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一絲風也沒有,寬闊的柏油馬路被曬的嘶嘶冒著熱氣。七月的天真狠,硬是吸幹了哪怕殘留在外麵的一滴水。

    吳桐迎著烈日沒精打采的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這天涯之大,竟沒有一處容身之地,想想都倍感淒涼。路過一家廣告公司,她想了想,決定進去碰碰運氣。

    “你是x大的研究生?”一個戴著金線邊框眼鏡西裝革履的男人問道。

    “是的,今年剛畢業,想出來鍛煉一下。”吳桐含笑迴答。

    “哦。”

    那人把腳架到辦公桌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半躺著,眼神裏迸出一絲不屑。

    “去,到那邊看看我們公司的作品。”他伸手指了指隔壁的房間。

    吳桐輕輕推開虛掩著的門,頓時呆了!這都是什麽啊?隻見滿屋子的牆上都貼著大小不一的祼體畫照,女人的,男人的,動作各異,千奇百態。她嚇的趕緊關上門。

    “恩?看過了?如果你能設計出這樣的作品,我給你開雙倍的工資,怎麽樣?”

    那個男人眯起的眼角閃著不懷好意的光,吳桐轉身向外奔去,她受不了了。這個社會的汙濁早已熏的一些人瞎了雙眼,他們顫抖著雙手摸索著能抓住的一切東西,撕碎,然後統統塞進張開的血盆大嘴裏。

    吳桐有點頭暈目眩,受傷的心又被無情的灑上一把鹽,蟄的火辣辣的疼。好不容易來了輛公車,她跳上去直想著趕緊迴家。窗外飛快的掠過大街上特有的喧鬧,漸漸的,行人稀少,日已西斜。

    “吱”的一聲推開老舊的朱漆木門,吳桐看到奶奶一個人靜靜的躺在搖椅上,神情安詳。她有點奇怪,平常這個時候,奶奶應該在廚房做飯才對。看看表,六點一刻,她沒迴來晚啊!

    “奶奶?”吳桐輕輕的走過去。

    “奶奶?”

    她蹲在搖椅旁邊推了推奶奶的胳膊,依舊沒有迴應。吳桐不禁緊張起來,試了試鼻息,沒有一點唿吸的跡象。

    她猛的一驚,大聲唿喊著,可周圍仍安靜的沒有一絲雜音,撥了急救電話,來了幾個應診的醫生,他們說人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了,是自然死亡。吳桐怎麽也不敢相信,昨天還跟奶奶有說有笑的,為什麽今天就一聲不響的離開了?奶奶不是說過要等她工作賺錢,等她一起過上好日子的嗎?

    她悲痛欲絕,父母不要,親戚嫌棄,隻有奶奶願意陪她,而如今最親近的人也拋下她在這個世界裏踽踽獨行。夜已深了,她把奶奶放在生前睡過的木板床上。床很小,卻鋪著幹淨的被褥,好像奶奶並不曾離開,她隻是太累了,她睡著了。

    吳桐拉了燈,迴到自己的屋子,像往常一樣準時入睡,她不想讓奶奶看到這副樣子,她要堅強,為了奶奶。

    半夜裏忽然下起雨來,剛開始滴滴答答的,後來越下越大,夾著狂風,掃過窗台上那幾盆蘭花。吳桐迷迷糊糊的感覺像有人在叫她。

    “小桐,小桐……”

    微微睜開眼,看到奶奶坐在床邊正笑盈盈的看著她。

    “奶奶?您不是已經……”

    “好孩子,是奶奶不好,嚇著你了,奶奶舍不得你啊!”她的眼角泛起點點淚花。

    吳桐一把抱住奶奶,伏在肩頭傷心的痛哭,似乎所有的委曲在這一刻都得到了釋放,得到了安慰。

    “別哭,小桐啊,奶奶給你件東西,戴著它,奶奶就再不會離開你了。”

    是一件做工精美的白玉,幹淨的軟玉正麵雕刻著繁密的花紋,背麵卻赫然用篆體刻著“雙生”兩個字。

    “奶奶,為什麽要給我這個?”

    “小桐啊,好好收著它,這是命哪!”

    我努力的猜想著這其中的因緣,卻無絲毫頭緒,發現奶奶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我急忙奔下床去,一個趔趑,我驚醒了!

    原來是一場夢!頭很沉,腦子裏昏昏噩噩的,想起身卻沒有一點力氣。我感到手心裏握著一個東西,涼涼的。想起奶奶在夢裏跟我說的那些話,我猛的睜開眼,攤開滿是汗水的掌心——是玉!是夢裏的那塊玉!原來奶奶說的都是真的。想起奶奶安詳的麵孔,我就一陣難過,手滑過被子,緊緊的攥著,告訴自己要堅強。

    忽然感到有什麽不對,這被子……火紅的繡著大朵花瓣的絲錦被,乳白色的紗帳,上麵綴滿了各類花紋飾品,緊挨著床尾處放著一個雕花的木櫃,暗紅的顏色散發著澤澤的亮光;中間隔了一個屏風,翠色的圖案雕浮著,形象栩栩如生,隱隱約約可看見外麵露出的半張桌子,上麵整齊的放著茶具,陽光透過鏤空的窗子淡淡的灑進來。我不禁疑惑,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正不知所措,門開了,進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濃密的胡子,粗壯的臂膀,一雙眼睛烔烔有神。我下意識的裹緊被子往床角退去。

    “姑娘你醒了?”他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絲舒心的笑容。

    “你別怕,我陳蒼亮雖然是強盜,但絕不會做出什麽卑鄙之事,你身體不好,先在這裏住些時日,明兒個我妹子就能迴來了,我讓她照顧姑娘一陣子。”

    “是你……救了我?”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哎,”他嘿嘿一笑,繼而又嚴肅起來,“那些官兵真不是東西,優勢欺人,殘害忠良,他們才是不折不扣的強盜,我大湘若是給這些人掌了權,咱老百姓的日子還能過下去嗎!”

    他越說越氣,直恨的牙癢癢,我看他一幅憨厚的樣子,倒真有點可愛呢!

    “對了,我還沒問姑娘你怎麽會被那些官兵抓了去?”他像想起了一件大事似的,眼裏滿是疑問。

    “我……”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你不說我也知道,準是那冉府的三公子又看上姑娘了吧?這周圍鄰縣莊戶的哪個漂亮女兒不被她搶了去,便何況姑娘這樣水靈的人,唉——真是造孽啊!”他長歎一口氣。

    這又是哪跟哪啊?我心裏一陣迷茫。

    “大哥,兄弟們都到齊了。”門外傳來一聲高喊。

    “這就來了!”他不耐煩的迴了句。

    “這樣,姑娘你先歇著,有什麽需要隻管跟兄弟們說,我去前廳看看。”他笑笑轉身離開,想了想複又折身迴來,“忘了還給你了,這是姑娘掉的東西。”

    他遞給我一把精致的小刀,刀杆很長,通體金黃,原來是一支篆刀。

    屋裏又安靜下來,想想剛才發生的事,我似乎有那麽一點明白了,應該是奶奶把我帶到了這個地方,她希望我能有新的生活,不再缺少愛、缺少溫暖。奶奶又說這塊玉是我的命,可我現在是誰?到底發生過什麽事?難道這玉是解開一切迷的關鍵嗎?再看看那把篆刀,直覺告訴我它也是我宿命中抹不去的一筆。在這個時空,有太多的未知需要我一點點的揭開,前路究竟怎樣?內心一片迷茫!

    第二天上午陳蒼亮就帶著一個麵容清秀的女孩子過來了,大約十五六的花齡,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挽在腦後,粉色的衣裝映著白皙的俏臉,笑容裏略顯羞澀。

    “姑娘,這就是小妹,叫霜兒。”複又轉身對她說,“這兩天你好生伺候著姑娘,不得有半點怠慢!”

    “這是哪裏話,承蒙大哥搭救已是感激不盡了!”我對他說。

    “哥哥放心,我會照顧好姐姐的。”霜兒對我甜甜的一笑,看得出這小丫頭很可愛,像一朵含羞的花苞。

    霜兒的手藝很好,針線繡工樣樣精通,還做得一手好菜。她怕我吃不習慣,每次都細心尋問,房間也整理的井井有條,真是個勤快的女子。

    “霜兒,真謝謝你們了,這麽忙還要分神照顧我。”我看時機也差不多了,便想通過她了解了解眼前的情況。

    “姐姐客氣了,我大哥一向樂於助人,姐姐有難,哪有不幫之理。”她答道。“噢,那這強盜——”我心中確實鬱悶,在這個時代,強盜還有善惡之分?

    她“撲哧”一聲笑了,“姐姐是想說我大哥既然是強盜又怎麽會幫助於人,是吧?姐姐有所不知,當地的富紳與官府勾結,征收重稅,殘害百姓,日子難過啊!看得出姐姐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對這些恐怕都不了解吧?湘國雖物產豐富,卻經常受到別族侵犯,掠奪大量財物,生活並不安定。”說罷,眼中閃過一絲擔憂的神情,“大哥隻是盡其所能,安撫流民,收養些無家可歸的人罷了。”

    “看得出霜兒也是個知書達理,關心國事的人!”我輕輕一笑說道。

    “讓姐姐見笑了,二哥在軍營是大將軍,領兵打仗經常好幾個月都不迴來,這些都是我偶爾聽他提起的。”一說到這裏,她的臉上帶著驕傲的神情,看來這位大將軍真的很威武呢!

    一連躺了幾日,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想叫霜兒一起出去走走,不知道她人去了哪兒。

    天黑的很快,不一會房間裏就暗了下來,點了燈,映的人影綽綽,沒有電真是不方便,怪不得古人都睡那麽早,突然有點懷念現代的霓虹彩燈了。這是我自來到這裏第一次踏出房門,院子裏黑漆漆的,倒是種了不少的花草,我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緊挨著建了五六間房,我的這間在最裏麵,經過一扇小門,前麵還有三間大點的,應該是會客和議事的廳房。

    我出來的時候沒見一個人把守,難道都在前廳?輕輕的穿過那扇木門,潮濕的木栓上隱隱散發著腐朽的味道。前院很大,跟後院環境很相似,我看到中間那個屋子裏亮著光,便躡手躡腳走過去。

    忽然門被打開了,陳蒼亮還有一幹人神情嚴肅的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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