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這般想,容婉仍是壓不住自己心中的怨氣,這兩世,她魂牽夢縈,千方百計想要得知父親為何而死,可在他們口中,竟是這般可笑的理由。


    想到這裏,容婉微微頷首,手扶在窗體頂端


    窗體底端


    椅背上,寬大的袖口掩飾了她有多用力的握緊自己的手。


    洛寅見容婉的臉色不對,站起身來,想要說些什麽,不過還未開口,便見容婉蹭的一下,奔出正屋。


    洛寅毫無預備的站在一旁,顯然被容婉的突然離去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洛老太爺,卻見洛老太爺哀歎一聲,微微閉了眼,搖了搖頭,道,“隨她去吧!”


    洛寅點點頭,想著容婉應是迴到了那處獨立的院子,雖然心中忐忑,但還是稍稍放鬆一些,再多看起來難以接受的事,經過時間的消逝,終歸都能想透。


    隻不過此事卻不如洛寅所願,守門的仆從來報,說是容婉掩麵出了府去,就連身後跟隨的婢女,都被她甩的不知去向。


    這麽說來的話,便是容婉自己一個人出了府門離開了,而具體她迴了哪裏如今無人得知。


    洛寅這下不淡定了,容婉獨自一人跑了出去,而情緒也不穩定,偏偏身邊還無人跟著,他能怎麽辦?


    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坐以待斃,因此,便向洛老太爺告辭,吩咐著府中抽調人手,忙著到府外分幾道路去尋,不過這茫茫蘇州城,若是成心想躲,又哪裏是那般容易尋到的。


    如今洛寅隻是期盼容婉沒有跑那麽遠,還能讓他們快速找到,不過他的期望定是又一次落空了。


    容婉不僅跑的很遠,而且藏得很嚴實。


    彼時的容婉此時不知在誰的府中,屋中隻有她一人。雖然外麵還是青天白日,可是這間屋子卻是晦暗的很,她獨坐在牆邊,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方才她從洛宅跑出,並未分辨去往哪道路,隻是憑著心中的一腔憤恨往前跑了許遠,正當她忽而站住,惶然不知身處何方之時。卻見麵前出現一隊人馬。


    而這隊人馬之中,容婉隻見道一個分外眼熟的麵孔,那便是荀湛,她隻見荀湛不知正同身側的人說些什麽,偶爾直視前方,便見她這般堵在他們的麵前。


    那身著官服的人看見她堵在路旁,她甚至能清晰的看見那官員的眉目都皺在一起,正指揮這身旁的侍衛不知在說些什麽,便聽荀湛出聲打斷,同那官員說了幾句。便見那官員討好這,點頭哈腰的應了聲。


    在這之後,荀湛便朝她走了過來,好似問了她幾句話,她也恍恍惚惚的答了,而後便見荀湛皺了皺眉,扯過她的手臂,將她放在了馬背之上,他坐在她的身後,揚起馬鞭。她渾渾噩噩,轉眼間便到了這所宅院。


    方才荀湛將她丟進屋內之時,還說了一句話,“這裏無人。也不會有人知道你在此地,你若有事,便在此處宣泄完了再出門便是。”


    說完,他便關了門,門廊外搶起了他離去的腳步聲,她的周圍重迴寂靜同黑暗。


    說來也是奇怪。她方才初聞其中秘密之時,心中甚是憤恨的很,隻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哭上一場,因此,她甩開了跟著她的白瑤。


    可遇到了荀湛之後,她忽而所有的憤恨,都消解了一般,她的理智全都迴了過來,她也感謝這片黑暗,讓她想明白許多。


    此刻的她,並不應該傷春悲秋,而是好好打起精神,尋到那個幕後之人,將其消滅,才算是解決了問題。


    而前世的她,根本不知此中緣故,而那人更是暗地裏行動,她根本便尋不到那人的蛛絲馬跡,更不要提能將那幕後之人找到。


    如今聽洛老太爺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說了清楚,心上的那條線路才算更為清晰,若是私下告密的那個人是荀氏中人,可是依荀湛的所作所為,以及他對此事的好奇之處,容婉便知此事同他定無關係,她又該不該將此事告訴荀湛呢?


    可是若從這裏下手的話,得到荀湛的幫助才是至關重要,她的祖母荀琳,怎麽說也是荀湛的親姑母才是。


    容婉心中有了眉目,便不再此間屋子躲著了,而是站起身,推門出來,而庭院之內,果真如荀湛所說,空無一人。


    她心中暖了暖,便緩步走出庭院,她放出院門,便見到荀湛的身影在一旁的常青樹旁背對著她站著。


    怎麽說她也在屋內待了一個時辰有餘,難不成荀湛在此處站了一個時辰麽?


    隻不過此念頭一出,容婉便意識到自己想左了,常青樹旁又有什麽好看的,一站站一個時辰,會忘了如何走路吧!


    容婉方才出院門之時荀湛便聽到了腳步聲,隻不過等了許久,也為聽見有人開口,便自行轉過身來,見她正在煞有介事的發呆。


    他皺了皺眉,朝容婉走近了兩步道,“哭夠了?”


    容婉迴過神,連忙搖頭道,“我並未要哭。”


    荀湛嗤了一聲,視線放在容婉的眼睛之處,並未見眼睛之處有通紅的模樣,便像是她所說,沒有哭過,隻不過方才,他覺得要是再晚一步,她就會哭出來,怎麽這會兒,倒是好了。


    “今日可是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事?”荀湛開口問道。


    容婉應了聲,想起她方才再屋內所想,徑直問道,“你想知道麽?”


    荀湛笑了笑,“這有什麽想不想的,你若是對我說了,也許是好事,也許又是壞事,不過你若不對我說,那定然是壞事了。”


    容婉頓了頓,他這意思豈不是本就應該告知他?


    不過容婉在屋內已然想好,也不同荀湛繞彎子,直接問道,“若我說此事的幕後者也許是你們荀氏之人,你怎麽看?”


    容婉的眼睛裏聚著光看向荀湛,想要看看荀湛的反應,卻是不以為然,像是在情理之中一般。“我信。”


    容婉未意料到荀湛會這般說,雖是微微有些震驚,但還是迴過神來,問道。“難不成你心中已經有了懷疑之人?


    荀湛看了一眼容婉,爽快的答了一句,“沒有。”


    “方才你說的也許,也許是,也許不是。對於這般模棱兩可的答案我自然是信的。”荀湛一出口,容婉才覺得,她又被忽悠了。


    可荀湛這模樣,擺明了是想知道此事的完全經過,才會給予中肯的意見,容婉頓了頓,看了一眼周圍,雖是空無一人,她還是不怎麽放心,便開口問道。“有方便的地方麽?”


    荀湛知道她領悟了自己的意思,也早有準備,便道,“就在這裏吧!”


    可容婉始終覺得再外麵不安全,便道,“此事說來話長,還是坐著講比較好。”


    荀湛輕聲“唔”了一聲,似是領悟了容婉的意思,便邁開腿朝一旁走了幾步,手臂順勢而下。指向一旁的石桌石凳,大發慈悲道,“就坐在這裏說吧!”


    容婉無奈,既然荀湛堅持不迴屋子內。那也隻能坐在這裏開口了。


    因此,容婉便是開口,將有關荀琳的一段往事告訴了荀湛。


    荀湛聽完,沉思了相當一會兒,這才了然的點點頭,說起荀琳。比荀湛的父親還要大上幾歲,因此有些事,荀湛的父親知道,但無論是他,還是荀策,抑或是當今的荀皇後,對於此段往事便沒聽過一字一句,因此對此事完全不知。


    此時聽容婉一說,這才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終而得知為何荀氏在上一代開始沒落,怪不得鐵長老如今這般著急,原來是荀氏還有這麽一樁欺上瞞下的惡事。


    可看如今的聖上這般模樣,依舊對他寵愛之極,不知當今聖上是否清楚此事?


    容婉一直在看著荀湛,想知道他是否想起了什麽,可誰知荀湛竟是站起身,直接道了一句,“走吧!”


    “呃?”容婉還停在原地,對荀湛說走恍若未聞,卻又不知為何,她好似一直在等著他的答案呢!


    隻是荀湛卻隻字未提,丹鳳眼微挑了挑,似笑非笑的看著容婉道,“難不成你要在這裏過夜?”


    說完,又自問自答一般嘖嘖兩聲,繼而道,“身為女子,要懂得自愛。”


    說完,頭也不迴的便往前走。


    而容婉倒是被荀湛最後一句話,像是被雷激了一下,連忙迴過神來。


    她早便知道,荀湛是毒舌的,可每每都不長記性,偏要被他挖苦才算反應過來。


    容婉急忙走上前,見荀湛放慢了腳步,她便越過他走到前麵去,隻不過後者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往後撤了一撤,迴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看了她一眼,輕蔑道,“這裏是蘇州城近郊,你要走迴去?”


    容婉頓了頓,就這點路程,她估計要走半日,等迴到洛宅之時,怕是腿都要跑斷了,自然連忙搖頭道,“國舅爺將阿婉帶過來的,自然是國舅爺將阿婉送迴去。”


    隻不過說完,容婉便有些後悔了,這也虧得荀湛不理會於她,若是較了真,真將她仍在此地,她便無理可辯了,因此便僅僅的閉上了嘴。


    荀湛見她還算識相,也不再說,直接跨出這座宅院,見容婉跟在他身後,先去牽了一匹馬過來,道,“走吧!”


    容婉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荀湛,她早已將方才她怎麽來到這裏的忘得幹幹淨淨,此刻見荀湛又牽了一匹馬過來,想起他們二人曾經共乘一馬,麵上竟然有些發燙。


    荀湛見容婉不說話,眸子深了深,問道,“怎麽?上馬。”


    容婉幹咳了兩聲,稍稍有些結巴,“隻有這一匹馬麽?”


    荀湛挑了挑眉,看她一眼,“你會騎馬?”


    容婉頓了頓,分外尷尬的搖搖頭,“不會。”


    荀湛看了她一眼,十分利落的伸手,環住容婉的腰,還未等容婉反應過來,一伸手,容婉已經坐在馬背上,方才的情形倒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容婉隻覺腰間還停留著方才的溫熱,久久不肯散去。


    荀湛也不再看她,直接翻身上馬,雙手握住韁繩,將容婉環在中間,容婉雖是直著身子,盡量避免同荀湛接觸,但正經過一段崎嶇不平之路,一個顛簸,便讓容婉毫無防備的結結實實的摔在荀湛的懷裏。


    容婉麵色一紅,便要坐直,隻不過這難度極大,這一路,容婉幾乎是倒在荀湛懷中從未離開過。


    直至到了蘇州城中,荀湛才放慢了速度,不過鑒於兩人共乘一輛馬車著實顯眼的很,荀湛便下了馬,隻是拉著馬的韁繩走著,留容婉一個人坐在馬背上。


    但荀湛始終是當朝國舅,她這般將他當做馬夫使喚,怎麽看都不合時宜,因此,她便出聲道,“已經到城中,不然我先下馬吧!”


    誰知荀湛看了她一眼,“你再囉嗦我就將你再帶迴去。”


    容婉一聽,瞬時便閉了口,她怎麽覺得,荀湛今日的無賴程度比之以往呢?想拒絕都拒絕無門。


    好在天色漸晚,路上的行人並不多,距離洛宅也並非很遠,走了幾刻鍾,便到了洛宅門前。


    隻不過此時的洛宅門前,洛寅和其夫人李氏都在門外站著,見容婉乘著馬歸來,連忙迎上前來,分外關懷道,“阿婉,你到哪裏去了,可是嚇壞我了,沒出事吧?”


    容婉此刻已經很是平靜,看著洛寅比來時要漠然一些,差別並非很大,但是仔細聽還是能聽出來的。


    果真便見洛寅頓了頓,不知說些什麽,隻是視線偏向別處,便見拉著韁繩的荀湛,連忙行禮道,“草民見過國舅爺。”


    荀湛擺擺手,道,“我在汴京城同洛氏容婉是故交,方才正好碰上,便送她迴來,既然送到,你們將她接近府吧!”


    洛寅點頭稱是,而身在一旁的白瑤連忙過去攙扶容婉,也許是因著有人的緣故,荀湛的目光便是一刻也未放在容婉身上,任容婉緩慢的下了馬。


    他這才跨馬而上,對著洛寅點點頭,便策馬而去。


    洛寅長籲一口氣,碰上容婉的目光,又尷尬的偏過頭,小心翼翼的對著容婉道,“你還未用膳吧,我吩咐小廚房給你做些膳食可好?”


    容婉點點頭,禮儀周道,“那便多謝大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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