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自為自己不是一個嗜殺的人,大臣也是這麽認為的。可這麽些年來卻沒有哪一年是沒有殺過人的。


    你挪用府庫為自家辦工廠,看似解決了更多百姓就業的問題,可挪用府庫本就是死罪。現在給你時日補齊所挪用之府庫應該說是皇恩浩蕩,可你自以為事的認為查不出來就是取死之道了。這些人殺了也就殺了,自己找死也沒辦法。可其家人何其罪也,要受此牽連讓嬌妻弱女的發配邊疆為國戍邊。


    “老臣啟奏吾皇聖明。”早會上,李鴻章出班奏道:“充州知府挪用庫銀為己謀私,觸犯我大清律法被誅乃咎由自取。然其父母妻兒卻要被吾皇一旨發配邊疆,微臣以為不妥。據調查所知,充州知府挪用庫銀一事,其家人均進行勸阻,然充州知府一意孤行,最後被誅。微臣以為誅其首犯沒收其非法所得乃正我大清律例之尊嚴,但請吾皇念在充州知府以往之功績,留一小屋收容其家眷得以生活,以至示吾皇之心胸。請吾皇明鑒。”


    沒人喜歡誅連,從宰相李鴻章到最小的從九品小史,沒有一個人喜歡。出任為官除了光宗耀祖外,不就想著可以借著官位讓家人過的好一點,為子孫後代多集攢一些。此皆人之常情,殺其主犯最多再沒收非法所得也就是了。一但發配邊疆,這一家老小還有活路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更何況官場就像一個大泥坑,進去的人哪能真有一個清白的。要不然也不會有“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麽一說了。再說,他們立功表績。不就想著有一天能借著功績救自己一命,最不既也能保家小一命。不然誰還費這個氣力。可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這麽搞,大臣們就不樂意了。沒有人願意看到大清律例上會出現一條:一人犯法誅連全家。此類的條文。


    “臣附議。”已升任副總理的嚴複也站了出來。


    “臣附議。”“臣附議。”……一時間滿朝堂全是附議之聲。


    很多人都認為,皇上貴為天子掌天下之權,可隨心而為。其實不然,皇權高高在上卻不意味著可以隨心所欲,對皇權最大的限製就是臣權。皇權過甚便無人能勸諫帝王,此時帝王易隨心所欲,被高大宮牆攔在宮中的皇帝哪裏能知道平民百姓之所需,故而自以為事反而容易造成暴君。無論多英明的帝王人到晚年全都是皇權過甚。一個帝國從此走向衰弱。而臣權過甚則危害更大,他們架空皇權、隨意廢立帝王,最後取而代之。如此一來,往往都是天下大亂。所以皇權與臣權總是在相互的博弈。


    為了一個充州知府挪用庫銀案,所在大臣站在了皇帝的對立麵,這就是一次臣權向皇權發起挑戰。因為皇帝的皇權已經嚴重威脅到了臣權的地位,充州知府是死定了,沒有會去保他。但如果不能保下充州知府的家小,則臣權地位將一落千丈。所以滿堂大臣之間無論有什麽恩怨。這次全部放下,一起把矛頭對準了皇帝。


    這種局麵作為皇帝是決對不能退讓的,隻要稍微退讓一點皇權威信將大打折扣。但麵對群臣集體的迫脅,皇權也不得不做出一定的退讓。如何才能不折損皇權威嚴還要能讓臣子們滿意。這就是考驗當政者的政治智慧了。


    “府庫是什麽?是民脂民膏。朕貴為天子一國之君,尚不敢挪用國庫,也不曾偷稅漏稅。而作為一府臣子。其行事比朕之皇家更甚,此是對皇家的挑釁和褻瀆。”光緒重重的拍著桌子。一臉怒火的罵道:“他以為他是誰?朕都不敢幹的事,他到是幹的不亦樂乎。他自以為比朕的權勢還要大嗎?至於他的家眷。吃用哪樣不是民脂民膏,朕沒有殺他們已是皇恩浩蕩,還敢奢求留在當地?朕意已決,不必多言。”


    這可不行,皇上真這麽幹了,那臣子可是人人自危,誰的屁股也不幹淨呀。不等李鴻章再奏,皇上一句退朝結束了朝會。李鴻章看看四周憤怒的臣子說道:“老夫看皇上今日這火發的有些莫名其妙。諸位莫急,老夫再去問問皇上。”


    “小到個人,大到皇帝、朝廷。之所以能在這世上立足無非就兩個字――信用。人無信則不立,朝廷無信那就是要改朝換代的。挪用府庫主犯梟首從犯徙三千裏,這是律法中明文規定的。之所要將要家眷列為從犯,就是朕希望這樣做能警示全體官員,朕都不敢有違律法,他們何得何能敢比朕還曆害。朕知道,將家眷列為從犯你們都有顧慮,生怕有一天自己也會大禍臨頭。朕知道,如果要細查下去,朕的工廠也一定能查出問題,更別說你們了,必竟誰的屁股也不幹將。”既然李鴻章要問個明白,光緒所性召開一個部長級會議說個清楚。


    “自古來就說太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這永遠隻是一個說法。但歐洲這點就不錯,人家是真正做到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所以讓伍廷芳去歐美學習律法,就是看看人家是怎麽做到的,咱們在國內能不能一樣實施?當然了朕也知道,朝廷的俸祿是很少。朕要養活宮裏一千多號人,李相家中人口也有九百多了吧,這麽多人就靠朝廷這點俸祿夠幹什麽呢?有人說那少要點人行不行?行,當然行,自家人也可以上手幹活嘛。可官員貴族是要臉麵的,光宗耀祖是要拿的出錢財的。既然朝廷俸祿不足,還經常扣罰,那自然要想點別的辦法。這無可厚非,人總要活下去的。官員不事生產又要有錢財來源,怎麽辦?那就隻能搜刮。以前曆朝曆代官員都是搜刮自家百姓,最後就是官逼民反,改朝換代。朕的想法呀。提高官員俸祿,讓官員不用搜刮百姓單憑俸祿就可以過上體麵的生活。朕之所以要嚴苛律法。就是想做出一個架勢來,為今後朝廷製定的新的律法做個鋪墊。都想為自家子孫治下家產。沒問題,隻要不搜刮自家百姓,別家百姓還凡不著朕為他們操心。官員自然是要受朝廷優待的,不然誰還會來當官?”


    整個會議室裏沒人說話,所有人都在想事情。良久後李鴻章還是問道:“那充州知府的家眷一事……”


    “聽說朝有很多大臣與充州知府交好,朕將其家眷發配新疆,那你們這些同僚總不能不幫一手吧。充州知府不是有個弟弟嗎?讓他去新疆種地或者開廠子嘛,從中原向邊軍送補給路上損耗過多,如果他能在新疆搞出邊軍所需的物品。那邊軍就可以就地采購。朝廷節省了開支,他們也因此獲利,豈不兩全其美。”


    李鴻章笑了:“微臣明白,這就去辦。”光緒也笑了笑,起身走了。


    “李相,皇上這是何意呀?還請李相賜教呀。”一堆官員起身問道。


    李鴻章沒有說話,到是讓一旁正在思考的嚴複來迴答。嚴複思索了一陣子後肯定的說道:“皇上這是準備要大規模的移民戍邊呀。”


    眾臣一聽,恍然大悟。旨是隻是把充州知府的家眷是發配到新疆,也就是說到了新疆也就沒了罪過。再把充州知府弟弟一家給弄過去。這就是好幾十口人呀。再建些個工廠有些盈利,那有利可圖的地方總會有商人願去的。再說,北進計劃年底就要開始了,準備了五年多的大清朝廷上下沒人認為大清會打敗仗。整個東西伯利亞可是比大清還大呀。這麽大塊打下來荒著可不行。於是大臣們紛紛告辭安排事務。翁同龢走了,孫家鼐走了,禮親王世鐸走了。張之洞也走了。但李鴻章沒走,嚴複沒走。林啟兆、唐紹儀、王士珍也沒走。


    李鴻章長歎一聲:“這些年借著朝廷大力發展工業,各家都大發特發。現在皇上對我等家大業大還是起了戒心了。今天話裏話外全是警告呀――”


    “那李相。我等應該當如何才是?”


    “還能如何?宮裏仆役一再縮減不過千人出頭,老夫身為總理大臣的家仆卻越來越多已近千人,再過些時日是不是會比皇家仆役還多?再往後是不是更要取而代之?既然皇上說了,做臣子的總要有所表示才是為臣之道,老夫這就迴去遣散部分仆役。老夫已經老了,這幾年身體也越來越差,等北進計劃結束之後,老夫就告老還鄉。家中子弟無一成材,以後就請諸位看在老夫的麵上多加迴護一二,老夫在天之靈也感激不盡了。”說完長鞠一躬。


    “李相嚴重了。大清之所有能有今天,李相居功之偉。隻要經芳兄弟不犯混,這富貴一生還是可以預期的。”嚴複連忙攙扶起李鴻章:“學生以是以為,皇上今日到是把話說透了。皇上有意提高俸祿輔以嚴苛律法來徹底整頓官場,行不行暫且不說,至少皇上給了咱們一個不違法的發財地就是外族。掠奪外族一則可以削弱外族的實力,還可讓官員們名正言順的發財。這不正是吾皇英明之所在嗎?”


    嚴複一翻話說的眾人哈哈大笑,在座的幾位在國內沒什麽財產,但在國外就不一定了,至少嚴複家在南洋有數個過萬畝的橡膠園。


    “也不盡然呀。”林啟兆還有些憂慮:“今天開會前,學生聽到一個消息。充州知府被查出有款項存在國外,所以才一時間無法補齊府庫的虧損被查出,這才是皇上將其家眷發配的根本原因。”


    李鴻章突然臉色大變,霍的一下站了起來曆聲問道:“此事當真?”


    “楊度傳出來的消息應該錯不了。聽說皇上已責令中情局秘查此事。”


    “如果此事當真,就是誅了充州知府全家也是當的。身為朝廷官員將國內賺取的錢財放在國外,這就是明目張膽的資敵,這是叛國。”李鴻章重重拍在桌子:“不管今後誰主朝堂這點都必需拿穩嘍,要是滿朝官員都這麽幹,那大清國還是大清嗎?那是在給洋人幹活。立刻下發總理令清查此事,三個月後還要有此事發生。老夫定奏請皇上誅其三族以儆效尤。”李鴻章的話不可謂不重,作為總理他有這個權利。


    “李相請息怒。學生以為不妥。”掌全國財政的林啟兆立刻出麵勸阻:“如今國人在外做生意的越來越多,不把現錢存在國外銀行。這生意就不好做了呀。”


    “大清銀行呢?不是已經在南洋開起來了嗎,那就在全世界都開起來。外交部,立刻著手與各國協商在他國設立大清銀行事宜。今後大清國內商家對外貿易涉及之資金,必需全部通過大清銀行進行交易。這不是商量這是命令,都像充州知府一樣把錢拿到國外,大清還有錢用來發展嗎?大清的民生還要不要改善了?立刻開始撤查官員在國外的財產,膽敢把錢轉出國外的。一經查出以叛國罪論,老夫叫他生死兩難。”


    “可是李相。”王士珍小心的問了一句:“有些事情為了保密不方便走大清銀行呀。”


    “那就提前上報朝廷。所有在國外的資金必需受到朝廷監督。”


    “如果有人逃出國外,申請政治避難的呢?”


    “朝廷養著那麽多斥侯特工是幹什麽吃的?反正錢是要不迴來那就去殺個幹淨。有命撈錢還得有命花才行。”


    所有人麵麵相覷,真沒有想到李相對此事的反應是如此激烈,相必皇上也一定會同意。所有人迴家後的第一件就是清查家裏的財產所在,凡是在國外有財產的立刻登記造冊以備朝廷可能的查驗。李鴻章也不例外,家中大小事都是菊藕在操持,這事必需要交待清楚。李鴻章認為,大清的官員再是混蛋,即使殺了頭這錢財總是會被抄入國庫,最終拿出來用於建設。但存在國外就不可以諒解。如果不加以嚴曆懲處,那官員不就可以借著外派留洋的名義將孩子送走,而自己就可以在國內玩了命的撈錢,一但風頭不對就可以跑路。跑掉就一家團聚。跑不掉至少兒孫輩衣食無憂。這樣一來,國內的財富不就被轉移到國外去了嗎?大清費盡心思富國強兵,就為了讓官員把財產轉移到國外?這不是資敵是什麽?資敵曆來都是誅連全家以致全族的重罪。這點沒得商量。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是李鴻章重重拍桌子的那一下。春輝園書房內的光緒嚇的差點把手裏拿著的電話給扔了。說話就好好說話,拍什麽桌子嘛。光緒放下監聽電話心想。特斯拉啥時能把無線監聽器搞出來?


    春去夏來,又是一年畢業季。


    自從第一屆京師大學堂學子鬧出的連雲港事件後,大學堂內就增加一個稱之為社會實踐的學製。要求學子在校學習期間就要參於各項勞動,比如學農業的就要去大學堂自留地種地、學養殖的就要去豬圈養豬去牛欄放牛、學工業的要去工廠開機床幹活、學醫學就要去采藥當護士。學文科的最累,不僅要搞好學校內的宣傳報欄,還要參於到報館的工作裏,甚至親自上街賣報。沒辦法,隻要社會實踐這一科拿不到合格,即使本專業全是滿分也拿不到畢業證。四年就讀下來還沒完事。雖然第五年不需要再上課了,但朝廷會分派下來諸多事務需要他們處理,這一年拿不到合格的考評也是沒有畢業證的。當然了,能得到優秀的就有機會直接入朝為官,三五年後就有機會迴家做一任縣令,這就是天大的榮耀了。


    今年大學堂的土木工程係學子被皇上全部扣留了。孩子大了,到了愛玩水的年紀,自然要修一個遊泳池。光緒想,反正要在瀛台修一個遊泳池,幹脆把中南北海的水搞成活水。這才換水沒幾年就綠了。


    一條水道不是大事,可這條水道是穿過皇宮、國務院、文臣武將的休憩之地。如何引水?如何排放?如何防澇?如何在旱季保水,這就是大工程了。於是學子們就開始拿著地圖比劃上了。


    皇妃白富美子見國朝要搞這麽大的工程,那是不是順便把紫禁城裏的禦花園的水池也給修整一下?紫禁城雖然多年未住但也是皇家住所總能太破爛不是。皇上不管這些事,皇後為正忙著分派學子沒空,皇貴妃需要安排進出考察學子並與其商討引水的安全問題也沒時間管這小事。雖說後宮以皇後為首,但大家都各有各的事忙,其實這後宮裏真正管事的還是她白富美子,既然這樣那就自己決定――整修紫禁城房舍和禦花園。可就是這麽一整修,就整出了天大的問題。


    光緒帶著戶部幾位主官,此刻已經呆在參謀本部三天沒有出門了,距離發動北進計劃的時間還有不到四個月的時間。海陸空三軍大將全部齊聚參謀本部,就是最後一次確認計劃。第一波進攻部隊已經開拔他們將在今冬第一場大雪降臨時抵達攻擊位置,後續部隊和物資正在轉運當中。為了不引起俄國人的注意,大部分物資和部隊依然還停留在遠離前線的地方。


    “朕不懂軍事,仗怎麽打你們商量著辦就好。”光緒指著地圖說道:“但朕知道,打仗不僅僅打的是將士,還是在打一國後勤保障能力之仗。為防意外發生,朕已密旨令江南各省將物資向鐵路沿線城市調運。一但前線用度不足,朕保證五天內將戰地倉庫填滿。剩下就是你們如何將土地拿迴來了。”


    “皇上請放心,臣等定不辱使命。”


    就在眾人紛紛保證得勝而歸的時候,外門侍衛來報,寇連材同時持後妃三塊令牌緊急求見。參謀本部是大清作戰指戰指揮中心,一般隻要光緒進了參謀本部,內宮事務從來不會在這時呈報。如今寇連材同時持後妃三塊令牌,就說明一定出了讓後妃三人都不敢做主的內宮事務。


    “皇上,你還是趕緊去禦花園一趟,出大事了。”說完寇連材上前附耳在光緒耳邊小聲的說話。好像生怕被人聽到一樣,那聲音小的連光緒都聽不太清楚。


    “稀罕。不就在禦花園的水池挖到一具人骨頭。多大點事要如此惶恐,皇家的顏麵讓你給丟盡了。”光緒認為這就不是個事,別說是禦花園的水池,就是宮裏的水井也不經常淹死人嘛。


    “皇上奴才求您了,你去看一眼吧――”寇連材抱著才轉身的皇上的腳不放,還不停的磕頭。


    寇連材在不停的磕頭,堅硬的水泥地讓寇連材磕破額頭上的血都流到臉上了還不曾停止一下,而他臉上恐懼的表情告訴光緒,這一發生了什麽連他都不敢過問的事情。光緒皺著眉頭說道:“好,朕跟你走一趟就是了。”說完吩咐侍衛轉告眾將,他去去就來。


    禦花園外,侍衛刀劍出鞘、長槍平舉,嚴密的將整個禦花園封鎖起來。禦花園內,剛剛將水池裏水排後的學子和太監宮女堵著嘴巴被五花大綁的押在地上,長槍就頂在這些人的腦後,大有隨時將這些人殺之而快之勢。水池旁,後妃三人竟然出人意人料的沒有迎接到來的皇帝,卻望著水池內楞楞出神。


    水池裏躺著一具骸骨,光緒才看了一眼就混身顫抖。田莊台上光緒親手殺過人也是見過遍地屍骸的人,把光緒嚇到混身顫抖的不是骸骨,而是骸骨身上的破爛的衣著,還有那塊掛在腰帶上的玉佩。


    骸骨身上的龍袍已經破爛不堪,但一眼就能確認是龍袍無疑。尤其是那刻有五爪龍紋的玉佩,和光緒現在身上帶的玉佩可是一模一樣,這樣的玉佩除了皇帝是誰都不敢掛的。如果是在民間發現這樣的骸骨也可以說有人意圖謀反以取而代之,可這是哪裏?這是皇宮大內呀!那麽這具骸骨的身份就算是大白於天下了。


    光緒顫抖的指著骸骨,驚恐的問道:“如果他才是真的光緒,那麽――我是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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