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駱太太帶著小兒媳婦,侄兒媳婦,兩個侄女兒一起出門,前往顧家去參加大長公主舉辦的賞花會。


    因著前一陣子西洋參一事,所以大長公主對於大方貼懷的黛玉十分地感激。


    又是駱太太這個閣老夫人上門,所以大長公主在二門上親自迎了她們一眾人進去,駱家的女眷,尤其是幾個晚輩略略地有幾分惶恐之意。


    不過看著與大長公主寒暄致意駱太太,眾人複又寬心了。


    畢竟駱太太與大長公主年歲相差不多,又是閣老夫人,擔得起大長公主的親迎。


    吩咐人好生地招待駱家並靜孝郡主後,她這才離開了。


    其實府中如今的庶務都是管家並著嬤嬤們操持,她年歲大了,精力不濟,也不愛管這些。


    不過是借個名頭讓眾人有個聚會的場所罷了,誰還會挑剔主人家是否招待不周了?


    當然,也沒有敢挑剔的。


    貴婦們竟是人人以自己成為了大長公主的座上客引以為傲,又想想大長公主之孫,未來的公主府的家主,小侯爺顧子言如今也該是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眾人對於富貴,人口又簡單的長公主府又有了另一番的期待。


    女兒隻要一嫁進去就是當家主母,上麵又沒有婆婆立規矩,又沒有小姑子,小叔子扯後腿,多好的條件。


    也是因著這些條件,所以眾人將顧子言本人是個混世魔王之事選擇性地給丟到了腦後,畢竟男兒家性子不穩,貪玩也是有的。成婚之後,有了責任,要養家糊口,定然盡數改了的。


    還真別說,大長公主倒真是存著這樣的心思呢,孫兒十三四了,也該是準備的時候了,畢竟成婚不是兩三天地就能定下來之事,三聘六禮走下來,不折騰上兩三年那都不能說是重視!


    似黛玉和駱辰逸這般草草成親的,簡直是異數中的異數罷了。


    十年八年地未必能聽說上一迴,更別說是見過了。


    駱太太,黛玉一行人抵達時,各家的女眷們已經到了不少了,姑娘們盡數都是盛裝打扮,珠環翠繞,嬌聲俏語,搖曳生姿。


    年紀大了的人看著打打鬧鬧的姑娘們,似乎覺得自己都年輕了幾歲,不自覺地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來。


    駱太太帶著女媳們與相熟的人家打個招唿,彼此介紹上一兩句,問候致意,遞個見麵禮,林林總總。


    黛玉作為晚輩,收到了不少的東西,可也因為身份,送出去了不少的東西。


    不過大部分人都是上趕著過來拜見駱太太的,畢竟她年歲也大,身份也高。


    在場的除了幾位太妃,王妃之外,誥命中也隻有駱太太最高了。


    黛玉跟著大伯母身邊應酬,卻是讓她看見了一個熟人!


    史家的姑娘湘雲,史湘雲膩在南安太妃的身邊,不知道說了什麽,逗的眾人捧腹大笑。


    史湘雲今日打扮的也是富貴奪目至極。


    一身海棠紅的衣裙襯得這位姑娘人比花嬌,果然簪纓世族,非比尋常。


    “林姐姐……”


    看見了黛玉,湘雲似乎有些驚訝,不過片刻便收斂了起來,又是那樣嬌嬌俏俏的模樣,過來拜見了駱家的幾位女眷。駱家二嫂又對著湘雲介紹了自己的兩個堂妹。


    史湘雲與駱婉慧一般的年歲,卻是比駱婉瑜年長兩歲,所以彼此間重新廝見了一番。


    “我卻是沒想到,在這裏竟然會看到林姐姐唉,你都不大出門,老太太那裏也不常去了,老祖宗惦念你,前幾日還對著我和寶玉抹眼淚兒道,‘玉兒隻怕是忘了我這老背晦了’,她年歲大了,林姐姐果然不忙的話,也嚐嚐上門走動一二……”


    史湘雲第一時間不提究別的,反而是提起了賈母,這一番話說出來,黛玉心下黯然,麵上也有些不好看,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附近聽到了史湘雲幾句閑話的眾人看著黛玉的眼神就有些不對來,駱家二嫂今日的責任就是要照顧好四弟妹和兩位堂妹,聽了史湘雲這話,當下便不依了。


    賈府之前做的那些惡心事兒打量沒人知道呢?


    史家這位大竟然敢這麽說話,好一張利嘴!顛倒黑白,似乎不孝,不顧念舊情地是自家四弟妹了。


    駱家二嫂也知道黛玉為難,許多的話別人能說,她這個做晚輩的卻不能開口,再看看史湘雲臉上隱隱的義憤之色,冷笑了兩聲,緩緩地地道,


    “喔?史大姑娘這話兒是怎麽說的?不說榮國府做事兒不地道,卻來指責郡主不孝,這滿京都打聽打聽,誰不知道當初賈雨村彈劾文安公的所謂證據便是賈府提供的,這若不是聖人英明,一旦讓那賈雨村得逞的話,文安公死後也不能安寧,這難道就是史大姑娘嘴裏所說的仁慈?我卻是不大讚同呢,史大姑娘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呢。我常聽人說,史大姑娘在自己家做針線做到三更半夜,所以每每央求了那位老太君接了史大姑娘過府,才能鬆快兩日?”


    看著匆匆趕來的保齡侯夫人,駱家二嫂也不怕得罪人,直接打臉地道。


    “史侯夫人,雖然不知道府上光景如何,可著實不該這般無度地使喚侄女兒呢。畢竟年歲還小呢,眼睛熬壞了,別人隻怕也說是侯爺夫人您不慈呢,這苛待了侄女兒的名頭隻怕要落在您的頭上了。畢竟是沒爹沒娘的可憐孩子,叔叔嬸嬸都靠不住,也隻能自己學個眉高眼低,去巴結叔祖母罷了!”


    駱家二嫂與史家卻是另有一段仇怨的,當初她還在閨閣中,與駱家的親事也沒定下來,她唯一的弟弟在國子監讀書,弟弟是駱家二嫂自己一手照顧大的,姐弟倆感情深厚,卻被史家的紈絝子弟帶人給打了,究其原因,也是可笑的很,不過是看不上一個破落戶家的子弟,讀書的成績比自己好,每嚐能得了國子監先生們的誇讚。


    這簡直太可笑了,不過史家卻不拿此當迴事兒,打發人送了點銀子,送了幾根藥材就算是完了。


    駱家二嫂的爹娘又氣又恨,身子便不好了,纏綿病榻幾年,看著閨女出嫁,撒手人寰。


    駱家二嫂生怕史家子弟再欺負弟弟,也是為了讓他多些曆練,所以她嫁入駱家後,求了公公,將弟弟送去了江南讀書,好在她的弟弟是個爭氣的,寫信告訴自己,他成為了望林書院山長的入室弟子,總算是柳暗花明。


    饒是如此,對於史家,駱家二嫂可是一點兒好感都沒有,能逮住這樣好的機會奚落奚落史家,她簡直歡喜不迭,甚至還有些感激史家這位大姑娘的。


    雖然一口一個“史侯夫人”、“史侯夫人”地叫著,可臉上卻是丁點兒的笑意也沒有,明晃晃地義憤和滿臉的嘲諷。


    她永遠也忘不了史家打發的仆婦們一副高高在上,打發叫花子、破落戶一樣地口氣和言語。


    後來父母離世,族人對於他們姐弟倆頗為照顧,二叔二嬸子也嚐嚐打發人來問問自己的生活,可到底比不上自己父母,如何能不讓她恨?


    保齡侯夫人漲紅了臉,看著眾人臉上隱隱地帶著嘲諷之意,她簡直要瘋了!


    就知道這死丫頭不是個省油的燈,史家的臉麵要被她給丟盡了!


    可此刻保齡侯夫人也顧不上找史湘雲算賬,還是要將眼前的局麵挽迴才好呢。史湘雲丟了名聲,日後老死閨中與自己何幹?可是她的兩個女兒,心肝兒子還沒有說親呢。


    保齡侯夫人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黛玉俯了俯身子,


    “靜孝郡主,我知道你是個深明大義,大肚能容的,萬望你能原諒了雲丫頭的口無遮攔,你知道她並無惡意,不過是嬌憨無知罷了!”


    “哎喲,這話說的,您可別給郡主戴高帽子,既然知道我弟妹是郡主,史大姑娘還這麽口無遮攔,還能嬌憨無知地指責郡主,史家的姑娘可真是好教養呢!這也就是我弟妹,勢單力孤的,娘舅家都能算計,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也能指責。史大姑娘依仗的是什麽呢?”


    駱家二嫂今日簡直痛快極了,能有這麽一個場合,既能為自家出口惡氣,又能替弟妹撐腰,如何能不暢快?


    “行了,老二家的,你也少說兩句,破落戶兒似的,好似你不說話,誰會把你當啞巴賣了的,玉兒丫頭,帶著你兩位妹妹過來,拜見幾位太妃,王妃娘娘要緊,不過是小女兒家一時口舌罷了,別不依不饒地,還以為玉兒你仗著郡主之勢,欺負了誰呢!”


    駱太太淡淡地對著自家兒媳婦和攥著帕子的黛玉道。


    之前還覺得閣老家的這位兒媳婦不是個省油的燈,可是此刻再聽聽駱太太這幾句話,連消帶打的,什麽話都讓她給說了。


    果然薑是老的辣!


    黛玉聞言,對著保齡侯夫人和一臉無措,幾乎要哭出來的史湘雲點點頭,一左一右地牽著駱婉慧和駱婉瑜姐妹倆,去了大伯母身邊。


    駱家二嫂對著史家的幾位女眷們點點頭,也緊隨其後。


    “這是安南太妃,這位是北靜太妃,這位是安南王妃,這是東郡王妃,北靜王妃。”


    黛玉並著兩位妹妹一一地拜見了,幾位太妃王妃地對於靜孝郡主也是早有耳聞,現在看到她本人時,不說別的,這位郡主的容貌和氣度就能壓過在場的姑娘們了。


    可惜她已經成婚了,不過她身後的這兩個小的,雖然年紀弱,可各有千秋,也是令眾人讚了又讚的。


    眾人各自地準備了鐲子,玉佩之類的見麵禮,駱婉慧姐妹倆如今也不小了,也該是相看的年歲了,所以眾人想想自己家是否有適齡的少年人,再不然親戚家的也行啊。


    畢竟是駱閣老的侄女兒,能和駱家聯姻,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眾人看著這倆姐妹,眼神便熱切起來了。


    “老二媳婦兒,帶著你弟妹和兩個妹妹過去玩兒吧,不是賞花嗎?不是有詩會?縱然你兩個妹妹生的蠢笨些,去見見世麵總是好的。”


    看著兩個侄女兒隱隱地有些羞窘和為難,笑著吩咐兒媳道。


    “太太,我可是大才女,正是要躍躍欲試,拔了頭籌,得了公主殿下的賞兒的,您可得讚讚我,不是?”


    駱家小兒媳今日簡直社交技能點滿,逗的眾人樂不可支,總算是將剛剛的尷尬氣氛給緩解了過去。


    聞訊而來的大長公主卻是叫住了黛玉,


    “別人你都帶走,靜孝你留給我,好容易得了空兒,我卻是要好生地和靜孝聊聊呢。果真你能得了魁首,我倒是另有好東西賞你呢!”


    大長公主對著駱家小兒媳婦道。


    聞言,黛玉也隻能留步,對著駱婉慧姐妹倆安撫地笑了笑,讓她二人跟著二嫂子先過去了。


    “這位呀,便是靜孝了,是個好孩子!”


    大長公主滿臉笑容地說起了自己去林家去求西洋參一事,眾人年紀大了,疼愛兒子,寵溺孫子是常態,自然是能明白大長公主之心。


    頓時對著黛玉誇了又誇,讚了又讚的!


    “你們日後在外麵見了靜孝可要替我看著些,別讓那些阿貓阿狗地給欺負了去,這孩子生的靦腆又心善,雖說有駱太太在,可還是有那些不開眼的東西。若果然有人替我護著靜孝,老婆子也隻有感激的!”


    一時之間,黛玉感動,眾人動容,唯獨保齡侯夫人與忠靖侯夫人卻是被臊的一臉通紅,坐立難安。


    南安太妃與史家的兩位侯爺夫人關係倒是不錯,本想出麵打圓場,可惜的是,竟是插不上嘴,一時之間眾人捧著讚著大長公主仁善,稱讚靜孝郡主大方,不一而足。


    駱太太也是一臉地引以為榮,摟著黛玉道,


    “你們再是不知道我這個侄兒媳婦是多麽地體貼,往日裏一口好吃的都惦記著我這老婆子。心思也是極為靈巧的,接到了公主殿下的賞花帖子之後,看看我這全套的首飾,便是玉兒小兩口的手筆。你們說這樣好的孩子,誰又願意為難呢?”


    駱太太這一番話果然引起了眾人的另一番討論,畢竟駱家包括靜孝郡主在內的女眷們的首飾實在是奪目的很,盡管也不是沒有花兒樣式的首飾,可是這手工,這式樣,這成色,卻是令眾人眼熱不已。


    聽著眾人討論起了首飾衣衫的,保齡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是麵麵相覷,這事兒要早點化解,否則的話,隻怕要給史家惹麻煩了。


    保齡侯夫人此刻卻是要恨死湘雲了,這本不該是麻煩的,她和靜孝郡主關係好,有閨閣之情,未來雖然未必是助力,可好歹也有個往來的人家。


    可誰知,湘雲這個蠢貨,竟然鬧成了這樣!


    讓她更加惱恨的卻是今日之後,保齡候府隻怕要淪為笑柄了!


    畢竟家道中落,她們裁減了不少的下人,針線上也沒有幾個人,大部分的針線都是內眷們自己領了迴去,帶著丫頭婆子們自己做的,畢竟主子們身邊的丫頭婆子可沒有裁減,家中又沒有多少忙碌事體,帶著丫頭婆子們做做針線,正好也是打發時間了。


    這樣既是節省了人工,又不耽擱正事兒。


    自己的兩個女兒比起這個克親不祥的還要小上兩歲呢,可也沒聽誰抱怨過,為何湘雲就如此多的怨氣?這麽多的怪話?


    家醜不可外揚,現在這樣地被人赤果果地揭了出來,顯然湘雲隻怕是抱怨過不少次,所以這才讓駱家都得了消息。


    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因為怕別人說嘴,自己寧可委屈了自己的女兒一切都是緊著她,如今卻還沒落著好兒。


    保齡侯夫人簡直要慪死了,既然覺得賈府好,覺得那個寶玉好,那麽就在賈家別迴史家了!


    保齡侯夫人總覺得別人看著自己的目光是帶著異色的,待賞花會結束後,她的兩個女兒,侄女兒們哭訴著別人笑話了她們,而且還說了什麽母親為人刻薄,慢待了無父無母的孤女之類的。


    越發地讓保齡侯夫人火上加火。


    “雲丫頭,你果然說說,我與你叔叔到底是怎麽苛待你的?史家到底哪裏對不住你了?竟是要給史家惹下這麽大的禍端,將史家的臉麵踩到腳底下!”


    史鼐迴衙門之後聽說妻子有請,穿著官服便進來了,聽完了妻子和女兒的哭訴之後,他麵沉如水,打發人去叫了侄女兒過來。


    史鼐夫人冷著臉問道。


    湘雲雖然往日常有抱怨,可那都是背著人,在賈府的小女兒之間抱怨抱怨罷了,縱然是姑祖母眼前都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可偏生竟是讓駱家的二、奶奶知道了,她總覺得這肯定是小心眼,愛嚼舌根的林黛玉說出去的,否則的話,他們與駱家並無多少的往來,駱家二、奶奶如何能知道這些?


    “我哪裏會胡說這些了,不過是靜孝郡主看我不順眼,胡亂編排罷了,她往日裏在閨閣中,便是這樣小心眼,睚眥必報的性子,誰又敢招惹了她?”


    略去了自己心中的那點子不自在之後,史湘雲越想越覺得便是這樣,似乎自己沒有說過,也不曾抱怨過,偏生是黛玉胡說出來編排她的!


    “至於她不去賈府,不去探望姑祖母那些,不也是事實嘛?賈家如何就對不起她了?縱然那賈雨村彈劾她父親,可文安公不是清清白白的?不該感激一二,好歹也是賈府證明了她父親的清白?她竟是上門都不去,姑祖母有口好吃的都惦記著她。可是她呢,攀上高枝兒了,成日地巴結駱太太,還哪裏記得姑祖母對她的教養撫育之恩?偏偏那些人顧忌駱家的權勢,反倒是覺得她是個好的!”


    說到後來,史湘雲滿臉的嫉恨和義憤,似乎黛玉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歹人一般。她這樣一番顛倒黑白,胡攪蠻纏之言令保齡侯夫人瞠目結舌。


    饒是作為男人,兇狠手辣的史鼐也忍不住地覺得骨子裏有些發寒,這樣一個小姑娘罷了,如何會這般地醜陋?這到底是他們史家的教育太過失敗了還是那位姑母太過可怕了?


    “果然你覺得自己家的針線做到半夜三更才歇息,如何又有時間給寶玉做鞋?還是那樣精致樣子的,你也漸大了,避嫌都不會避?竟是巴巴兒地上趕著讓賈府一個丫頭指使著做活兒?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我的兩個女兒還要臉呢?今兒你來了這麽一出,你告訴我,史家女兒如何立足京城,將來如何說婆家?你自是不用愁,這鞋都做上了,自然是有國公府的公子哥兒求聘,可我的女兒卻還待字閨中,也請大姑娘行行好,少給咱們添些麻煩,成嗎?”


    史鼐夫人卻是從一旁的仆婦手中接過了一包東西來,露出了裏麵一雙精致了再精致的男子鞋來。


    史湘雲的兩個妹妹到底年紀小些,帶著極大的好奇盯著湘雲看。


    這下子算是人贓俱獲了,史湘雲再是繃不住了,剛剛臉上的憤恨和嫉恨盡數斂去,臊的俏臉通紅,雙手捂著臉,“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大姑娘可先別哭,到底還做了些什麽沒臉之事,當著你兩位叔叔,我與你嬸子,幾位堂妹的麵兒說說,可別日後再被人給翻出來,我沒臉倒也罷了,果然讓你兩位叔叔在朝堂上被人嗤笑,連累丟了麵子,那才好呢!”


    史鼐夫人看著匆匆前來的老三夫婦一家子,推了推哭的正兇的湘雲道。


    立即地就有史鼐夫人身邊的婆子低聲地迴了之前的詳情,總歸這位大姑娘,也是個厲害的,隻怕明日史家就要麵臨別人的冷嘲熱諷了。


    “二哥、二嫂,先別忙著教訓雲丫頭,先想法子讓靜孝郡主消氣兒吧,我隻擔心駱家會為了靜孝出頭。再者,二哥也應該知道靜孝的那位郡馬,顯見地不是個善茬兒,可別等著讓他動手,到時候史家隻怕是不夠人折騰的!”史鼎一臉苦笑地說道。


    “三弟這話是什麽意思?”


    “想想他坑了甄家一大筆錢,賈家也一起跟著倒黴就知道這人不是個好對付的……”


    畢竟非密室,他知道的也不多,史鼎當即住嘴不再多說。而且那個時候的甄家可正是如日中天之時,如今的史家能與當時的甄家相比?


    “夫人你備厚禮,咱們與三弟,三弟妹一起上林家賠罪!萬不能為史家招禍患!”


    史鼐也不是沒有決斷之人,當機立斷地道。


    “這都叫什麽事兒?哪裏有這樣的姑娘?竟是見天地給家裏惹禍,大姑娘往後可都改了吧,見天地給人賠情,家裏多少的好東西?還是幾輩子吃用不完的金銀?”


    史鼐夫人一邊地親自地去庫房準備禮物,一邊地數落道。


    “我並沒有靠著你們養活,不提別的,單單我母親留下的嫁妝也夠我吃喝一輩子了,可是你們呢,占了父親的爵位,還苛待我!我這樣一個小人能吃多少?能用多少?你們將家中產業敗完了,還來冤枉我將家裏的好東西都給送出去了!”


    湘雲想想往日裏自己聽到的那些閑話,此刻再聽聽二嬸的絮叨之言,再是忍不住了,對著眾人吼道。


    一室寂靜,史鼐夫人一臉的羞臊,自己一把年紀,兒女雙全了,竟然被一個晚輩這麽譏諷,她可要怎麽活?


    “雲丫頭,你這是什麽意思?”


    史鼐最怕別人說他是占了兄長的爵位,又苛待了侄女兒,所以他時常地囑咐妻子要多多地讓著湘雲,多多地寬待著湘雲。


    可惜的是,今時今日,竟然還是聽到了這話,而且還是從侄女兒嘴中說出來的!


    以往妻子說起過侄女兒的嬌憨口直,可史鼐一直都不大當迴事兒,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又有多欺人呢?


    可是今天呢,史鼐親耳聽到時,卻是刺的他心窩子疼,刺的他心肝肺都疼!


    所以自己一家子到底怎麽苛待了侄女兒了?


    大嫂子的嫁妝,自己早就吩咐了妻子封存起來了,自己家沒想過挪用一分,至於家中的府庫,還了大頭的國庫欠銀之外,基本上就成空的了,所以他們才不得不縮衣節食,才不得不裁減下人,才會用家中太太奶奶姑娘們做針線。


    可在吃喝上,可在用度上,卻是從來都沒有委屈過誰呢?


    尤其是自己的侄女兒,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委屈她的。


    可是如今呢?


    聽著侄女兒的怒吼,看著妻子的一臉尷尬羞臊,他突然地有些恍惚,這,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了呢?


    “老爺——”


    “二哥——”


    史鼐隻覺得自己眼冒金星,然後在夫人和弟弟的嘶吼聲中,軟軟地倒了下去!


    “湘雲丫頭,你,你好樣兒的!”


    史鼎夫人對著一臉楚楚可憐的湘雲道。


    這樣的侄女兒,簡直就是個白眼狼,誰能養的熟?好在自己夫妻幸運,隻是可憐了二哥和二嫂呢!


    “二嫂,別擔心,夫君,背著二哥去內室躺下!管家,快去讓人請了王太醫過來!來人,送了湘雲丫頭迴她自己的院子,沒有主子的命令,別讓姑娘亂跑!”


    最後看著方寸大亂的二嫂和一臉冷汗的丈夫,還是史鼎夫人最後站了出來,吩咐眾人道!


    “我偏不,我明明沒有氣倒二叔,你們可別將這個責任推到我頭上!”


    此刻的湘雲卻是知道怕了,一臉倔強,可語氣卻是幹巴巴地。


    “你這個掃把星,你這個克親克母的,如今你要做什麽?老爺果然有個一差二錯的話,那麽就別怪我了!大姑娘!我就是個心黑手辣的,見天地磋磨你的。以後我會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做磋磨,什麽叫做心黑手辣!”


    史鼐夫人撲了過去,不過卻並沒有打湘雲,不過臉上的恨意卻是怎麽遮都遮不住的!


    這次她是真的傷心了,老爺是一家子的頂梁柱,自己的三個孩子都還沒有成家呢,可是竟然被這個臭丫頭將老爺給氣倒了。


    果然老爺沒事兒倒好,一旦老爺身子不舒服,那麽史湘雲,你就別怪我了!


    看著她這樣毫不掩飾的狠辣和惡毒,史湘雲嚇的一個瑟縮!


    可她做錯了什麽?說錯了什麽?


    難道不是二叔他自己心虛所以才倒下去的嗎?難道不是自己戳中他的心窩子了?


    湘雲越發地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一臉的倔強和無畏。


    “翠縷,收拾東西,咱們去榮國府,暫住幾日,省的這個嫌棄我,那個抱怨我的!”


    史湘雲此刻竟是不怕了,而且姑祖母老太太肯定是會護著自己的,以往她最疼愛的除了寶玉,可不就是自己了?


    史湘雲想的好,可惜的是,翠縷卻沒有敢挪動一下。


    “來人,將翠縷送迴賈府去,這賈府的奴才,史家可用不起,送大姑娘迴屋!別讓我再看到大姑娘亂走,亂跑的!”


    史鼎夫人攔住了二嫂,越俎代庖地對著周圍的婆子丫頭們道。


    眾人一看兩位夫人果然一臉的怒意,也不敢放了大姑娘自由,所以不管湘雲怎麽掙紮,她都掙脫不開這些膀大腰圓的婆子。


    不大一陣子,王太醫便進了府,史鼐不過是氣急攻心罷了,所以紮了幾針下去之後,他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不過是氣急攻心,並無大礙,好生休息幾日即可!”


    看著眾人的臉色,王太醫便知道這裏頭隻怕是另有詳情,不過這與自己無關,所以他並不想摻和進去,所以留下了方子告辭離開了。


    “算了,別去計較了,計較那許多又做什麽呢?到底沒有多大的意思。咱們得了靜孝郡主的原諒之後,求個外放,離開京城也過幾年的消停日子吧。將雲丫頭和寶玉的婚事兒定下來,將大嫂的嫁妝一分不少地交給姑祖母,日後雲丫頭的事情就看她自己的罷,咱們別折騰了,成嗎?”


    史鼐想想自己這些年的心血,簡直心累,對著妻子和弟弟道。


    “好,這是最後一次,我容忍她最後一次,一切就都按老爺說的辦。”


    史鼐夫人咬咬牙,對著丈夫道。


    至於史鼎麽,他自然是一切都聽著哥哥的,所以也點頭同意了。


    這場賞花大會,駱婉慧姐妹倆算是出了不大不小的風頭,一個是第三名,一個是第五名,都是親自得了大長公主的賞的,不過是些筆墨紙硯罷了,並無其他奇巧玩意兒。


    到家之後的黛玉將在宴會上的事情說給了丈夫聽,看著他的臉色很不好,黛玉倒是有些後悔了,她並不委屈,因為已經有許多人替自己撐腰,已經得了許多人的偏疼和維護了,所以十分地沒有必要鬧成這樣的。


    “你別生氣好不好?我並不怪雲妹妹,也不覺得委屈,隻是……隻是……”


    “好,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生氣。”


    駱辰逸看著這樣心善的黛玉,也隻能搖頭苦笑。


    至於史湘雲,收拾一個小丫頭還不簡單。


    不過既然黛玉不想惹事兒,那麽就罷了!


    不大一陣子,聽說史鼐兩兄弟攜夫人上門,駱辰逸與黛玉夫婦倆對視一眼,大致地能猜測到史家人來的緣由。


    “好了,我先去外麵了!”


    果不其然,史家兩兄弟、兩妯娌倆上門為的便是道歉,因著湘雲的失禮,所以眾人也顧不上史鼐的身體狀況了,也沒有送了帖子,直接地帶著重禮上門,做了惡客。


    “兩位侯爺卻是忒過客氣了,不過是閨閣女兒家拌嘴幾句罷了,郡主和史大姑娘也是從小兒一起長大的,難道她不知道她的脾性了?所以萬不可如此客氣!”


    駱辰逸對於史鼐兄弟的謙卑表現的也很客氣,總歸人敬他一尺,他還人一丈。


    史湘雲是史湘雲,史家是史家,這一點駱辰逸卻並不會將雙方牽扯在一起的。


    “卻是咱們沒有教導好雲丫頭,畢竟她失禮在前,雖然咱們也知道郡主是個大肚能容的,可史家如何能這般失禮?所以今日上門,不為別的,隻承望將來兩家能有個走動罷了!”


    史鼎生怕哥哥話說多了再累著他,所以主動地張嘴說道。


    “是呀是呀,三弟他說的對。”


    “好說好說,彼此都住在京中,往來的機會也多的是呢。”


    駱辰逸卻是不知道,月餘後,史湘雲和賈寶玉的親事定下來之後,史家二房和三房兩家子就謀了外放,離了京城,好多年都沒有迴來,直到後來史家抄家,被兵丁們押解進京。


    煊煊赫赫的一門兩侯,也最終地煙消雲散!


    黛玉在後宅聽著兩位史夫人的種種抱怨,對於湘雲也是無語,明明知道叔叔嬸子是她的依靠,竟然敢這樣大喇喇地得罪,她到底依仗著什麽呢?


    可黛玉又能說什麽?


    她不是史家的正經親戚,和湘雲之間如今也沒有那樣深厚的感情,所以也隻能微笑聽著罷了。


    至於她對於史家生怨,對湘雲生怨,卻並不會,所以請兩位侯爺夫人放心。


    聽了靜孝郡主夫婦的保證之後,史家人這才半放心,半擔憂地家去了。


    至於禮單子,為了讓史家放心,林家也是盡數地收下了。


    果然都是些好東西,史家雖然看著敗了,不過這底蘊猶在啊!


    駱辰逸看著禮單子上的這些雅致物件兒,心中想道。


    當天晚上迴去,史家的幾位當家主子們就開始整理史湘雲的嫁妝單子了。


    雖說史鼐讓妻子將大嫂的嫁妝都給封到府庫裏了,可真也不算是一點兒都沒有用,比如說現銀什麽的!


    畢竟史家現在不比以前了,家中實在是太過轉不過彎兒來了,保齡侯夫人還是會緊急挪用上一些,有的事後填補迴去了。


    比方說是丈夫和三房都知道的,比方說是大額。


    可並不是每一筆都還了迴去,史鼐夫婦名下隻有一個寶貝疙瘩,心肝肉的,雖說家裏緊著誰,可也沒有緊著他的道理。


    可這哥兒花錢用度可是個沒譜兒的,成天狐朋狗友,胡吃海塞,交際往來,那樣兒不用錢。


    而且這位小爺還學什麽古人風範,孟嚐之風,所以手頭上越發地散漫了。


    家中沒有現銀了,所以史鼐夫人便會挪用大嫂的嫁妝一二。


    這不,時間久了,這又是個不小的坑了。


    所以現在看著空出來的這十餘萬兩的缺頭,史鼐夫人一臉的訕訕然,其他人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二嫂,雲丫頭說咱們挪用了她娘的嫁妝,如今瞧著還真是有這麽迴事兒的,也不算是雲丫頭滿嘴胡沁呢!”


    雖說史鼎夫人日常交際往來什麽的都是跟著二嫂一起,說話也是一個口吻,出氣兒也是同一個鼻腔子裏的,可是一旦涉及到了利益,涉及到了這銀錢上的往來。


    史鼎夫人頓時覺得三房簡直是吃虧死了。


    史鼎似乎是沒有聽出自家妻子的嘲諷一樣,盯著研究半天的茶盅子,這才緩緩地道,


    “我們夫妻先迴去了,二哥和二嫂辦事兒咱們放心,肯定是不會虧待了雲丫頭的,”


    史鼎這話說完之後,直接地就轉身離開了,他媳婦兒還愣了下,看著丈夫的背影,這才迴神過來,急忙地跟了上去!


    話說她往日裏怎麽沒發現自家老爺竟然是這麽個心思靈巧的呢?


    一室寂靜,看著一地雞毛的花廳,史鼐的臉色不大好,白裏透著青;史鼐夫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青裏透著白!


    夫婦倆一個惱,一個是羞;一個是怒,一個是窘!


    “這些錢都花哪兒去?”


    良久之後,史鼐長長地歎了口氣,問一旁坐立難安,一臉羞臊的妻子道。


    畢竟結璃十多載,史鼐自問對於妻子還是比較了解的,這錢的去處他隻怕也能猜到,所以這樣地問道。


    “這不,承兒這幾年漸大了,和同窗朋友之間的交際往來也多了,我這,這不是沒法子的事情嗎?但凡有任何的轉圜的餘地,我肯定,肯定不會挪用大嫂和雲丫頭的一分一毫的,承兒他爹,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那樣兒人,見著幾個錢就走不動道兒了!”


    既然說開了,史鼐夫人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對著丈夫剖白自己道。她口中的“承兒”便是史承,是保齡侯夫人的小世子,唯一的繼承人。


    “唉,也是難為你了。都是我這個為夫為父的無能,所以才迫使你做了這種事兒,承兒那孩子,往年裏我太忙,所以沒有時間管教,如今謀了外放,我空閑時間多了,好好地教導他。這麽多年過來,承兒隻怕也不是讀書的料子,還不如老三的那個小的,所以我親自教導他,日後,日後總歸要給他個吃飯的本事!”


    史鼐倒還算是個坦蕩的大丈夫,並沒有因此就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妻子身上,反倒自責自己無用無能。


    往日裏夫妻倆感情本來就好,這下子史鼐夫人自然是更加地愧疚,更加地感動,


    “老爺萬不可這麽說,並不為難,咱們家雖說是家道艱難了些,可老爺這樣待我,縱然吃糠咽菜,我也是甘之如飴,更何況還沒有到那個份兒上呢。老爺也別愁這筆款子,我名下還有兩個之前的鋪子,賣了湊湊也就夠了!畢竟是花在了我兒身上,我也樂意!”


    史鼐夫人說到最後,臉上的表情也從羞愧轉變為了堅毅。


    “夫人,這錢你別擔心,我來想辦法,總歸我還沒無能到要賣了你的嫁妝鋪子的地步,你且放心吧,總有法子的!”


    史鼐想起了之前的那件事兒,自己這些年因為父兄的教導,所以一直都不摻和這些有的沒的,可是如今呢?


    卻是鬧的家中幾乎是一貧如洗。


    不管是為了孩子們還是別的什麽,他都決定要試試了!


    這些事情隻要自己知道就成了,三弟和妻子家人就沒有必要說了。


    史鼐終於下定了決心,五日後果然給了妻子一匣子的銀票,整整地十萬之數。


    “老爺,老爺,這麽多錢,這……”


    數錢數的手抽筋,腳發軟,站不穩的史鼐夫人帶著顫音地問著自家老爺。


    “你放心,並不是來路不正的,也沒有任何的麻煩,不過是我想起來了外麵還有咱們家一筆欠銀,不過是將這幾筆欠銀收了迴來罷了,你放心吧!”


    史鼐不欲多說,神色中隱隱地帶著幾分亢奮之色,安撫妻子道。


    史鼐夫人對此半信半疑,她嫁入這個家快要二十年了,家中什麽情況她還能不知道了?什麽時候竟然又有人欠著史家的了?


    可是丈夫都這麽說了,那麽她也隻能這麽信。


    “鋪子還是要賣的,老爺想要謀外放,留著鋪子由著下人打理我也不放心,所以還是賣了,咱們去了別的地方再置辦也是一樣的,你道好不好?老爺?”


    史鼐聞言便知道妻子這麽做是為什麽了?


    拍拍她的手,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史鼐再也沒想到,他就是因為十萬兩銀子的空缺罷了,就將整個史家卷入到了萬劫不複的事情中,可惜的是,後悔已經晚了!


    那個時候的他,以及自己的三弟,盡數被流放,史家的子弟步上了甄家的後塵,成為了罪籍。


    可是那個時候的史家卻沒有一個王爺的外甥和當太妃的女兒當靠山,所以史家的子女們永遠地就成為了罪籍,傳承下去。


    甚至連累的他的兩個女兒被休棄,一個在姑子廟裏殘喘度日,一個抹脖子上吊,直接死了!


    至於史鼎的一兒一女,到底還算是堅強些,兒子賴在賈寶玉、史湘雲的身邊,白吃白喝不說,若是氣兒不順,對著自己的這位堂姐還會飽以老拳,因為父母說了,史家有今日,全因史湘雲這個克親不祥之人。


    那個時候的湘雲成天地要防著丈夫丟下自己走了,對於堂弟的拳頭還能如何?


    史鼎的兒子畢竟是成年男人,而且還是從小兒就勵誌要上戰場,成為將軍之人,從啟蒙開始便一直舞槍弄棒,一身的蠻力。


    本來養活自己,再不然上了戰場,他都能生活的更好。


    不過這位偏不,總要在走之前找史湘雲這個大堂姐收迴了利息才行!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保齡侯府·花廳


    “湘雲丫頭,這是你母親的嫁妝單子,這是賬冊子,今日就一起地交到你手裏,當著你三叔三嬸的麵兒,你仔細地查閱查閱,算計算計,以後總別再說我們這些當了叔叔嬸子的虧待了你,又霸占了你的什麽?又挪用你的之類。”


    眾人隻以為她是因為賣了自己的鋪子,所以這位當家侯爺夫人的語氣才這麽衝,才這麽不依不饒的。


    隻有史鼐和夫人知道她到底是在氣什麽,到底是在惱什麽。


    長輩看顧你的時候,你也許會覺得煩躁,會抱怨他們管的寬,可一旦真的長輩們撒手不管了,你第一時間絕對不是歡欣雀躍,反倒是是覺得心慌!


    別人如何反應史湘雲並不知道,可是輪到自己頭上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沒有一絲絲地歡喜,反而有一種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恐慌。


    看著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可憐模樣,再也沒有了昨日那個囂張之態,史鼐到底是軟了心腸,畢竟是大哥留下的唯一的一點子骨血,養在身邊十多年,他哪裏能沒有半點兒感情呢?


    “雲丫頭,你別怕,我們這也不是以後再不管你了。不過是因為你現在也漸大了,也該學習些管家理事的本事了,所以才將你母親的嫁妝還給你,日後可都要你自己料理了。別人雖好,可終於這個世界上最能相信的還是自己。所以你要記住了,這些東西是你以後安身立命,後半輩子的保障!”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們這是嫌棄我,不管我了,是不是?就是因為我昨兒說了那樣的話,說中了你們的心事。所以你們,你們惱羞成怒,要丟下我不管了,是不是?”


    她也不知道,明明是該哭著求著讓叔叔嬸嬸原諒自己的,可為何話到了嘴邊,就成了這樣了!


    這一刻,別說是史鼐夫人了,就是史鼐也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雲丫頭果然是個養不熟的。


    史鼐心中的失望溢於言表,默默地不吱聲好半晌,嚇的湘雲連眼淚也不敢掉了。


    “好了,我也累了,你先迴去吧!”


    史鼐無力地對著史湘雲揮揮手,然後將她給打發了出去。


    這種趕蒼蠅似的舉動簡直要讓史湘雲給鬱悶壞了,她自己也是覺得沒臉的很,所以悶著頭直接地跑了出去。


    “二哥,你還好吧?”


    史鼎帶著幾分的擔心問道。


    “放心吧,我沒事兒,好了,你們夫婦也收拾收拾,咱們一起上姑媽家吧!”


    史鼐對著自家弟弟搖搖頭,吩咐道。


    “好的,二哥……”


    史鼎夫婦離開了。


    史鼐夫人一邊上妝一邊掉眼淚兒,


    “好了,讓你受委屈了,日後再也不會了!”


    史鼐安慰著妻子道。


    “我並不覺得自己受了委屈,我隻是為老爺覺得不值罷了!”


    史鼐夫人收了淚,搖搖頭,疼惜地對著丈夫道。


    賈家·榮慶堂


    對於這個久不上門的侄兒媳婦的到訪,賈母還是歡喜無限的,畢竟自己的娘家。不過兩個侄兒媳婦的顏色都有些憔悴,尤其是是史鼐夫人,濃濃的妝容都遮不住紅腫的眼眶了。


    賈母雖然覺得詫異,不過也沒有詳詢。畢竟可能會涉及到別人的家醜內、幕之類的。


    她一把年紀了,難道這麽點兒眼力價兒都沒有?


    眾人一時寒暄畢,陷入了沉寂中。


    史鼐夫人清清嗓子,對著在坐的姑媽和表弟媳說道,


    “這樣的事情,本不該咱們女方厚顏先開口,可畢竟這裏是姑媽府上,咱們兩家裏平常也是親密無間的,所以今日我便厚著麵皮先開口了。”


    “喔?到底是何事竟讓你如此為難?”


    賈母聽著這話不像,張嘴問道。


    “既然姑媽詢問,那麽我就直接說了,我想問問姑媽和表弟妹,雲丫頭和寶玉的親事兒府上是怎麽打算的?到底什麽時候能將此事給定下來?”


    “你說什麽?什麽親事?雲丫頭和寶玉?”


    別說是王夫人驚訝了,就是賈母也極為地震驚,迭聲追問。


    “難道不是嗎?府上若是沒有這個意願,雲丫頭又何必為了給寶玉做鞋,眼睛都快熬瞎了;又何必為了維護府上,維護姑媽,在前日的長公主府上,竟是不顧那麽多人在場,直接給了靜孝郡主沒臉,還說什麽府上指使賈雨村彈劾文安公,是為了證明文安公的清白。您聽聽,這樣的話,靜孝郡主沒有和咱們鬧翻,沒有找咱們府上的麻煩,是不是已經是很仁厚的體現了?我們兩房為了消弭這個禍端,竟是連夜地上了靜孝郡主府上去賠罪。郡主和郡馬倒都是通情達理之人,幸好沒有為難咱們,否則的話,如今史家隻怕要大禍臨頭了。”


    史鼐夫人夾槍帶棒地一頓,說的賈府眾人麵上一陣青,一陣紅的,唯獨邢夫人,卻是大喇喇地道,


    “這是自然,玉兒和她女婿可都是通情達理的好孩子呢!”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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