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能答應我的請求。”
當人群散去,病房終於迴複了應有的安靜。高成俊躺靠在微微抬起的病床上,輕輕的闔著眼睛,兩隻手縮在被子裏,一動不動。金泰妍脫掉了鞋子,盤起腿坐在病床的另一頭,上半身向下弓著,頭仿佛快垂到了膝蓋間。
泰妍已經盡著女主人的職責,將其他人一一送走,關好了門迴到房間後,兩個人就一直以這種方式默默相對著。窗外初夏的陽光從溫柔到炙熱,穿過大而透明的窗子,將窗棱在房間裏照射出黑色的影子,像日晷一樣緩慢的旋轉,直到這塊陰影完全遮住了床上默然的兩人。
“對不起。”泰妍並沒有抬起頭,依舊低垂這頭,從金嗓子裏擠出的聲音仿佛那麽艱難。
成俊微閉著的眼瞼不易察覺的抖動,可是也沒有睜開,渾身一動不動,隻有唿吸節奏的變化才證明他心裏的念頭在一直轉動。
泰妍感覺自己的心裏空落落的,完全沒有解救公司後輩與暴力的喜悅,反反複複迴想起的,都是送西卡離開時,那異常鄭重的話語:這一次,你真的過分了。
這長久的沉默太讓她揪心,腦袋裏越來越亂,而成俊好像睡著了一般,還是那麽靜靜的,仿佛沒有任何與她交流的**。
“你……能理解我嗎?”兩個人如果都不說話,那麽這份感情也許就將在冷戰中消散,一直自信成俊會先開口的泰妍,看著對麵平靜的男人,在影子的轉動中越來越緊張,終於在牆上的掛鍾發出哢的一聲時,忍不住先開口了。開口之後的泰妍並沒有很輕鬆,她緊張的抬起頭,看著對麵的男人,從沒有任何時候像現在一樣渴望得到成俊的迴應。
秒針依然在滴答滴答的轉動,就在泰妍感覺自己要急的抓狂的時候,成俊睜開眼睛,長長的唿出了一口氣。
“你覺得,我應該理解你嗎?”成俊的眼神直直的看著斜上方的天花板,毫無感**彩的說。
“對不起,可是我答應了他啊,要幫他,他真的隻是個孩子。”
“是啊,要幫他,可是我怎麽辦,連我最親近的人都去了對麵,我該怎麽辦呢。誰來幫我?”
“你……你一切都做的很好,根本……不用別人幫忙也會很好。”
“哦?你看我現在,看起來像是很好麽?”
“……成俊……”泰妍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角滑落,隻好屏氣深唿吸來讓語言順暢,“對不起成俊,可是用傷害來懲罰傷害,這樣,真的好麽。”
“很不好,我當然知道。”成俊的眼睛收緊了,目光變的犀利了許多,低下頭直視著金泰妍,聲音終於帶上了情緒,“可是為什麽別人可以,而我不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會傷害你,那天你打他的事情我已經盡量隱瞞了,一切都是我,都是因為我的錯。”泰妍的抽泣逐漸加大,眼淚也更多了,她懊悔的雙手抱住了臉,嗚嗚的說:“我是個壞女人,如果那天不和他吃飯,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任何事,直到今天,你的傷也完全是我造成的,都是我的錯……嗚嗚嗚。”
泰妍的哭聲再也控製不住了,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在她的心裏,認為這一切的開始都是她犯的錯,不管是成俊,還是那個小男孩兒,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所以,她盡力的像承擔一切,讓兩人都不再因此受到傷害,可是結果卻讓她充分明白了,自己隻是個弱小的女人,並不是世界的中心,很多事情根本不是自己能夠控製的。
成俊看著眼前痛苦流涕的妻子,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抽緊的眼睛也放鬆了少許。
“泰妍呐,你還愛我嗎?”成俊突然打破了哭泣的聲音,卻問出了意料之外的問題。
聽到這個問題,泰妍下意識就想迴答,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話到嘴邊卻卡住了,並沒有破口而出。她瞬間就意識到了自己的猶豫,這讓她異常的惶恐,難以想象這種猶豫居然是下意識的不受控製的。
當成俊正要感受到這份猶豫的時候,泰妍終於還是說服了自己:“愛,當然愛。”仿佛加重的語氣能夠擊破自己的猶豫,她又說了一遍。
成俊絲毫不眨的緊盯著妻子的眼睛,可是泰妍卻借著擦眼淚的動作躲開了。
“泰妍呐,你知道嗎,我其實根本就沒有在乎你是不是愛我。”成俊的語氣低沉了起來,好像在自言自語的說道:“我一直覺得,隻要我愛你就足夠了。像我這個年齡,再妄談愛情確實可笑,早就已經過了為愛情死去活來的年紀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很確定,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他頓了頓,自嘲的笑了笑,繼續說:“所以,我盡我所能的愛你,嗬護你,原諒你,每當我快要被憤怒衝昏頭腦的時候,你的音容笑貌卻總是能像一杯清涼的水,讓我從頭頂冷靜到心底。我把這一切,稱之為包容。”
說到這裏,成俊緩了緩,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氣,看著一語不發隻是抽泣的泰妍,加大了聲音:“可是,你知道包容並不是無限的嗎?我發現我也錯了,愛並不是單方麵的付出,這不是愛,愛是要相互的,我也像小孩子一樣希望得到獎勵,得到表揚。我也希望,當我虛弱低落的時候,你能像我對你那樣,讓我感受到你的愛。泰妍呐,我年紀比你大好多,雖然一直像大哥哥一樣寵著你,可是我也是人,也會疲憊,也需要……”
隨著情緒的逐漸激動,成俊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其實在他心裏,今天的事情沒什麽大不了的,毆打一個剛剛成年的男孩兒絲毫不能讓他有複仇的快感。可是自結婚以來,長時間逐漸累積起的情緒仿佛一瞬間爆發,想起過往種種,他甚至有些抽泣起來,隻好停止了語言,仰起頭讓自己保留男人的尊嚴。
泰妍的兩隻手一直沒有離開自己的臉。她用力的捂住眼睛和臉頰,卻仍舊無法阻止眼淚順著手背化勁袖口,給肌膚帶來一陣陣涼意。成俊的每一句話都深深的擊中了她的心髒,可是卻又讓她無所適從,並不漫長的一生中,身處聚光燈下,如潮歡唿聲中,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從來都是別人愛她,卻從沒明白應該如何愛別人。
也許,這就是一個偶像,在愛情麵前的悲劇。
認識到自己對待成俊和邊伯賢的錯誤很容易,可是明白自己在婚姻中那些平淡生活裏犯下的錯誤,卻困難的多。
兩個人又恢複了相對無言,隻有那窗棱的影子,隨著西斜的陽光,見證著時光的流逝。
…………………………………………………………
大成點燃一支香煙,站在路邊看著邊伯賢像逃命一般的倉惶而去。眼中的鄙視毫不掩飾,輕蔑的哼了一聲,轉過頭不再看,朝自己的汽車走去。
“哥,就這麽放了這小子嗎?”鄭通煥亦步亦趨的跟在大成身後,小聲說道。
“哼,我不是成俊,我不愛idol,也沒他那麽心軟。不過話說迴來,也就是他這麽無條件的善良才能做我大成的朋友。”
“是,是,成俊哥哪兒都好,就是心太軟了。”鄭通煥捧臭腳的功夫一直不錯,可是這次好像沒在點上。
大成快步登上了汽車,伸出手阻止了要關門的跟班,對鄭通煥說道:“你懂個屁,給那個黑社會打電話,賠償翻倍,原因嘛,當然是邊伯賢把責任都推給了他們,至於他們怎麽跟邊伯賢算賬,恐怕我們外人就不好插手了,適當暗示一下,啊?明白?”
“是,放心吧哥,這種事情我最拿手。”
大成招了招手,跟班關好了車門,隨著砰的一聲悶響,汽車好像得到了出發的命令,在鄭通煥鞠躬的身影前絕塵而去。
當人群散去,病房終於迴複了應有的安靜。高成俊躺靠在微微抬起的病床上,輕輕的闔著眼睛,兩隻手縮在被子裏,一動不動。金泰妍脫掉了鞋子,盤起腿坐在病床的另一頭,上半身向下弓著,頭仿佛快垂到了膝蓋間。
泰妍已經盡著女主人的職責,將其他人一一送走,關好了門迴到房間後,兩個人就一直以這種方式默默相對著。窗外初夏的陽光從溫柔到炙熱,穿過大而透明的窗子,將窗棱在房間裏照射出黑色的影子,像日晷一樣緩慢的旋轉,直到這塊陰影完全遮住了床上默然的兩人。
“對不起。”泰妍並沒有抬起頭,依舊低垂這頭,從金嗓子裏擠出的聲音仿佛那麽艱難。
成俊微閉著的眼瞼不易察覺的抖動,可是也沒有睜開,渾身一動不動,隻有唿吸節奏的變化才證明他心裏的念頭在一直轉動。
泰妍感覺自己的心裏空落落的,完全沒有解救公司後輩與暴力的喜悅,反反複複迴想起的,都是送西卡離開時,那異常鄭重的話語:這一次,你真的過分了。
這長久的沉默太讓她揪心,腦袋裏越來越亂,而成俊好像睡著了一般,還是那麽靜靜的,仿佛沒有任何與她交流的**。
“你……能理解我嗎?”兩個人如果都不說話,那麽這份感情也許就將在冷戰中消散,一直自信成俊會先開口的泰妍,看著對麵平靜的男人,在影子的轉動中越來越緊張,終於在牆上的掛鍾發出哢的一聲時,忍不住先開口了。開口之後的泰妍並沒有很輕鬆,她緊張的抬起頭,看著對麵的男人,從沒有任何時候像現在一樣渴望得到成俊的迴應。
秒針依然在滴答滴答的轉動,就在泰妍感覺自己要急的抓狂的時候,成俊睜開眼睛,長長的唿出了一口氣。
“你覺得,我應該理解你嗎?”成俊的眼神直直的看著斜上方的天花板,毫無感**彩的說。
“對不起,可是我答應了他啊,要幫他,他真的隻是個孩子。”
“是啊,要幫他,可是我怎麽辦,連我最親近的人都去了對麵,我該怎麽辦呢。誰來幫我?”
“你……你一切都做的很好,根本……不用別人幫忙也會很好。”
“哦?你看我現在,看起來像是很好麽?”
“……成俊……”泰妍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角滑落,隻好屏氣深唿吸來讓語言順暢,“對不起成俊,可是用傷害來懲罰傷害,這樣,真的好麽。”
“很不好,我當然知道。”成俊的眼睛收緊了,目光變的犀利了許多,低下頭直視著金泰妍,聲音終於帶上了情緒,“可是為什麽別人可以,而我不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會傷害你,那天你打他的事情我已經盡量隱瞞了,一切都是我,都是因為我的錯。”泰妍的抽泣逐漸加大,眼淚也更多了,她懊悔的雙手抱住了臉,嗚嗚的說:“我是個壞女人,如果那天不和他吃飯,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任何事,直到今天,你的傷也完全是我造成的,都是我的錯……嗚嗚嗚。”
泰妍的哭聲再也控製不住了,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在她的心裏,認為這一切的開始都是她犯的錯,不管是成俊,還是那個小男孩兒,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所以,她盡力的像承擔一切,讓兩人都不再因此受到傷害,可是結果卻讓她充分明白了,自己隻是個弱小的女人,並不是世界的中心,很多事情根本不是自己能夠控製的。
成俊看著眼前痛苦流涕的妻子,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抽緊的眼睛也放鬆了少許。
“泰妍呐,你還愛我嗎?”成俊突然打破了哭泣的聲音,卻問出了意料之外的問題。
聽到這個問題,泰妍下意識就想迴答,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話到嘴邊卻卡住了,並沒有破口而出。她瞬間就意識到了自己的猶豫,這讓她異常的惶恐,難以想象這種猶豫居然是下意識的不受控製的。
當成俊正要感受到這份猶豫的時候,泰妍終於還是說服了自己:“愛,當然愛。”仿佛加重的語氣能夠擊破自己的猶豫,她又說了一遍。
成俊絲毫不眨的緊盯著妻子的眼睛,可是泰妍卻借著擦眼淚的動作躲開了。
“泰妍呐,你知道嗎,我其實根本就沒有在乎你是不是愛我。”成俊的語氣低沉了起來,好像在自言自語的說道:“我一直覺得,隻要我愛你就足夠了。像我這個年齡,再妄談愛情確實可笑,早就已經過了為愛情死去活來的年紀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很確定,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他頓了頓,自嘲的笑了笑,繼續說:“所以,我盡我所能的愛你,嗬護你,原諒你,每當我快要被憤怒衝昏頭腦的時候,你的音容笑貌卻總是能像一杯清涼的水,讓我從頭頂冷靜到心底。我把這一切,稱之為包容。”
說到這裏,成俊緩了緩,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氣,看著一語不發隻是抽泣的泰妍,加大了聲音:“可是,你知道包容並不是無限的嗎?我發現我也錯了,愛並不是單方麵的付出,這不是愛,愛是要相互的,我也像小孩子一樣希望得到獎勵,得到表揚。我也希望,當我虛弱低落的時候,你能像我對你那樣,讓我感受到你的愛。泰妍呐,我年紀比你大好多,雖然一直像大哥哥一樣寵著你,可是我也是人,也會疲憊,也需要……”
隨著情緒的逐漸激動,成俊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其實在他心裏,今天的事情沒什麽大不了的,毆打一個剛剛成年的男孩兒絲毫不能讓他有複仇的快感。可是自結婚以來,長時間逐漸累積起的情緒仿佛一瞬間爆發,想起過往種種,他甚至有些抽泣起來,隻好停止了語言,仰起頭讓自己保留男人的尊嚴。
泰妍的兩隻手一直沒有離開自己的臉。她用力的捂住眼睛和臉頰,卻仍舊無法阻止眼淚順著手背化勁袖口,給肌膚帶來一陣陣涼意。成俊的每一句話都深深的擊中了她的心髒,可是卻又讓她無所適從,並不漫長的一生中,身處聚光燈下,如潮歡唿聲中,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從來都是別人愛她,卻從沒明白應該如何愛別人。
也許,這就是一個偶像,在愛情麵前的悲劇。
認識到自己對待成俊和邊伯賢的錯誤很容易,可是明白自己在婚姻中那些平淡生活裏犯下的錯誤,卻困難的多。
兩個人又恢複了相對無言,隻有那窗棱的影子,隨著西斜的陽光,見證著時光的流逝。
…………………………………………………………
大成點燃一支香煙,站在路邊看著邊伯賢像逃命一般的倉惶而去。眼中的鄙視毫不掩飾,輕蔑的哼了一聲,轉過頭不再看,朝自己的汽車走去。
“哥,就這麽放了這小子嗎?”鄭通煥亦步亦趨的跟在大成身後,小聲說道。
“哼,我不是成俊,我不愛idol,也沒他那麽心軟。不過話說迴來,也就是他這麽無條件的善良才能做我大成的朋友。”
“是,是,成俊哥哪兒都好,就是心太軟了。”鄭通煥捧臭腳的功夫一直不錯,可是這次好像沒在點上。
大成快步登上了汽車,伸出手阻止了要關門的跟班,對鄭通煥說道:“你懂個屁,給那個黑社會打電話,賠償翻倍,原因嘛,當然是邊伯賢把責任都推給了他們,至於他們怎麽跟邊伯賢算賬,恐怕我們外人就不好插手了,適當暗示一下,啊?明白?”
“是,放心吧哥,這種事情我最拿手。”
大成招了招手,跟班關好了車門,隨著砰的一聲悶響,汽車好像得到了出發的命令,在鄭通煥鞠躬的身影前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