺錢花,所以筆墨流落出來的甚少,看我這百花樓的招牌如何?便是這位爺的筆跡,為了求得這匾額,小的整整花了一萬兩,那可是一萬兩啊!”


    掌櫃的一臉的心疼也是逗笑了顧子言,


    “多大事兒,不過是一萬兩罷了,你一年掙的隻怕不是十萬兩都有了!怪道人都說你這匾額好呢!”


    “嘿嘿,這倒是,不過這都是多年前的事兒了,後來這位爺就成為了林氏贅婿,也是令人歎息,聽說因為這個,駱氏對於二房也是意見大了去了,不過因為人家是嫡支,又有個做閣老的兄長,所以族人們也是莫可奈何,隻能眼不見心不煩了!”


    聽著他的扼腕歎息,顧子言卻也是有些發愁了,又不好直接說出駱婉慧的閨名,畢竟這裏可不是什麽正經地方。


    “還有沒有其他關於駱氏二房的消息?”


    “其他的?您想知道什麽?小的能知道這麽多,已經很不容易了。畢竟是人家的事兒,誰會大喇喇地說……”


    “嘿,瞧我,也是傻了,竟然找你問這種事情,得啦,帶我過去吧,今日有那個琪官兒的戲?”


    “可不是,剛剛興起的,據說也是從江南來的,那身段兒,那嗓子,您瞧著吧,不幾日隻怕就要被哪位貴人給收進府去了,所以能聽一日算一日罷!”


    掌櫃的也是個戲迷,一臉的歎息。


    “得啦,既然如此,咱們先享受著,等到那日了再說唄。”


    顧子言雖說愛玩,好玩,可因為年紀小,之前沒開竅,現在心中有事兒,從不招惹這些歡場的人物,這是大掌櫃的特別喜歡的一種客人。


    畢竟來了自己百花樓,都不是什麽小角色,有些時候提出些為難人的要求,他這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為難死了!


    他樓裏的小廝們,雖說如今也算是在風塵中打拚,可從來就沒有一個人是被客人強迫了的,不過若是人家願意,掌櫃的也不會強自攔了的。


    好生地打發了出去,日後再與百花樓沒關係了,若是敢打著百花樓的招牌,你也的試試自己有沒有那個膽子呢。


    顧子言今日縱然看著琪官兒的戲,可存著心事的顧子言也覺得沒有往日裏的趣味兒,沒滋沒味兒地,吃了幾盅子酒之後,辭別了眾人。


    原本打算家去的人路過林家的時候,仗著酒勁兒,親自去敲門了。


    林家門房的諸人簡直要被這位小爺給鬱悶死了,京城這地界上的貴人,紈絝的,他們還是知道幾個的,況且眼前的這位,簡直是再熟悉也沒有了,


    “小侯爺,您先請坐,已經打發了人去請我家姑爺了!”


    林忠安地親自將人帶到了花廳,笑著道。


    “卻是我唐突了,不請自來,還請你見諒!”


    顧子言此刻似乎酒醒了許多,自己反倒是有些訕訕的,對著林忠安道。


    知道是唐突了還來——


    林忠安雖然心中腹誹,不過嘴上卻是道,


    “侯爺能上門,我們府上蓬蓽生輝。”


    說著話兒,在後麵規劃自家溫泉山莊的駱辰逸來到了前院,這位京城第一紈絝的少年人,他也曾見過兩迴,不過是點頭之交罷了。


    聽著一旁跟著他的長隨說是吃醉了酒,所以唐突上門時,駱辰逸這才有些恍然。


    惱不得呢!


    所以彼此見禮之後,駱辰逸便於這位小侯爺東拉西扯,說了些三五不著六的無邊際的話題,他發現,這位小侯爺的學識和見解還是有的,並不似外人所傳的那般不堪。


    世人以訛傳訛,所以不大著調也是有的。


    駱辰逸頓時感慨不已,想想大長公主的幾次相助,駱辰逸對著眼前的少年神色和緩了許多。


    許是感受到了駱辰逸的善意,小侯爺的談興愈濃,彼此之間難得的能找到一個可以談話的對象,所以今日倒是算是盡興。


    最後,駱辰逸還讓人留了飯,兩人邊吃邊聊,小侯爺是歡喜無盡。


    人家將自己當成了個人物來對待,又是自己未來的大舅哥,小侯爺自然是用了十分的心思來應對和駱辰逸的談話,雖然看似隨性,可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說的每句話都是斟酌了再斟酌的,生怕說了什麽不討喜的話語,再讓大舅子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酒足飯飽,小侯爺便告辭離去了,畢竟再賴下去,果然就要成為惡客了。


    駱辰逸親自地將人送到了府門口,看著顧子言離開,這才轉身迴去。


    顧子言簡直是一步三迴頭地離開了,頗有戀戀不舍之感,駱辰逸可不知道這個少年人心裏的心思,越發地對著他生出了幾分好感。


    甚至是對著黛玉感慨,世人可憎!


    若是他知道對方打的是駱婉慧的主意,隻怕是將他生吃的心都有了。


    顧子言迴了自家府上,對著祖母講述了一下自己今日與靜孝郡馬的相處,說著他真正的君子風範雲雲,最後成功地醉倒了事。


    大長公主啞然失笑,另一方麵又是憂心忡忡,這樣下去可怎生是好?


    自此之後,顧子言三不五時地便會上門,要不然帶著些好吃的玩意兒,要不然就是帶著好玩的,一副字畫,再不然便是金石古董之類的,總之都能和駱辰逸找到共同語言。


    駱辰逸也挺滿意這位小侯爺的,畢竟這個世界上沽名釣譽的人多了,像這位小侯爺這般真性情的果然不多了。


    大長公主去求了皇帝,讓他為自家孫兒安排了個龍禁尉的官職,小侯爺漸漸地不來了,十日休沐那日肯定會出現在林府一趟,說說自己侍衛中間得到的八卦之類的,斂去了身上的浮躁和紈絝氣息的小侯爺似乎真的有了那麽幾分皇家侍衛的威嚴了。


    作為走後門進去的主兒,他肯定不會是最低等的侍衛,顧子言家庭關係簡單,也一直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長大,所以皇帝對於他還算是信任,直接地將他安排在了大明宮值班,見天兒地賞點兒豆腐皮的包子,再不然給壺涼茶之類的,總之也讓他的生活舒適的很。


    縱然再如何舒適,也比不上往日裏胡吃海塞的日子,可顧子言卻是人前人後從未抱怨過,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這日,眾人好容易地由著馮紫英邀請,聚到了一起,賈貴妃之胞弟寶玉等人也是盡皆在場,顧子言看著這些混亂不堪的場麵就有些不爽,往日裏這些人也是逢場作戲的,他笑笑就過去了,可是如今呢?簡直是各種地不舒服。


    “行了,我有事兒先走了,改日裏有空了再聚吧,人太多,我眼瞅著煩,你也別太胡來,找個正經營生罷!”


    勸了馮紫英幾句,顧子言頭也不迴地離開了,他還是去找自家大舅子比較好,那兒多舒服!


    馮紫英目瞪口呆地看著旋風一般來,旋風一般走的顧子言,半晌兒呆愣著說不出話來。


    這,這是往昔裏的第一紈絝?自己不會眼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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