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寢室那會兒,我捂著臉蛋兒就沒敢正眼瞧百靈,生怕一旦給她瞅見了,就得聽這丫頭跟一怨婦似的絮叨!可紙終究包不住火,後來我也隻好佯裝說是吃壞東西,皮膚過敏;可也沒少挨她訓斥,真是一夠折磨人的女的。百靈從抽屜裏翻出一大堆護理皮膚的藥品,一股腦兒的塞給我,並且一樣一樣的給我解釋用法,聽得我頭都大了,於是特沒氣兒說道:“百靈你丫歇著點吧,又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兒,過倆星期就好了!”

    百靈拿眼睛橫過來,罵道:“我還沒說你呢,這段日子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今兒個迴來還整的跟一大花貓似的,真得服了你!”

    我笑道:“忙著玩唄,還能幹嘛,百靈如今是個大忙人,閑會兒還得陪男朋友,哪還有空管你妹妹我啊!沒辦法,咱就隻好自個兒找樂子唄!”

    百靈望著我歎了口氣說:“你這個死丫頭,等這陣子忙完了,真得好好調教調教你!”

    我微笑著衝她吐了吐舌頭。

    年底學期末考核的勢態,被老師們渲染得尤其聲張,可能是由於學校今年在藝術方麵算是盡受好評的原因,使得咱院係也得跟著一並兒莊重起來。說實在的,就咱這一群撒了潑的老前輩還真個適應不來,平日裏整天一群人都跟自個兒那小天地裏待著,期末考核從來都是跟代課老師矯情倆句就蒙混過關了,哪還用得著咱們費勁腦汁啊!可今年擺譜擺得叫一花哨,啥比賽模式都整出來了,什麽即興畫展比拚啊、藝術理論研討會啊、創意構思“碰碰車”啊、藝術t台秀啊等等。據說,這次的考核是有意選拔各屆的藝術尖子,送往德國漢堡美術學院作為期一年的交換生,難怪聲勢整的叫一浩大呢!後來聽咱係一頗具影響力的年邁教授語重心長的說,盼了大半輩子,總算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藝設學院展現它該有的樣子了!瞧他老人家這話說的,敢情像他這輩子都沒如意過似的,整天都活在對世俗的偏見裏,唉,真是一惹人心疼的主兒!

    拿到通知單那會兒,我就一直聽百靈在寢室裏抱怨,說就咱院係這套考核陣容下來,還不得拖掉個把月的時間,那叫她接下來的舞蹈大賽怎麽辦呀,可重點不在考核通不通得過,而是作為大三“名聲顯赫”的一女的,怎麽著也不能在這麽個大場麵上失盡顏麵不是!我聽完她這通抱怨後,嘴裏一個勁兒的“嘖”不停,接著打趣道:“您要真成了明星,還用得著在咱這小學校裏玩過家家呀,不就一期末考核嗎,不就是去德國待上一年嗎,有啥大不了的!”

    百靈從我的床上支起身子,一臉燦爛的挪到我身旁、繞起我的脖子說道:“芸芊呐,問你個事兒成嗎?”

    “啥事兒呀?”我這會兒正擺弄著我那修長的指甲,低著頭說道。

    百靈一把抓過我的手,滿臉深情的望著我說:“你真不想去嗎,德國耶,打認識你那會兒,你不是就一直希望著能出國長長見識嗎?”

    我將手從百靈的掌心裏抽出來,繼續修我那指甲,慢條斯理的說:“是啊,可問題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呀,咱又不是尖子,你瞅瞅咱係那群整天紮書堆裏的人兒,想想也輪不到咱啊!”

    “也就是說,你打心眼兒裏還是想去的,是不?”百靈繼續問我。

    我沒瞅她,隻是點了點頭。結果百靈使勁兒拍了一下我後背,差點沒將我整個身子掄床下去,我齜牙咧嘴的喊道:“哎喲我說你這女的今兒個是幹嘛呢!”

    百靈瞪大了眼睛瞅著我說道:“怎麽著你丫也給我好好考一次,姐姐我挺你挺到底,誰說咱芸芊排不上檔次的,隨便在學校的街上拉一人問問,一提起芸芊那可是‘膾炙人口’的名兒啊!”

    我挑著眉毛呆呆地望著百靈講述剛那一段話的時候,可是滿臉意氣風發的樣子,敢情她到底是在說我還是在說她自個兒呢!

    她接著往下說:“我相信隻要是咱芸芊想做的事兒,沒有啥辦不到的,你丫還得把我這份一並努力了去,知道嗎!”

    乖乖!瞧你這話說的,敢情在百靈你丫心裏我就跟一霸權主義的女強人似的,想幹嘛就幹嘛,還得表現得倍兒囂張才行!我瞅著她這會兒抱著雙手一臉天真的望著天花板,差點沒笑死我。

    我一邊擺手一邊笑著說:“行啦行啦,一大清早的你就別雷我了,聽完你這話我喘的慌!”

    “誰雷你啦,我說真的!”百靈放下手一臉認真的說,“芸芊,我可是真個希望你能去,不管人家怎麽看現在的你,也不管人家理論知識是不是像你說學富五車,我就隻希望著咱芸芊能實現自個兒的藝術夢想啊!”

    聽完百靈的話我不禁想,你丫這不是強詞奪理嗎,倒像個竟會撒潑的孩子似的,我抿起嘴巴迴給她一個勉強的笑容。夢想?是屬於我的藝術夢想嗎?怎麽連我自個兒都迷茫到忘記為之向往的東西,會從百靈的嘴裏這麽輕而易舉的說出來呢!

    記得剛進大學的那會兒,還沒能與百靈這丫頭熟識之前,除了偶爾跟在秋筠姐身後參加點大大小小的活動外,剩下的時間我總是頂著倆馬尾辮奔忙在畫室與圖書館之間。每天有條不紊地打理著自個兒有限的時間,用來忙活著學習世界各地藝術大師的作品,說實在的,那會兒也算是一特熱愛生活的主兒!後來,在一次班級“青春激昂”的演講賽上,我將自個兒想成為藝術家的夢想特矯情的演說了一遍,當時天真的以為我們這群新時代的青年聽到咱這話,沒準兒都會激動地站起身子為之鼓掌,可結果卻引來“噓”聲一片,連一直站我身旁的老師也覺得特不好意思,衝我無奈的微笑。現在想起來也不免覺得尷尬,怎麽說“新時代”的人兒也不會像咱這樣,還一直拽著些陳年腐化的字眼兒。為這事兒一迴到家我可是狠狠的抱怨了我爸一頓,誰叫他老人家總在他女兒麵前提什麽綱理倫常的呢!再後來,就是被百靈那女的數落唄,然後我就委屈著躲被子裏哭。其實我老早就知道,打小就作為藝術生培養的百靈,那個時候不願聽見與其相同的夢想被人家當作正兒八經的事兒給念叨出來,因為誰都知道那很傻,雖說傻得令人心潮湧動。可能打那時起,我就已經忘記了原來曾經的曾經,我還有著一個那麽妙不可言的夢想呀!

    被百靈喚過神來,我衝她笑了笑打趣道:“都說什麽來著,‘解鈴還須係鈴人’,今個兒我總算是見識到‘係上’然後在‘解開’這人該有多無聊了!”

    百靈被我弄得一頭霧水,傻傻了望了我半響,緊接著迷茫的問道:“說什麽呢?”

    我轉過身子,捧起她的臉蛋說道:“百靈,你知道嗎,我從來就沒想過停止追逐夢想,哪怕你從一開始嘲笑我是個傻瓜,我也沒想過放棄它;隻不過有時候總讓我覺得夢想太過遙遠,就仿佛有時晴空下的一朵雲彩,感覺搭上梯子便能觸手可及,誰知它卻遠若天涯呢!”

    “可是現在已經不遠了啊,芸芊!”百靈小心的握住我的手,輕聲說道,“它真的就在你的麵前,而且伸手便能觸碰,隻要你肯不是嗎!”

    “那你呢?”

    “恩?”

    “你呢,這不也是你的夢想嗎?”

    百靈望著我的眼睛短暫的失去了方向,緊接著笑著說:“所以呀,所以我剛不是說了嗎,讓你丫連我這份兒一並努力了去呀!”

    我瞅著百靈佯裝出來的喜悅有點晃神,如今她早已選擇了往演藝方向發展,打一開始不就替她開心來著嗎,怎麽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我就高興不起來呢!是不是真該像她說的,捧著兩個人夢想,好好的完成這次盛大的考核,才是我該有的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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