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伯看向了子規,“有些設想終究要驗證了。而天造地設的一般,仿佛這裏的一切就是為了你的設想而準備的一樣。或許此間的設計者算到了一切,這並不新奇,風家的先賢其八卦算策,一定可以貫通古今。”


    子規點點頭,“我們的驗證方法很簡單,我們的結論也很簡單。我們將要犧牲掉這個銅鑰匙,我們會主動用它觸碰這個屋子裏的二十四麵圓鏡和一麵方鏡。因為我的設想中認為,銅鑰匙一定會通過方鏡進入鏡麵內的空間。


    “所以我們的驗證順序,就要從圓鏡開始,最後再驗證房間。但凡銅鑰匙從任意一麵圓鏡之中進入鏡麵內的空間,則我的設想就是錯誤的。當然驗證完了圓鏡,如果銅鑰匙都沒有掉進去,我的設想也未必對。


    “在銅鑰匙不會落入入這在場所有的圓鏡的前提之下,後來一定落入了方鏡之中,我的設想才算是成立。而當我的設想成立的時候,對照著三長老、祁驁的夢境,圓鏡為真實,方鏡為虛幻,隨之也就證明,我們確實處在虛幻之中。


    “或者說我們處在了看似虛幻的鏡麵空間之內,這個空間確實存在,但和現實仍然甚遠。而我料定,當我們走入現實的時候,就離見到此地血水封棺、骷髏鬼邪不遠了。”


    眾人對於子規的話都沒有異議,雖然丹歌之前曾經反駁過,但是他在和子規的辯論之中敗下了陣來。子規的設想有著相當的客觀條件作為支撐,所以在丹歌也轉向支持子規之後,子規的設想是被所有人所認可的。


    而單單的認可顯然還不夠,眾人還需要足夠讓人信服的證明,也就在此刻,通過銅鑰匙和方形圓形銅鏡的交互關係,確定子規的設定是對是錯。


    丹歌將銅鑰匙交給了杳伯,如果銅鑰匙在此驗證過程中產生任何情況,杳伯其力量應該能做到最好的施救。而眾人也很想在驗證銅鑰匙的同時,一直保持這一把銅鑰匙,如果銅鑰匙真的會落入銅鏡,不知道是否有可能強行再將鑰匙救迴。


    而但凡有一點兒救迴的可能,這一點可能也僅可能出現在杳伯身上,他是在場眾人裏最強力的那一個。


    杳伯要先打好預防,待會兒如果沒把鑰匙守住,這些人表麵上不敢說他,若是暗地裏責怪,他可也受不了。“你們不要寄予厚望,我最多盡我所能。”


    眾人自然知道,連忙朝杳伯拱了拱手,表示隻要杳伯盡力而為就好。


    杳伯捏著銅鑰匙,來在了最南邊,站在了已經重新安裝好的木質輪轂麵前,而眾人也來在了兩側。杳伯道:“我就從這邊開始,依次往過,逐一測試,最終會走到方桌之前。


    “而為了驗證的確實準確,我隻會捏銅鑰匙極小的一個角,讓鑰匙大部分接觸到銅鏡,在確實不會落入後,才會轉入下一麵銅鏡。也因為如此,如果鑰匙一旦落入銅鏡,我極可能搭救不及,到時各位該心中寬慰,當舍則舍才是。”


    說罷,杳伯也不等眾人再有什麽反應或者囑咐,他已經前踏一步,來在了最南端的這一麵圓銅鏡。他用手指摳住鑰匙的孔,這樣雖然隻是捏著鑰匙小小的一點兒,但對鑰匙使力時,可以用上全力。


    杳伯緩緩將銅鑰匙伸到了圓銅鏡麵前,萬事開頭難,這一步的驗證及其重要,這一步定了下來,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走了。如果這裏鑰匙就落進了銅鏡裏,子規的設想推翻,也就沒有再驗證下去的必要了。


    而如果這裏落不下去,這二十四麵圓銅鏡幾乎一模一樣,實際的結論已經大致確定,接下來主要驗證的該是方鏡才是。而將圓銅鏡一一驗過,更多的是走個流程,做到沒有疏漏罷了。


    這銅鑰匙緩緩伸過,它在杳伯常握手術刀的手裏,顫也不顫。但在眾人眼中,它卻是顫的,這事關一個緊要的結論,所以每一個人心都是顫的。


    “咯”極小的一聲響動,銅鑰匙已經觸及了這一麵圓銅鏡的表麵了,而杳伯手依然很穩,他的手沒有想入僵持和爭鬥,圓銅鏡沒有給予杳伯手中的銅鑰匙任何的吸力。


    這下子,力道開始轉變了,剛才杳伯往外送鑰匙時,是抻著勁兒的,一旦有吸力傳來,他就要往外拉。這一迴,就輪到杳伯主動將銅鑰匙往銅鏡裏按了。杳伯按這按著,手上的力道越大,“唰”的一聲,銅鏡被銅鑰匙劃了一道,鏡麵也歪了,但圓銅鏡並不接受銅鑰匙。


    杳伯幹脆收手,把手裏的銅鑰匙往這一麵銅鏡子上一擲,“啪嗒”一聲,銅鑰匙打在銅鏡麵上,然後掉在了其下的小桌上。“我總感覺我那麽欠呢。這圓銅鏡分明不要這銅鑰匙,我偏要往進按。”


    “這是為了驗證嘛……”子規笑道,“不過既然這一麵圓銅鏡不要這銅鑰匙,那麽剩下這二十三麵,隻怕也不會要這銅鑰匙。我們的設想,成功了一半了。”


    杳伯拾起鑰匙,“設想是要成功了,可成功之後的卻不是好事兒啊。處在虛幻的鏡麵空間裏?我們怎麽走出去呢?”杳伯說著已經走到了下一麵圓銅鏡。


    “水月有案,可窺無懈;血肉骷髏,分明兩界。契合虛實,通達明滅;行過死橋,即至生界。”天子背誦著從風家大殿書房得到了的家主傳承之物,那一麵鏡子背後朱字的這幾句話,“這個就是啟示不是嗎?”


    杳伯那銅鑰匙往銅鏡上一戳,沒有吸力,收迴了手來,走向了下一個。“契合虛實,這裏如果是虛,那麽那麵鏡子上的實和這裏如何契合呢?之前蘇音使用那一麵鏡子看老骨的情況表明,身處現實,以那麵鏡子暗藏的象征虛幻的方形鏡子,可以確實聯通光明和黑暗、外頭和裏頭。


    “但反過來,當我們身處虛幻的時候,那麵鏡子如何象征現實呢?雖然說圓鏡代表現實,可我們看那個鏡子的時候,圓鏡內包括著方鏡,我們在看到圓的時候同時其實也將看到方鏡,於是我們在那鏡子上既看到了虛幻也看到了真實。


    “這樣來說,那麵鏡子上既有虛幻也有真實。納在我們用那鏡子觀察這裏的時候,是真實與虛幻的契合呢?還是虛幻與虛幻的重疊呢?我們無從分辨,或者鏡子自己也無從分清,那麵鏡子豈不是無用之物?”


    天子苦笑著點頭,“是這個理兒。這樣分析下來,似乎那麵鏡子是單方麵存在的,它再現實中有著大用,但在虛幻裏,在鏡麵空間內,就毫無用處隻是一麵普通的鏡子了。”


    風和聞言,雖不情願別人如此評斷自家的法器,但也隻能承認這就是現實。這雞肋的寶物,若非和此地的血水封棺、骷髏鬼邪有關,絕對不可能成為家主必要繼承的寶物。


    就在幾人說話討論之間,杳伯帶著眾人已經走過了大半的房間,把圓銅鏡驗證了一多半兒了。而杳伯還要繼續驗證下去,因為銅鑰匙還安然在他的手中,之前的所有圓銅鏡並沒有對銅鑰匙產生任何的吸引,更不說使銅鑰匙落入了。


    杳伯繼續走著,但他以眼神示意了子規,隨後他開口問道:“如果我們驗證最終成立,我們確實處在虛幻之中,更確切來說我們是處在鏡麵世界當中。


    “而我們本來寄予厚望的那一麵風家家主曆代傳承的鏡子也因為我們處在虛幻當中,所以發揮不了任何的作用,我們該如何打破這種困窘境地呢?”


    “您說的‘打破’這個詞很好。”子規笑道。


    風和猛然一驚,他哪裏還不懂子規的意思,他連連搖手,“不行不行!這個禁地之中布局之內的每一麵銅鏡都是都是已經失傳的技藝造成的,其價值不可估量。除此之外,我們要打破的鏡子,單這一個屋子就有二十五麵!


    “二長老布局更有那樣遮天蔽日的一大麵,這些鏡子其珍貴性無可估量。實在不行,我們就走到外麵去吧,走到這禁地之外,那外頭是現實,我的鏡子就有用了。”


    天子輕笑一聲,“您打算在外麵看一看這大殿的五官身軀,就斷定其內的五髒六腑那裏患病,然後對症下藥?病可是大病,而割去一點兒組織肌肉,可該舍得,不然命也沒了!”


    風和一歎,“說我吝嗇吧,這時候我倒也舍得。可要說舍得吧,它們畢竟是瑰寶,其價值,其意義,我們但凡能從其中琢磨出來哪怕一點兒,就足夠今人受用不盡的!”


    “那麽我們還有另一條路。”子規說道,“既然我們處在虛幻,那麽當虛幻崩壞之後,我們會處在哪裏呢?”


    丹歌道:“自然是死在虛幻裏了。”


    子規問道,“如果我們是後來的呢?虛幻崩碎之後。”


    “那麽我們就是處在真實裏了。”


    “對。”子規道,“而這個大殿內的布局,有兩個布局因為外界的機緣巧合原因,崩碎掉了,那裏也許就是獨立在虛幻內的真實。在那裏,家主的鏡子就有了用武之地。


    “杳伯之前曾說,風家先賢的算策可以貫通古今。那麽,這兩個布局的崩壞,是否也出自於早有的安排呢?如果是的話,家主的鏡子對應的,就該是這兩個崩壞的布局才對。”


    三長老和四長老都是點頭,這崩壞的布局正是他們控製的那兩個,他們一度以為這一次的大殿探尋沒有他們什麽事兒了,沒料到他們才是關鍵!


    “接下來的去路都已定好了!”杳伯驗證完了最後一個圓銅鏡直起了身來,無一例外的、不出所料的,所有的圓銅鏡都不能對銅鑰匙產生吸引,情形向著子規的設想靠得更近了。“有了對策,我倒希望我們是處在虛幻之中了。如果設想不成功才是遺憾的。”


    杳伯帶著眾人來在了方鏡的麵前,這個方鏡可太能了,它既要偽裝老師的教學器材,還有負責現實導航,最後還有負責將發動裝置內的妖丹送出。而在這個時候,它或將增加另一項能力——聯通虛幻和現實,將銅鑰匙吸引落入鏡麵裏。


    杳伯伸指撫了撫方鏡,“乖,待會兒和我搶鑰匙可要放水啊。”


    眾人無奈一笑,方鏡如果聽得懂,它也不必要在這裏呆上千年了。


    杳伯緩緩探出了銅鑰匙,而不等銅鑰匙伸到方鏡麵前,方鏡就已經傳來想到厲害的吸力了。杳伯連忙一縮手,把銅鑰匙揣在懷裏,道:“哦呦!是不是不用驗證下去了,我已經感受到不弱的吸力了!”


    “是嗎?!”眾人一驚,如此來說,子規的設想已經證實,他們確實就是處在虛幻之中了。眾人讚同杳伯的決定,“不用再驗,到此為止吧!”


    “好像不可能了。”杳伯道,“我仍然感受到了吸力,這東西餓狼似的,逮著了就不放手了啊!”杳伯說著手攥銅鑰匙同時結訣往自己的身上施展,定住自己的身形,但在片刻之後,杳伯就有些難以抵抗了。


    杳伯道:“一個不好的消息,雖然我們的修行界已在末法,最高的境界在化神境界。但這些物事卻是長久存留下來的,它們不屬於傷害性的武器,所以其中的力量沒有被天道壓製。它們早先雖隻是與前人同處一室,卻已經具有了不弱於化神境的力量,我也難以抵抗它們的吸力。”


    丹歌此時果決判斷,“強撐下去難免損傷,不如果斷些,放棄了銅鑰匙!”


    “放棄吧!”風和也附和著。


    “好!”杳伯猛然把鑰匙從手中拋出,那銅鑰匙在空中連個旋兒都沒打,“噗”地一聲就落在了方鏡之內,這可見方鏡其吸力可怖。


    然而這一根銅鑰匙的落入,並沒有讓方鏡的吸力消失,甚至其吸力更為強勁了。


    杳伯臉色大變,“不好,這銅鏡和之前的不同!這一根銅鑰匙沒填飽它,反把它饞意勾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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