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玉暗暗感歎白景離的機智,再把今日白景離的表現重新解讀,這才明白,其實他對白景離唱那首歌的時候,白景離受到的驚嚇並非是因為他的出格行為,而是因為這首歌白景離聽過,所以才會那麽震驚。……記得一起聽過的歌,記得一起吃過的桂花糕。李卓玉大膽猜想,白景離也一定記得,他曾經喜歡過自己。次日清早,白景離冒著風雪去上朝。果不其然,李煥在朝堂上當眾清算李成璧的幾大罪狀,因為證人都是白景離的人,證物也都是白景離安排的,就連朝中大臣也多與白景離結黨,因此廢太子這件事順理成章地完成了。最後,李成璧的禁足改為終生幽禁,接著李煥就讓太監宣讀了立李卓玉為太子的詔書,並定於三日後行冊封大典。雖然從李卓玉中毒又保住一條命之後,許多朝臣已經對著被幽禁的東宮太子揣測很久,另立太子的風聲也刮了許多時候。可是真正放出這個消息以後,所有人還是覺得意外。李煥這個舉動實在太迅速,幾乎不給人站隊的機會,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是□□。於是下朝之後,許多人都盤算著要上牌子,探望這位新太子了。白景離出了朝堂就迴複,簡直是這些蠅營狗苟之徒中的一股清流。依照白景離善於逢迎的性子,他絕對不會放過拉攏李卓玉的機會,而且李卓玉當了太子,一定非常高興,他若去恭賀,絕對是錦上添花,添得恰到好處。但他沒有,走得很幹脆。執宸揣著一肚子疑惑不敢問,直到進了府,見白景離還是愁眉不展,才忍不住開口:“如今隻是宣讀了詔書,一切還有挽迴的機會。可是大人,等到三日後冊封大典結束,問李卓玉就真的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了。”白景離走到桌案前,低頭看著昨晚他寫在宣紙上的幾個字。執宸見他遊離於狀況之外,不禁又道:“大人,我們隻剩下三天時間了。”可是白景離依然沒有作聲,隻是微微歎了口氣。執宸以為是如今的情形把他難住了,便也跟著歎了口氣,去盆子裏加炭塊。忽然聽見白景離問他:“執宸,你信不信前世今生?”執宸愕然。白景離從前很少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今天這是怎麽了?“屬下不知道,但屬下鬥膽認為,所謂前世今生,信則有之不信則無,畢竟……這都是這輩子見不到的東西。”白景離愣了愣,指尖拂過這幾句話抬頭的“好久不見”四個字,“倘若,見到了呢……”執宸睜大雙眼。白景離勾了勾嘴角,“我不過隨口胡說,不要當真。”說著,他把這一幅字拿起來,胡亂團成團,扔進了火盆裏。等再抬起頭時,他的眼底已經毫無波瀾,和從前一樣沒有感情。“方才,你問我如何應對三日後的冊封大典?”“是的大人。”白景離打開窗戶,望著紛紛飄落的雪片,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李成璧隻是謀害手足,罪不至死。若李卓玉謀朝篡位,覬覦龍椅,並且自己服毒誣陷李成璧,又該當何罪?”執宸吃驚:“大人是要將他置於死地?”“我之所以不殺他,把他養大,就是要利用他來撼動李成璧的地位,如今做到了,他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白景離的語氣和飛雪一樣輕飄飄,“還留他作甚?”“可是……若要給他安上服毒陷害李成璧的罪名,那就說明李成璧是無辜的,那他的地位又會迴到從前。”白景離搖頭:“李成璧畢竟備下了□□,隻是來不及給李卓玉喝罷了。盡管最終這酒進了李卓玉腹中,乃是我一手促成,可有誰知道?他是新立的太子,根基不穩,不會有人幫他。”執宸明白了:“所以,就算李成璧沒有害李卓玉,聖上也對他很失望。”“不錯。”白景離淡淡道,“而這幫大臣今日在朝堂上冷眼旁觀,迅速改換陣營,就算李成璧被赦免,他們中的很多人也拉不下臉再迴去巴結,就隻能為我所用了。”白景離把一切都計劃得很周密,這下執宸放心了:“大人英明。”白景離微微一笑:“下去部署,今天那些證人是怎麽構陷李成璧的,三日後便如何施加到李卓玉的身上。”李卓玉眼睛一下不眨,通過監控把白景離的盤算全看完了。係統有點擔心:“宿主薩瑪,係統這是要置你於死地,怎麽辦?連李成璧都能被他扳倒,你現在勢單力薄,連個同黨都沒有,萬一到時候針對你,你更沒轍。”李卓玉卻不急:“四兩撥千斤這句話你聽過嗎?”係統跑去查了查,迴來告訴他:“這句話大概意思是用小力勝大力……但你總要找到著力點啊?”李卓玉緩緩地說:“這個著力點,就是反派。”“誒?”係統不明白。“這叫借力打力,我要借反派的力,瓦解反派對我的進攻。”李卓玉意味深長,“說不定,還能掉一波黑化值。”對於懷揣著攻略任務的李卓玉來說,這三天顯得很漫長,期間白景離一次都沒有來看他,這讓他有些煩躁。但好歹能通過監控窺探白景離,讓他稍稍得到些慰藉。漸漸地,他發現白景離雖然表麵穩如泰山,其實比他更坐不住。他吃桂花糕的次數漸漸增多,並且經常寫之前寫過的幾句話,而且每次都是先寫“好久不見”四個字,引得係統屢屢發問,他都解釋說這可能是反派的怪癖,來幫白景離掩飾。不過他也清楚了,白景離之所以這麽做,就是為了在執宸那裏掩飾,而不是要糊弄係統。這也說明,白景離隻是留有一點似是而非的記憶罷了。這更加堅定了李卓玉的決心,他要借著阻止反派作惡的機會做點什麽。三日後,白景離穿著厚重的朝服早早入宮,由於冊封典禮十分莊嚴,執宸這樣的家仆不允許入內,進入正殿宮門後,那一段長長的台階,白景離需要獨自走完。可他還沒走完,就停下腳步。一身明黃色的李卓玉站在台階旁,天亮得晚,隻有啟明星掛在雲端,台階下麵全是陰影。白景離定了定神,確認不是看錯,便本能地後退一步。李卓玉則緩緩走出來,輕聲喚他:“義父。”白景離的表情瞬間變得複雜,他狠狠掐了一把掌心肉,才勉強露出合度的笑容,拜道:“微臣參見五……太子。”由於白景離今日有所謀算,他進宮比其他大臣早了一個時辰,此刻連皇帝都還未到。李卓玉卻這麽早,實在令人疑惑。李卓玉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我在這裏候著,專為等義父。”白景離更疑惑了:“等微臣?”李卓玉點頭,“我有重要的事,要對義父說。”白景離啞然失笑:“什麽事比冊封大典還重要?太子莫要玩笑。”李卓玉卻很認真:“我沒有玩笑,這幾天義父一直不來,我思念義父之餘,也在反複思量,覺得這件事是關係到義父一生的大事,我必須說給你聽。”白景離微微睜大雙目。這話裏的意思,莫不是李卓玉已經知道了他的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