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星兒接過這兩張紙來,捏在手裏卻感覺沉甸甸的,這兩張白紙上寫就的文字,就是他之後的命運。而之後他被這位爺許給了旁人,他又不知有怎樣的命運呢!他才覺得這位爺其實也不錯,就又要換東家了。


    他紅著眼,望著風標,道:“爺,您這就把我給賣了?要不我給您侍寢,給您搓背,給您……”


    “哈哈。”丹歌笑了起來,連連擺手,“我方才和你所言隻是玩笑話,並不是真要求你做這些。我也不是把你賣了。”丹歌一指風標,“那杳伯不是別人,正是這位爺的大伯。我的徒弟就跟著杳伯做事及學習本事,你此番去,也歸杳伯安排。而你應該和我徒弟,很是投緣,你不會受欺的。”


    “哦。”沈星兒聽到這裏,長舒了一口氣,既然這位爺的徒弟都在這杳伯手下學習,那他倒也不懼什麽了。“不過我明天早上趕到商丘,好像有些艱難。”


    丹歌卻攤了攤手,“你若趕不到,到時就看你自己的命數了,你如果能遇上風桓,那你就能找到杳伯。而一旦錯過,你或許就隻能流浪了,你踏出了信驛,顯然也沒有迴來的機會了。看你自己的心意了,你如果覺得此行不要緊,就隨你去了。”


    “呃。”沈星兒將氣一沉,把手中的兩張紙往褲兜一揣,伸手往肚子上一拍,確定了他衣服裏的信還在。他長出一口氣,已是迅捷地轉到後麵,去辦差去了。


    風標撇了撇嘴,看向了丹歌,“好似你收買人心確實很有一套啊。”


    “我本無此意,但幾番玩笑下來,確實把他給坑苦了。他隻好為我做事兒,這也當算是收買人心吧。不過我待人誠摯,可不是以利用的本心去收買的。”丹歌道。


    “知道。”風標笑了笑,“而這樣一個人,不過在這片刻之時就歸為你手,你就不怕他有其他的用心?你收買他,總也有些標準的吧?”


    “標準麽?”丹歌捏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猛然打了個響指,“標準?有的呀!”


    風標問道:“什麽?”


    “臉!”丹歌答道,“一個好看的臉,男色時代不懂嘛?”


    風標的一口氣堵在了胸口,難咽也難出,他緩了半天,苦笑道:“這麽簡單的標準麽?所以你把金勿認定為壞人,單單是因為他醜?我若是不信也長得醜,是不咱倆見麵雖有親密之感,你也不會拉我加入你們?”


    “那……”丹歌想了想,瞟了風標一眼,“關鍵你不醜哇。”


    風標苦笑著擺擺手,他忽然感覺他和丹歌的彼此親密攪進去了一些奇怪的東西,“這親密莫不是僅僅來自於兩張好看麵孔的惺惺相惜?忽然感覺我們的情誼一文不值了呢!”他越想越離譜,朝著丹歌一瞪,“說正經的!”


    丹歌扁了扁嘴,“我試探過了,他也表現出了,他是個聰穎的人兒。聰明人最該知道,在其他聰明人麵前耍聰明,是什麽下場。而他到了清杳居,杳伯沈靈兒李尤天子席銳一堆聰明人圍著他,他真有什麽心其他的心思,也得收一收了。”


    “哎。”風標肩膀一送,打在丹歌的手臂上。丹歌順風標目光望去,卻見那沈星兒半隱不隱地站在那邊兒,大抵有個半晌了。他見丹歌風標發現了他,他就低著頭走了過來,來在丹歌麵前,一仰頭,直直對視著丹歌的雙目。


    他道:“爺!您信我,我絕沒有什麽花花腸子!我隻是因為我嘴欠,教給您那個法子,您就把高規格的存檔票撕了兩半,裝作普通存檔票來兌檔。這地方是我待不下去了,如果被發現,我一定是死!我跟著您,隻期望有一個靠山,我隻是想活命!”


    丹歌沒有迴應沈星兒,卻朝著風標一攤手,“現在你也能信幾分了吧?”


    風標點了點頭,苦笑一聲,“我真不該多口。”他轉向了沈星兒,道,“我們不怕你掀起什麽風浪來,所以這懷疑本也不存在。時間能驗證一切,我們既想著通過時間來看看你是否有異心,你也可以通過時間來證明自己沒有異心啊。”


    “嗯。”沈星兒點點頭,朝兩人一拱手,“二位爺,沒事兒的話我得上路了!”


    “這裏的事兒你既辦妥了,就上路吧!”丹歌道,“我叫丹歌,他叫風標。杳伯問起來,你就告訴他。”


    “好。”沈星兒答應一聲,已經快速的竄出了信驛而去。


    風標見沈星兒走了,朝丹歌道:“現在去追迴來還來得及啊。如果我風家決定不和道觀廟宇一方聯合,就想看道觀廟宇聯盟和狼子之流拚一仗,那我哥就不會出現在前線,和道觀廟宇的首領商量。那時,這沈星兒見不到我哥,恐就唯有流浪咯。”


    “他是傻子呀?”丹歌笑道,“即便他見不到了風桓。他都在信驛工作了好久了,他能找不到商丘的信驛?找得到商丘的信驛,不就能找到你風家了?而且,你風家為什麽不出兵裏應外合?你也知道道觀廟宇的聯盟根本敵不過狼子之流。


    “這兩方的戰鬥不是鷸蚌相爭,你風家也不能妄想漁翁得利!這兩方的戰鬥是碾壓式的,你風家不參戰,道觀廟宇很快就將全軍覆沒。你風家要借著道觀廟宇聯盟的出擊,就是為了打破狼子之流的聯盟,而這碾壓之勢,你覺得狼子們會被拆散嗎?你風家如果不參戰,那狼子之流就還是鐵桶一塊兒!


    “而道觀廟宇伸手的那些居士們高唿‘除惡務盡,伸張正義’是在給道觀廟宇聯盟念經,就不是在給你風家念經了嗎?你風家作為商丘城偌大的家族,聲名斐然。結果商丘出了這屠族的大事兒,你風家要作壁上觀?你風家這樣的做法,不是要讓天下寒心,把名聲搞臭嗎?


    “天子作為客卿,在你風家沒什麽話語權,他為你風家爭取信驛,就不隻要算計外頭,還要算計你風家。他靠著外頭逼著你風家出兵,又靠著風家逼著道觀廟宇聯盟出擊。他是把你風家的底子麵子都算進去了,才有了這麽一出戲!


    “所以,隻要你哥你爸不是傻子,這一戰風家必定參戰!沈星兒遇到你哥,那是必然之必然的!”


    風標苦笑道:“好在天子不會完全賣了我風家。他一定憋了很久了,他就盼著逼我風家打一場呢。他站得高啊,天子命格把他整個人都抬在龍座上了,他這捭闔,就宛若帝王指使兩個臣下的黨羽相鬥一般簡單。”


    丹歌笑道:“你既早有這領悟,就多此一問。換個話題,你看看這個吧。”丹歌把手中的焦乾的信遞給了風標。


    風標很快讀過了一遍,“哦?那金勿,竟是個斷腸草?你早有預知?”


    “我和子規早有猜測,到當前才終於完全確認下來。”丹歌道,“這一點你記著就好,反正金勿不過一死,他是草是人沒那麽緊要。通過此信,我們已經知悉了金勿對焦家出手的原因,因為斷腸草毒殺了神農,所以被判為惡妖,金勿殺死焦家就是為了報此仇。


    “而我讓你主要注意的是焦乾提及的一個記載,在三十年前,倉古石碑曾經有過鬆動,金勿也趁當時而來。這三十年恰合你風家巨變的年份重合,所以,你風家當時的劇變,會不會是金勿等一眾惡妖前來,對你風家造成了怎樣的危害呢?”


    風標搖搖頭,“我不確定,但這個可能性很大,一個如日中天的家族,忽然一夜一蹶不振,如果不是受到了相當的傷害,又何至於如此呢?!”


    “而也在當年,你的母親攜帶著從泰山之巔得來的種子,嫁給了你的父親。”丹歌道,“這背後又有怎樣的聯係呢?”


    “你是不是想說,我媽可能是惡妖?”風標道。


    “去!”丹歌擺手,“我哪兒那麽膚淺了!你媽如果是惡妖,能生出你這麽漂亮的妞兒麽?”


    “你才妞兒呢!”風標罵了一聲,“那你想到什麽聯係了?”


    “你母親的種子,得自三十年前,又事關新老青龍的更替。所以我料著新老青龍的更替,或許和倉古石碑的開啟有相當的關係。”丹歌答道,“我們在昆山也聽老蜥蜴說到過,老青龍死,青黃不接之際,很可能四境不穩,倉古石碑有恙。


    “所以會不會是倉古石碑的上一次鬆動,使得石碑的力量更加微弱,又時值老青龍將死,所以你母親帶來黃叢青豸,以求盡快度過青黃不接階段,防止老青龍死四境不穩,倉古石碑洞開?”


    風標搖頭,“你可還記得薑太公對你所言?四象之外,還有第五靈,中黃龍。所以僅是青龍身死,不該有四境不穩的情況出現。所以青龍與倉古石碑鬆動的關聯,要麽是四象及第五靈當中,除了青龍,還有一個神獸也有了異樣。要麽就是青龍與倉古石碑有割不斷的聯係。”


    丹歌問道:“你覺得那種可能性大呢?”


    風標道:“我覺得後者,倉古石碑鬆動,黃叢青豸隨之出現,老青龍死,倉古石碑就可能有恙。照此看來,這青龍和倉古石碑,一定是有關聯的呀!”


    “嗯。”丹歌左右想了想,繼而一攤手,笑道,“算了,這事情除了問老青龍,似乎永遠也沒個頭,我們分析來分析去,也確定不了正誤。”


    兩人終是不再糾結,丹歌收迴了焦乾的信,和那寫著“存檔票”三字的一半存檔票都放進了兜裏。這三字當中蘊藏的相當於杳伯力量的全力一擊,一定能在關鍵時刻,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兩人出了信驛,來在了茶館當中,隻見子規金勿兩人正在專心致誌地聽書,而在兩人麵前的桌子上,瓜子皮已經碼成了一座高山。


    “嘿!”丹歌笑了一聲兒,扭頭朝風標道,“我們倆在裏頭耽擱了那麽久,這兩人竟是沒有心急,原來是聽書聽入迷了!”


    風標點頭,“這不正好?!省得這金勿生了疑心。”


    兩人來早了子規金勿的麵前,朝桌子上一拍,“嘿,迴神兒啦!”


    “唔。”子規金勿兩人齊齊一唾口中的瓜子皮,“哦,出來了,挺快啊!”


    “挺快?”丹歌風標抽抽嘴角,他們在裏頭把人也收了,把信也寄了,把來信讀了,更把信的內容分析一番了,這兩人說他倆挺快?!“你倆還真是聽入迷了!”


    “講得不錯!”子規笑道,伸手將點心一捏,遞給了丹歌風標,“吃個點心填填肚子,咱這就走嗎?還是多聽一會兒?”


    丹歌搖頭,“我們當間兒插進來,也聽不到味兒啊。走吧!”


    “嗯。”子規金勿應了一聲,已是站起了身來,扭身同著丹歌風標朝外走去。


    “講的什麽書啊?”風標邊走邊向子規問道。


    子規答道:“《三國演義》,且恰說的就是這徐州的事兒!劉關張三兄弟在徐州失散……”


    “啪!”子規講到這裏,卻忽聽身後的台上一聲撫尺聲響,那老先生的話遙遙傳來,“前塵早定,終究難逃!”


    “嘿,剛好是說完了,沒耽誤。”子規笑了笑,本當前行,卻見身前的丹歌作勢邁步要除了茶館門去,卻停在了當場,仿佛被人點穴了一樣。他騰起的腳沒有落地,就以這麽信馬揚鞭的姿態在原地杵著。


    “怎麽了?”子規忙問道。


    丹歌立刻迴神,收迴前步,落在茶館以內,扭頭望去台上,那先生悠悠而去,徒留給丹歌一個背影。丹歌雙目雖是迷蒙不能辨識這先生的背影,卻依然高喝起來:“先生!”


    那先生手在袖裏,微微抬臂,聽到這丹歌的唿喚也不迴身,那微抬的手臂隨意悠了悠,就走下台去,隱在了幕後。


    丹歌見那先生的手勢已然明了,他再沒有出聲去喊,也沒有拔腿去追,隻站在原地,歎了一聲。


    “怎麽了?”子規再次問道,“那說書的先生有什麽不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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