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服那裏響起抽冷氣的聲音, 然後白景離聽見他問:“你想起來了?白景離不置可否,反問:“扶疏,你怎麽會在遊戲裏?”客服微微一歎:“原本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可是你們出事以後,仙尊差點放棄你們, 如果我再不來救你們,恐怕你們兩個就會被這個遊戲吞噬了。”白景離說:“果然, 我不是遊戲裏的人。”聽他這麽說, 客服愣住了:“你……你沒想起來?”白景離糾正:“嚴格的說,我隻想起來一部分。”客服有點懊悔:“我本來是想讓你自己想起來的,現在計劃全亂了。”“為什麽不主動告訴我?”白景離問。客服說:“荀易騙了你,你很生氣,也非常恨他。但你被黑化值控製, 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我不能保證,如果把這些提前全部說給你聽,你會做出怎樣的反應。”白景離沉默不語。按照遊戲的設置,他從黑道世界死亡之後, 再進入娛樂圈世界, 應該是被格式化的,但他卻帶了記憶。雖然他那時候深陷在荀易構建的虛假感情中無法自拔,但不代表他是傻子。“你太低估我了。”“我不是低估你, 我是不敢鋌而走險。”客服解釋, “白大仙, 這個遊戲已經吞噬了無數修行者。身為上仙的你也折了進來, 接著就是荀易。他為了你,被遊戲剝奪記憶,我不知道現在他有沒有暴露。但如果我暴露了,大家全都出不去。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進來的麽?”“不記得。”白景離迴想了一下,腦子裏空空的,那些記憶還沒有迴來。“好吧,我來告訴你。”客服娓娓道來,“你為了破壞這個遊戲,用元神出竅的方式侵入遊戲裏的反派,一邊降低攻略難度,救出那些穿越者,一邊將遊戲數據傳迴天界,企圖從內部瓦解它。”白景離接著往下說:“可是沒多久,遊戲就發現了我的存在。”“不錯,遊戲扣押了你的元神。可是你的元神非常牢固,遊戲隻好將你的記憶封禁,並把你做成反派。用穿越者的反複攻略,來消耗你。”客服語氣平和,卻藏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你怪誰都可以,但你沒有立場怪荀易,要不是他,恐怕你已經消失了。”白景離心裏一震:“我知道了……”客服緩了緩,“白大仙,我以前對你頗有成見,覺得你沒有感情,隻是感到無聊才和荀易在一起。但幾個世界下來,我發現並不是那迴事。”白景離淡淡道:“我好像沒有刻意逢迎他,這幾個世界,也一直在用不同的死法刺激他。不知道你發現的是什麽。”“我和荀易在修行時就聽說過,天界有個白晗上仙,冷心冷麵,硬如磐石。”客服說著,微微一笑,“如果當時告訴我,白晗上仙可以為了刺激一個人,挖空心思想出不同的死法。哪怕作出最卑微的樣子,假裝喜歡別人,也要讓他心痛。我是萬萬不信的。”白景離陷入了沉默。客服繼續說:“你沒有曾經的記憶,隻是下意識在做這些,所以我就更放心了。至於荀易……他隻在娛樂圈裏無意得罪了你,但你很快就教他做人了,他從武俠世界開始,就放棄了一貫的攻略模式。”白景離想了想,的確是。他在第一個世界借薛沐的口,把他做的那些惡都找了一個站得住的理由。一個反派愛上穿越者,這對穿越者來說,無疑是很大的震撼。他也因此對反派大為改觀。“荀易在遇見你之前的十二個世界,根本不會考慮那麽多。他完成任務是最快的,也是休息最少的。因為遊戲有個福利,就是攻略滿十二個世界,便會給予穿越者獎勵,其中一項就是綁定固定反派。你是最高難度的,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你。”客服說,“但如果要拯救你,就必須在你解除黑化值的狀態下,解除你的封禁。這很危險,一不小心就會損壞你的元神,荀易隻能等你進入深度睡眠的時候進行。”白景離喃喃道:“所以,他才在完成任務後,停留了十五個小時,以至於扣除積分和記憶。”“白大仙,他對你的心意從來沒有變過。”客服跟他分析,“他對薛沐的態度才是正常的,你想想,如果他見一個反派就玩弄對方的感情,那他也未免太差勁了。實際上,他這個人雖然平時沒個正形,但原則非常明確。你就是他的原則,他不屑把感情分給任何人,哪怕是假的。”“我……都知道。”白景離閉上眼,腦子裏又閃過一個畫麵。他臨走前,準備再見荀易最後一麵。可是荀易正在和扶疏起爭執。言語中,似乎提到“白晗”“合籍”之類的詞眼。白景離想起,荀易曾和他提過合仙籍的事,說什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老生常談。對此,白景離從來沒有鬆過口。他不曾接觸過荀易的那些仙友和道友,也不曾了解過荀易在他看不到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現在知道了。在他的印象中,荀易心眼特別多,但對他格外恭敬,也格外愛護。此時荀易在瑤池邊站定,依水臨風,頗有風範。他似笑非笑地和扶疏說:“這是我的家事,就算你是我的至交好友,我也不許你來點撥。”“我隻是不想你吃虧。”扶疏一貫溫和,也忍不住帶了怒意:“是,白晗上仙的確高華孤傲,天上無雙。可他憑什麽和你在一起?你隻不過是在這一屆仙人裏稍微出色一些,有幸被仙尊指派到他的身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換成別人,也會是這個結果?”荀易眯起眼:“……扶疏,你混蛋!”言未畢,一掌拍了出來,扶疏猝不及防,被他打了個正著。一下子從玉階上跌落下去,他沒有摔倒,及時招出一片雲接住自己。今夜是天界盛會,本來沒有人注意他二人的對談,但此時,突然出了這麽一個動靜,所有人都訝然看過來。荀易追上去,在扶疏麵前站定:“我剛才情急失手,我向你道歉,你也可以打我。但是,你也必須向主上道歉。”扶疏攥起拳,終究還是放下了。他擦去嘴邊的血漬:“我不會道歉,因為你們給我留下的印象便是如此。何時改觀,我何時道歉。你好自為之。”兩個人分道揚鑣,荀易孤身一人坐迴席間,埋頭灌了不少酒。白景離看到這裏,終於忍不住現身,把他手中的酒壇拿下。荀易已經有些薄醉,看見白景離,趕緊站起來:“阿離……”白景離眉心一動,他趕緊改口:“哦不,主上,你是來找我的麽?”白景離說:“是。”荀易欣喜地笑了一下,明明玉凳一塵不染,他還是拿袖子擦了擦,“主上快坐。”“不必,我不習慣。”白景離拒絕了,可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平時都是荀易圍著他說長道短。一時間無話,他隻是深深地望著荀易。荀易忽然湊過來,渾身帶著酒氣。“主上,屬下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白景離不知道此去還能不能迴來,這一麵怕是最後一麵。無論荀易問幾個問題,問什麽問題,他都會迴答。“你說。”“主上一直不願和屬下合籍,對外也絕口不提和屬下的關係。”荀易沒有半點抱怨的意思,隻是輕聲問他,“其實這些屬下都不在乎,屬下隻想確認……主上是有一點點喜歡屬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