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又開始發熱了。前兩天就一直發熱,好不容易燒退了下去人醒了,結果剛出來一會兒就又開始了,君上明天就到大梁,看到公子這樣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還好從公子卬府上出來了,若是在在公子卬府上見著他們公子這般淒慘,隻怕當場就要拎著刀子朝公子卬衝過去。等馬車到了驛館,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小乙看著他們家臉色緋紅、額上甚至滲出冷汗的公子,小聲喊了兩聲,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迴應,於是掀開簾子讓小甲過來將人抱下去。公子卬說是不放心他們大晚上出來,竟然親自跟了過來,如果不在他之前讓小甲將公子帶進去,那人肯定會厚顏無恥的湊上來。他們家公子已經被害成這樣,無論怎樣他絕對不會讓那混蛋有機會碰到公子。小甲原本想著先進驛館裏看看,聽見車裏的聲音後趕緊轉了迴來,小乙平時不怎麽幹重活,讓他抱人走那麽長距離,隻怕沒走兩步就得把他們家公子摔了。公子卬剛和負責驛館的官員打好招唿,迴頭看到公子霽身邊的隨從過來,臉色雖然依舊不怎麽好,卻也沒和對待自己人一樣暴躁。小乙在他們家公子進了房間之後才出來,找到公子卬後滿眼著急,“公子,我家公子又開始發熱了,能盡快找疾醫來看看嗎?”“早說了讓他留在我府上,現在可好,來這兒找疾醫都費勁。”公子卬低聲罵了一句,要不是怕衛霽醒了之後真的鬧起來,他甚至想趁著人又睡了再將人帶迴府上。誰讓現在對人念念不忘的是他呢,再怎麽不高興,疾醫也還是要找的。公子卬在這兒怎麽都不舒服,讓人拿著他的令牌去將之前來府上給衛霽治病的疾醫喊來,然後轉身上馬離開。驛館布置的再好能有他的府邸舒服嗎,脾氣怎麽就那麽倔呢?小乙看著公子卬走遠,捏了捏拳頭然後迴去照顧他們家公子,不能再燒下去了,再燒下去就真的要燒出事兒了。*天清氣朗,惠風和暢,大梁城最近要迎接其他幾國國君更是早早就熱鬧了起來。衛公的車架在天亮後不久便到了城門外,曆代衛公出行都沒怎麽出現過戰車的身影,隻有拿著矛戈的士兵守在華貴的車架後麵,人傻錢多很符合衛人的風格。公子卬在車隊離城十裏左右的時候就帶人在城門外等著,遠遠看到大道上屬於衛國的旗子之後,所有的官員都打起精神來準備迎接。就在他們準備迎接衛公時,不遠處又出現了一麵大旗,和低調奢華的衛國不一樣,這個車隊直接是精兵開道,看上去第一感覺就是來者不善。正是同為三晉之一的韓國。公子卬挑了挑眉,眯著眼睛看著韓侯車架,捏了捏下巴然後讓人準備好敲鼓吹號迎接兩位君主到來。衛國魯國宋國來大梁他能理解,韓國也跟著湊熱鬧這就讓人捉摸不透了,韓趙魏三國原本是一家,最開始的時候聯盟很是緊密,畢竟之前都歸晉國,同為六卿關係想不緊密也不行。之前魏王繼位的時候韓趙魏三國已經撕破臉皮了,現在韓侯過來……真的不是砸場子的?衛公和韓侯的車隊很巧合的同時來到了大梁城外,城門處魏兵奏樂迎接,但是迎接衛公和迎接韓侯規格不一樣,現在兩人同時到來,奏樂的士兵麵麵相覷,一時間直接不知道該按照哪個來,隻能看公子卬有什麽吩咐。公子卬冷笑一聲,看著殺氣騰騰的韓侯車隊心中大罵不已,就知道韓武這家夥肯定不會輕易服軟,這不就是過來搗亂的嗎?按照公爵的規格,韓侯那邊占便宜,按照侯爵的規格,衛公又受委屈,這次幾國一同前來大梁本就是衛國起的頭,要是在這上麵讓衛公受委屈……似乎又有點不太好。公子卬心裏憋屈,卻隻能讓韓侯白白占了這個便宜,不按照衛公的規格來不行,天下人都在看著魏國,要是在最開始就讓衛公不悅,這次朝見也別進行下去了。離城門還有段距離的兩個車隊中,衣著華貴麵容白淨的衛公撐著臉坐在馬車裏,遠遠朝韓侯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看著遠方發呆。三家分晉之後,魏斯、趙籍、韓虔三個晉國臣子各自立國,後來周王封他們魏侯爵,算是承認了他們存在的合理性。衛國就算國弱地盤小,可他們是周朝建國時就分封的諸侯,從最初監管諸侯的“方伯”降如今的普通公爵,即便國力弱小,身份地位也在這兒擺著。至於魏王的稱號……這是魏王自己給自己封的,天底下正兒八經的王隻有周王一個,外人再怎麽稱唿,隻要沒有被周天子認同,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周朝建國時周天子分封的諸侯國許多已經不存在,還有和齊國一般被取而代之,和晉國一般被國中大族瓜分,和鄭國一般被滅掉,不管是開國時周天子封的諸侯還是平王遷都後封的諸侯,除了燕國等少數幾個國家之外,再沒有誰比他們身份更尊貴。可惜如今周室式微,就連雒陽的天子都隻能龜縮在那小小一片土地裏,更不用說衛國這個空有身份卻總是被欺負小國了。衛公眸中沒有丁點溫度,換了隻手撐臉繼續看著外麵,寶貝弟弟在魏國那麽多天,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怎麽樣了。霽兒被魏國扣下,秦國的反應的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那邊窮就窮了,沒想到還挺仁義,知恩圖報的都不是壞人,對得起霽兒幫他們做的那麽多事情。車架很快到了城門處,公子卬對著同時過來的兩個君主拱手行禮,城門寬敞足以同時進入兩架馬車,但是這般場合絕對不能讓兩國君主同時進入大梁。真要那麽幹的話,那是在打衛公的臉。韓侯的車架不比衛公奢華,簡簡單單甚至連公子卬平時乘坐的馬車都不如,此時,麵帶微笑的韓侯看著強撐著笑容的公子卬,絲毫不提進城之事,隻是笑眯眯拱手迴禮。公子卬:……這家夥果然是來找事兒的。另一架馬車裏,看上去溫和有禮很好相處的衛公坐正了身子,看著外麵的儀仗以及正在進行眼神交鋒的韓侯和公子卬,扯了扯嘴角直接抬手讓前方的士兵進城。路上耽擱了那麽長時間,他得趕緊找到霽兒,看不見人他實在放心不下。韓侯很給麵子的讓車架往旁邊挪了挪,和公子卬打過招唿後就當沒了這個人,跟著衛公直接去了給他們安排好的驛館。公子卬被韓侯這般態度弄的心裏窩火,卻又不好說什麽,韓國雖然隻比衛國強那麽一點兒,可他們和魏國同時三晉諸侯,有天下最大的鐵山和鍛造最精良的弓箭,就算實力不如魏國,也不是他能正麵挑釁的。魯侯和宋侯明日才到,今天需要迎接的隻有這兩位諸侯,公子卬實在不想看到韓侯那張臉,索性打馬到最前麵衛公的車架處說話去了。衛公看著幾次三番對他寶貝弟弟心懷不軌的公子卬,對他的態度不比韓侯好多少,或許是因為長的好,所以公子卬並沒有什麽被冒犯的感覺。一國之君就得有一國之君的樣子,他哥在正式場合上也喜歡板著臉不說話,不這樣的話不容易讓臣民懾服,當君主就得冷著臉。衛公和霽兒不愧是親兄弟,連冷著臉的模樣這這般相似。驛館就在王宮不遠處,車隊停下之後,公子卬沒有下馬,隻是對衛公說了衛霽此時就在裏麵,然後打馬去後麵安置韓侯去了。就算知道韓侯會對他多有刁難,他也還得去把人安排好,如今三晉已經分家,大魏國不能在禮數上讓人家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