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見到江如月,他也一幅沒精打采的樣子,眼裏有淡淡的血絲。

    “昨晚沒睡好嗎?”我問他。

    “嗯,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突然離開了,我尋遍每一處都找不到你,不過還好,隻是一個夢,醒了也就不害怕了。”他幽幽的說。

    我撫摸著他的臉,有點冰涼。

    “我就在你麵前,哪也不去!”我安慰他,自己卻暗暗痛心。

    “青雲,做我的妻可好?”他突然對我說,我愣了一下,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問。

    “你不願意嗎?”他又問我。

    “願意,怎麽會不願意呢!我不是說過嗎,這輩子隻做你一個人的妻,這輩子隻是你一個人的妻。”我說。

    “好,我找個機會跟大哥坦明,他會理解我們的,青雲,我終於可以跟你在一起了!”

    看著他一臉的興奮我也很開心,便願我的縱容不會傷害他太深。

    陽光睛好,落煙湖一片寧靜。我一個人望著平靜的湖水發呆,做些遙遠又不真實的白日夢。

    “青兒姐姐!”

    我聽到有人叫我,原來是斯和,他一路小跑著向我這邊來。

    “什麽事這麽著急?”我問他們。

    “主人在沂蘭廳後院等你呢,他說要同你商量些事。”他喘著粗氣迴答。

    “江皓天嗎?他不是不願見我嗎?”我說。

    “這個……我也不知道。”他搔搔後腦勺,抱歉的對我說。

    “好,我就過去。”

    一路上不停的猜測江皓天到底會有什麽事?是不是因為江如月跟他坦言了發生的一切,他這才不得不找我麵談?或者他很生氣,要質問我?又或者……唉,反正不會是什麽好事,橫豎這一關都得過,早點解決的好。

    沂蘭廳的後院有一處風景極其秀美,溪水泉流,紅花綠草,涼風習習,亭台樓閣掩映其中。

    長廊上,他單薄的身影背對著我,風吹亂了他的發絲。我想了想,快步走上前去。

    “找我有什麽事嗎?”

    聽到我的聲音他轉過身,一雙眼神裏盛滿了憂鬱和落寞,還有淡淡的疲累。

    “如月把事情都跟我說了,我……我對你們沒什麽意見。”

    果然是為此事,恐怕也隻有這件事能激起他的關心了!

    “恩。”我輕輕應了下,算作迴答。

    沉默了好一會,連周圍的空氣都凝結成了一團。

    “對不起!”

    “對不起!”

    我們同時說出這句話,驚訝的看著對方。

    “為什麽要跟我說對不起?”他首先問我。

    “我……我……”我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罷了,你不說我也明白。是我負了你,沒有好好珍惜,如果你跟如月在一起感到快樂,我絕不阻攔,身為大哥,我希望如月好,更希望……你也好。”他說。

    “謝謝。”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向他說這兩個字,好像做錯事的是我一樣。

    “應該是我謝你才是,你救了我一命,不僅如此,你也救了如月,我們兄弟二人欠你的太多!”他很委婉的說。

    “別這麽說,你們不曾欠我什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的聲音很小,小的連自己都快聽不到了。

    “還不叫大哥?”他轉而一笑,故作輕鬆。

    我愣了一愣,沒明白過來。

    “聽如月說你們快要成親了,是不是?難道這聲‘大哥’我還不能提早享受一下嗎?”

    我恍然大悟。

    “大哥在上,齊青雲這廂有禮了。”我福了福身向他施禮。

    他虛手一扶,“不必客氣!”

    “好久沒有熱鬧過了,你們的喜事一定要辦的風風光光的,有大哥在,你們就放心好了。”他坦然的說。

    “多謝大哥。”

    看他笑靨如花的臉上又有了往日的明媚,我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傷悲,但願他是真的放開了,放開了我們的過去,我不希望他壓抑著自己,偽裝快樂。如今,他們兄弟二人感情更加融洽了,江如月不再迴後山,在沂蘭別苑住了下來,他漸漸開朗的性格叫我很欣慰。這才是真正的他,既熱情又率真,讓以往的冷漠都煙消雲散吧,不想看到他再困住自己。

    喜日定在了十天之後。

    十天之後我就是江如月的妻了!想想仿佛跟做夢一般,這不也是我自己朝思暮想的嗎?能跟江如月在一起了為何卻沒有一點喜悅之心呢?我在顧忌什麽?是怕江如月若知道自己不是清白之身會離去嗎?還是不想在最後的時間裏再留下諸多迴憶的感傷?種種思緒糾纏在一起,絲毫沒有成親的心情。我,終究還是擺脫不了過去的陰影!

    過去的都過去了,那些散落在花叢中的種子現在早已又重新發了嫩芽,瘦瘦的迎在風中,做著成熟的夢。每一年都會有花枯萎凋零,每一年也都會有新的繼續開在雲下,可我呢?我在這裏的日子還有多久?沒有人能給我一個準確的答案。每一天早晨醒來我都會暗自慶幸,還好沒有消失,我是怕呀,怕命運哪一天會將我送迴原處!

    想到這些我便豁然開朗了許多,自己已經沒有更多的時光可揮霍,那最後唯一的一點應當給我愛的人,他幸福了我才能放心的離去。對,我要給江如月幸福,讓他明了這份感情。

    遂去找他,剛行至沂蘭廳看到斯和大包小包的往裏拿東西,我趕忙去接應。

    “怎麽買這麽多東西?你家二公子呢?”我問他。

    “真累啊!我隨二公子一起出門置辦些東西,我走的快先迴來了,他還在後麵呢!”說著倒了一杯水灌進肚子。

    “什麽東西買這麽多?”我看那堆成小山的貨物問。

    “二公子說過些天有喜事,宴請四方賓客,到時人會很多,所以早做準備,青兒姐姐,你知道是什麽喜事嗎?”他說。

    “恩,這個……你到時候就知道了。”說完我趕緊往外走。這小子還不知道是我的喜事呢,也好,到時給他來個驚喜。這江如月也真是的,幹嗎搞那麽轟動,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一樣。

    “喂,你們聽說沒,江二公子要成親了!”

    “什麽?真的假的?江二公子不是有病在身嗎?”

    “早就治好了!而且還是被這新婚少夫人治好的呢。”

    “這新婚夫人是哪家閨秀啊?”

    “隻知道她一直借住在沂蘭別苑,何許人氏倒不甚清楚。”

    “長的怎麽樣啊?”

    “貌美如仙,猶如從天上來的一般!”

    “哈哈,你肯定又誇詞了,前幾天不也聽你說東街頭的寡婦乃一秀慧美人,誰知道竟是個歪嘴兒婦,哈哈……虛言虛言呐!”

    我靜靜聽著茶坊間兩人的談話,不由得笑出聲來。我是他們口中相傳的女子,卻平凡又普通,若當真見了怕隻會大唿其哀了吧!

    徑直向前走去,熙熙攘攘人群的嘈雜充斥在耳邊,忽感覺這市井之聲也是如此的美好!一邊等江如月一邊兀自欣賞起街邊擺開的攤販來,流連其中,消磨時光。

    偶爾抬頭看看前方可有他的身影,在心裏埋怨他不知早些迴家。

    “雲兒!”

    我正把玩手中的一麵做工精巧的銅鏡,忽聽身後有人喚我,以為是江如月迴來了,滿心歡喜的轉身卻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站在前麵。高挑的身材,明亮的眼睛,很美的一張臉,這臉很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雲兒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溫玉歌啊!”他激動的對我說。

    溫……溫玉歌?怎麽會是他?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對不起,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吧?”我裝作不認識他。不過,我也的確不認識他,雖然他有著溫玉歌同等的身材,可樣貌畢竟差很多,時日已過去很久可我還是記得溫玉歌的容顏的。他尖尖的下巴似美人一般迷人,曾幾何時我差點就被困在那張溫潤如玉的麵孔上。

    “不,我一定沒認錯,你肯定是雲兒,雲兒你跑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他焦急的搖著我的肩膀。

    “我真不是……”

    “讓開讓開,少公子喲,一眼看不見你,你就又惹禍了。這位姑娘真是抱歉,我家公子神智不清,總是這樣隨便認人,讓姑娘受驚了!”一個家仆模樣的人對我說。

    “噢,沒關係的。”我擺擺手示意不要緊。

    跟隨他來的幾個人架著那位公子強行而去,一邊走他還一邊喊著我的名字。

    我很奇怪,他是真認識我,還是腦子有問題,可剛才他明明又說他叫溫玉歌,難道是同名同姓之人?我想一定是這樣,溫玉歌早已不知流落在何方,又怎會在這裏出現!不過還是查清楚為妙。我悄悄跟上這群人,他們走到一個很深的街巷裏拐進了最後一處較高一點的屋舍。我躡手躡腳走過去,門上橫一匾額:日月同輝,便再無其他。好容易攔住旁邊住的一位老者問了才知,這家是一姓許的外人,前些日子剛住進這裏。

    迴到沂蘭別苑我想了很久還是想不明白在街上發生的那一幕。男子看我的眼神很熟悉,他到底是誰呢?本想著過幾天再去打探一番,奈何江如月每天都在我左右,成親一事瑣碎的東西太多,也就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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